“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只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就好,别让她在后妈那里受到委屈。实在不行,等我房子收拾好,我接女儿一起住。”女人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男人唯唯诺诺地说。
“又是妈妈妈妈,你永远都是这副嘴脸,让我瞧不起。”女人站起来,抓起包包准备离开。一直在一旁玩耍的小女孩跑过来,嗲嗲地叫道:“妈妈,我不让你走!你答应我今天陪我去动物园的。”
女人俯下身,心疼地亲亲女儿的脸蛋,说:“果果乖,听爸爸和奶奶的话,还有,听阿姨的话,等妈妈的房子收拾好,就接果果去,我们天天在一起。”
女孩相信了妈妈的话,点点头,被男人揽在了怀里,看着妈妈推开玻璃门,消失在人流中,眼泪才下来。
苏朵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男人一眼。
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看上去和歌手姜育恒有几分相似,神情落寞,全然没有要再婚的喜悦。又是一个“江一航”,已经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不知道为何还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赴死一般投身另一段婚姻。她看到天真的小女孩,眼神纯净得像水,却无辜地夹在了一场无声的家庭风波中。
不能给孩子完整幸福家庭的父母,是可耻的。想到这里,苏朵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走进医院。
办妥手续,她坐在诊室外等。这时,有一位高挑纤瘦的女子在苏朵身旁坐下来。
“一个人吗?”女子对苏朵说话。
苏朵抬头看看她。皮肤黝黑的女子,头发高高束起,眼睛湛亮,虽不如一般城市女子的精致,却有一股别样的气质,那种气质,是叫气场吧!
苏朵点点头。
“几个月了?”女子又问。
“三个月了。你呢?”这种时候,苏朵很愿意和一个陌生人攀谈,来减轻那种孤独面对的恐惧感。
“我一个月了,今天来做复查。不知道小人现在在肚子里是什么样?大夫说,等到两个多月,就像你这个时期,小人儿已经有手有脚,外界的一切,都会有感应了,母亲的喜怒哀乐,都能感受到呢!说说看,你有没有感觉?”女子说起孩子,脸上马上有了异样的光彩,那光彩,就叫母性光辉吧!
苏朵忍不住抚抚小腹,心里一阵悲凉。她怎会没有感应。可是,她是一个可耻的母亲,她在一个生命如土壤中的种子一般怀着喜悦心情准备破土而出的时候,决定杀死他(她),仅仅为了她无奈混沌的爱情得不到应有的位置。
女子见苏朵沉默不语,也猜出了几分。
这时,导医在走廊那头喊道:“下一个,苏朵,准备手术!”
苏朵紧张地站起来,犹豫着,止步不前。这时,导医又大声纠正:“不对,叫错了,你是下下一位。马秀芬,马秀芬!”
她松了一口气。有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又坐下来。冲女子尴尬地笑笑。
“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所有精彩的故事,无外乎凄美浪漫的爱情。热爱流浪和自由的女主角,是一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在西藏独自旅行,遇到了英俊的纳木错男子,他们一起骑马,喝酥油茶,用彼此不通的语言艰难地交流,然后,临别的时候,在他的帐篷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在她的心里,这是一次更具传奇色彩的一夜情,注定不会有结果,在他心里,又代表什么呢?除了炙热的眼神,她无从捕捉。她决定让这段经历作为美丽的回忆来珍藏。可是,回到这个城市后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她决定生下孩子。还能怎样呢?要男人负责吗?怎样负责?去追寻他?在他的帐篷里,守着一群牛羊,和一个仅仅能带给她短暂高潮的男人过一辈子吗?不,她不能,她像大多数都市女子一样,前仆后继地奔赴西藏旅行,只当是一次猎艳,谁也没想长久地流下来。让他负责,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父亲,或者让他到她的城市来?不,她深知,他若置身繁华大都市,没有任何生存能力,难道她来养他?她做不到。可是,她还是决定生下孩子,因为她三十岁了,身边仍没有合适的婚姻对象,是不折不扣的剩女,现在,上帝没有给她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决定接受。
“她很傻,对吗?”女子问苏朵。
第1卷 第十章 将沙子揉成珍珠 2
第十章 将沙子揉成珍珠 2(307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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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朵望着她,她知道,故事中很傻的女主角,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忽然感到一种力量,她觉得自己在瞬间被那种纯粹的女性坚强独立所洗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让婚姻或爱情的成败来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是多么浅薄和无耻。她也即将三十岁,即使没有婚姻,也需要在身体最健康的时候,有一个孩子。
“可是,你就打算,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吗?”苏朵问。
“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讲着我依然听不懂的话,我就已经满足了。这是我的决定,又何须带给他烦恼。”
“你做好做单身妈妈的准备了吗?”
“我有能力,让我和孩子过得很好。我会做一个开心的妈妈,我相信要比那些名存实亡美其名曰为了孩子而凑合过的夫妻们,能带给孩子更好的环境。你说呢?”
女子眨眨狡黠的眼睛,冲苏朵笑笑。
那一刻,她被那种笑震撼了,那么轻松,纯粹,要内心多么强大,才能做到。
那一刻,她决定,留下孩子。
窗外忽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将苏朵从游走的思绪中拉回。她看看时间,十二点。掀开窗帘,车灯闪烁,他终于没有了耐心。他不是只有一个家门可以进,他还有选择。车子缓缓发动,苏朵心里,还是刀割般,疼了一下。
手机一亮。打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却空无一字。
一夜乱梦。
是林墨的电话将她吵醒。
林墨在电话的那头,像汇报成绩的小学生,口气中尽是甜蜜和骄矜。
她要休假,和小男友去见家长了。
“你说,初次见家长,穿什么衣服好啊?”一向我行我素的林墨,也开始注重起这些细节。
苏朵虽心绪烦乱,却不忍扫了林墨的兴致,认真答道:“应该淑女一点吧!别太中性,也别辣妹型,中规中矩就好了。”
“你当初和江一航去见他父母,都穿什么?见面说点什么啊?对了,要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往事不想再提,那时的甜蜜对比现在的心酸,更令人深感往事不堪回首的悲凉。可是不明就里的林墨偏偏提起。苏朵无奈地笑笑。说:“我,都忘了。也别太在意了,随意自然就好。买礼物,只要你用心挑选的,老人是不会计较的。”
算是从苏朵这个过来人口中听到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经验,林墨忽然意识到苏朵语气中的倦怠,捎带问了一句:“你呢?最近怎样?不会怪我见色忘友吧?”
“还好!”“还好”,“还行”,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是最无奈地回答。人家已经改革开放大踏步奔小康了,她却一夜回到解放前。
“江一航这小子,要是没照顾好你,我可不会放过他。”
电话那头,林墨说了句半开玩笑又很义气的话,还是令苏朵很感动。
“放心吧!你不要担心我了,好好准备你的台词吧!”这样的时候,苏朵仍努力寻找平日的感觉,和林墨淡淡地开了句玩笑。
林墨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小玉在外面喊苏朵去喝牛奶。
关于辞退小玉,其实心里还在犹豫,自己既然打算生下孩子,做单亲妈妈,并不是身边的亲友可以认可的,等身子再沉重一些,自然需要人照顾,又不能叫母亲来,留下小玉来,未尝不可。
喝了一口奶,正在思忖。
小玉忽然脑袋微微地伸过来,好奇地问了句:“苏姐,你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说的‘二奶’?”
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几乎刺得苏朵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被小玉忽然直刺刺地说出来,仿佛将心口的一块伤痂狠狠地揭起来,血水汩汩地往外冒。
她按住心头的火,转头望了望小玉,低声呵斥道:“小玉,吃你的饭,没事别对别人的事说三道四。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小玉又吐吐舌头,“哦”了一声。仿佛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其实,是也没什么。我们村那个李丽红,就是个二奶。可是,她的男人,根本和江哥不能比,又老又丑。你看,江哥人又年轻又帅,对你还这么好……………”
“够了!你懂什么啊!乱说一气。”
苏朵终于被眼前这个蒙昧无知的小玉激怒。她起身回房,将门摔得雷响。
半小时后,苏朵出来了,手里拿着准备好的信封和那件裙子,语气已恢复了平静:“小玉,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我现在身子还灵活,自己能照顾自己。这是你的工资,你还是回家政公司,让他们再推荐一份工作给你。这个,你要是不嫌弃,送给你。”
小玉看到裙子,眼睛亮了一亮,但是,马上又黯淡了,她没想到苏朵会辞退她。
“对不起啊!你是为我刚才的话生气了吗?对不起,我这人就是这样,口没遮拦,话多,您别跟我计较了。江哥说了,让我照顾好你,我不能走。”
“这里我说了算。”
“姐,姐!”
“别说了!”苏朵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冷酷无情,如同昨晚面对江一航的敲门。小玉知道,再恳求也无用了。
半个小时后,小玉收拾了行李,拿着远远高出几天工作回报的工资,和那件比李丽红的好看数倍的裙子,愤愤不平,又有点不舍地离开了。
苏朵松了口气。
几个小时后,江一航就出现在门口。他像发怒的狮子,将入户门摔得雷响,并且在门外叫嚣:“苏朵,开门,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去找开锁公司。”
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擂门声。
甬道上,几个值班的保安正朝这边张望。
苏朵的绝情冷漠,将江一航推向了疯狂的边缘。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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