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着去西市买了我需要的材料,回来因陋就简的小规模演习了一下,还好,手艺还在,我放心地睡了,准备迎接明天的考试。
以我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张裕记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拳头产品,特色不够突出。本身胡饼店听说在长安就有很多,而馕这个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好吃,它的意义在于,好放。我爸说早年新疆人出远门都带好多馕,可以吃好多天。所以我分析,来买馕的可能都是要出门带在路上吃的,那么就不存在回头客了。胡麻饼做得不错,但是家家饼店都做,所以生意才这么半死不活。
我要向他们展示的,是我的成名绝技:香酥牛肉饼和萨其马。
说到香酥牛肉饼,我完全是奋发图强,自学成材。因为超市里香酥牛肉饼的柜台永远排大队,买的时候还限量,可恨的是味道还那么香。我排了几次都没在半个小时以内买到后,悲愤地决定自力更生,毕竟隔着玻璃窗,看也看会了。
试了几次,发现和面是关键,要和得油而韧,才能扯得很薄,层次才丰富,后来跟外面买的一比,我自己做的一点也不差,别提多得意了。
至于萨其马,其实我也不是多爱吃,但是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长安这里的人别看没见过白糖,还挺爱吃甜的,要不叫唐朝呢。萨其马又香又酥又甜得发指,我相信能得到长安人民的欢迎,关键是,这两样东西,原材料我现在都能找到。
一早起来,我精神抖擞的奔向考场,小宝看到我很高兴,说以为我昨天是说笑的,没想到真来了,我对他的有眼不识泰山嗤之以鼻。张掌柜含笑把厨房让给我,我请他外面去等,他也好脾气地答应了。等牛肉饼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小宝终于忍不住进来了,抽着鼻子说:“好香。”然后看到我的操作现场,说:“要用这么多油?”其实这两种点心,基本上都是炸出来的,因为越不健康的才越好吃嘛。
但是我还是一本正经的向后进来的张掌柜解释:“安邑坊这里住的多是达官贵人,只要东西好吃,他们不会在乎多付一点钱,这样我们才能多赚钱。”
张掌柜对我的作品颇为赞许,尤其是牛肉饼,他是行家,知道我出手不凡。但他话锋一转,抬眼看着我,说:“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但你昨天说不要工钱的,我有点猜不透姑娘的心思。”我点头说:“我是不要工钱,我要分成。”
估计张掌柜当时心想,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啊。我心里暗说:“废话,我不说不要工钱你能见我吗?”
接下来的对话就颇像一场商业谈判了,我感觉掌柜的这人还是满厚道的,只不过是没经过这种事,不知道风险有多大吧。我尽量鼓吹我的本事,跟他说我还有很多绝活没亮出来,同时坚持他要尊重我的安排,以一个月为限,不赚钱我不拿钱,但是盈利的那一天起,我就要每天从流水中分成。
他沉吟了半晌,终于答应了,说:“这样吧,你找个保人,我去找中人,咱们立个字据。”
保人?要是我没搞错的话,就是reference喽?让我哪里去找?找小菊吗?还是直接说我是从一千多年以前穿过来的?
他看我面有难色,问我:“姑娘不是本地人?”我知道这种交待身世的话是早晚要说的,已经提前编好了一套说辞:我呢,叫做李一一,是从西域跟哥哥一起投奔在长安当官的亲戚的(我不是无依无靠的哦),但是呢,快到长安的时候跟哥哥走散了(说明他早晚要找到我的哦),而亲戚的地址和名字我一概不知(所以你问我也是白问的哦)。抱歉,我想不出更好的剧情,希望唐代的人民比较纯朴,能够相信我吧。
掌柜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没有保人也就罢了,他可以答应我的条件。
接下来我又做精明状,进行成本核算。在掌柜的帮助下,我跟他算了我们改旗易帜以后两样产品的成本,还有店铺经营的成本,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铺子是张掌柜自家的房子。掌柜的笑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不然一个做胡饼的哪里租得起安邑坊的铺面,所以虽然生意一般,但不过是赚多赚少的分别,够他跟小宝生活的便是。我心下不禁想问,那你们干吗还允许我在这里大肆折腾?当然没有说出口,不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宝在一边又是担心又是兴奋,说接下来要大忙一场了。
我说:“做好准备吧,咱们一起挣大钱。”
第20节 北京·迷乱
第二天会诊的结果让林伟成几乎也立即住进精神科,医生用含糊又迷惑的语气对林伟成说,他们感觉李一一不存在什么需要继续留在神经内科治疗的病症。他们诊断的结果是,觉得李一一可能在飞机的降落过程中不知什么原因引起身体不适受了惊吓,造成了心理创伤,短期内出现不良反应,如果她这个症状持续一周以上,那么林伟成需要带李一一去专业医院的心理门诊去诊断她是否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她可以出院回家了。
林伟成目瞪口呆地问:“什么样的惊吓能把人吓成这样?”
医生表示爱莫能助:“那你只能去航空公司问当时的情况了。你去护士站办出院手续吧。注意事项会写在医嘱里。”丢下他一个人在那里。
林伟成慢吞吞地来到病房,一一倒还平静,妈妈正在给她梳头,护工在喂她吃东西,林伟成正要上去问候,看到一一的眼神,叹口气,又退了回来。跟他妈说收拾东西,准备要出院了。
一一的身体还有些虚,林伟成从医院租了一辆轮椅,护工扶她坐上去,一一紧紧地拉着护工的手不放。林伟成叹了口气,问那个护工:“请你到我家去照顾她行吗?”为了一一,林伟成是不吝惜花钱的,果然那个护工听了报酬以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夏秋栀给林伟成办了手续,看着他推着轮椅远去的背影,显得颇有些落寞。听说那女人的病症,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好让赶紧出院,推给别的医院。那么以后大约是见不到这个人了,铁打的夏秋栀,流水的病人,连偶尔的这种眼球的福利,都不能长久……旁边一个病人家属偏不识趣地打断了夏秋栀的惆怅,叫魂般地叫着:“护士!护士!”夏秋栀不耐烦地向她瞪眼:“等会儿!”
回家的路上,一一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头歪在护工赵姐的肩膀上。林伟成心里很难过,一一走的时候还是鲜活亮丽的一个人,现在好像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空壳。林伟成决定,今天就去航空公司问个清楚,是什么让一一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家安顿好,安排赵姐住下,让母亲准备做饭,因为一一根本一分钟都离不得赵姐,就像个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小孩,一应大事小情都要赵姐伺候着来做。在家里,一一表现得安心多了,比较敢四处张望了,只是仍然不肯说话。林伟成压抑着过去问个究竟的冲动,因为医生说过,对一一,千万不能惊吓,不能强迫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尤其不能强迫她回忆发病时的事,只能安抚她情绪,转移她注意力,期待她度过自我心理调整期。
林伟成一边接着公司不断打来的电话,一边准备着出门去航空公司,母亲跟到门口,低声地埋怨:“你也不吃个饭再走,这两天累坏了吧,从结了婚就没消停过……”母亲还要说,看到他的脸色,忙打住了。林伟成父母并不跟他们同住,这不是一一的意思,事实上,当初一一提议过把他的父母接来一起住,被林伟成拒绝了,他知道他们双方相处得不会好,而且林伟成自己也不想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因为那会让他觉得他苦心经营的生活变得不那么地道纯粹了。
航空公司绝对是经验十足的,几句话就把林伟成打发了,人证物证俱在,不存在操作失误,不存在服务漏洞,整机几百名旅客除李一一外无一人有类似情况,李一一周围的旅客全部都可以证明,李一一在发病之前没有明显的异常,他们还以为李一一睡着了,请她挪动身体让他们拿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她昏过去了。
林伟成一肚子无名火地出来开车去了公司,他觉得他现在要是回家,大约也要疯了。
第21节 长安·试水
张裕记新产品上市那天,我祭出了我的秘密法宝 – 促销小姐。在西市上采购的时候,我顺便请了一个胡姬和乐师回来,虽然那个胡姬很不好看,年岁也比较大了,但是这也是我能够负担的极限了,就这样我也只请得起两天,外带又当了一件首饰。
本来我想让胡姬唱Eyes Like Yours来着,但是时间太紧,也就随她去了。不过效果依然惊人,我选在时近中午开张,很多人正从附近路过准备往东市去,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看到有胡姬歌舞,自然驻足观看。我让小宝把切成小块的饼和萨其马拿给众人品尝,他初时扭捏不肯,但是有人尝过以后大呼好吃,纷纷找他索要,他顿时成了香饽饽,不由得也开心起来,颇为拿糖,跟人说,要吃可以,请拿钱来。
我在后厨一通忙乱,虽然提前准备了一天,萨其马又是已经做好的,但是仍然慌手忙脚,勉强能跟上客人购买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点心都卖完了。
小宝喜滋滋的来邀功报喜,让我加紧出货,我跟他说:“你出去讲:今天就卖这些,明天请早。”自顾跟掌柜的数钱算帐。
我价钱定得颇黑,刨掉成本,账面盈利着实美观,掌柜的也很开心。小宝问我:“那明天是不是多准备些卖?”我说不要,还是这么多。
掌柜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我那份给了我。
CCTV说了,心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虽然我英雄气短,落难到了张裕记这个小铺子,但是我没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别说干一辈子,干一年我都不肯。这样一个饼一个饼的作,累死也发不了财,没道理我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上这里卖苦力来了,这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