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私通鞑子,朕即位之后早已颁下严令,任何人不得将物资卖给满人,可是你仗着有海路,却视朝廷禁令为无物,将大批粮、盐、铁等物资通过海路买给鞑子,朕可曾冤枉你?”
“第三条……”
“皇上,臣有罪,罪该万死,无认皇上如何发落,罪臣绝无怨言。”郑芝龙听得满头大汗,不敢再听下去,与满人的联系他自认做得隐秘无比,没想到皇帝却了如指撑,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来南京。
“不错,以你之罪朕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过,朕念你这次能奉诏前来,到底没有犯下大错,又有一个好儿子,朕才不忍杀你。”
“森儿。”郑芝龙心头一松,刚才他还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不料皇帝话锋一转,自己的脑袋又保住了,他已隐约猜出了皇帝的心思,前面如此严厉,恐怕为的是自己手上的兵权和财权,只是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又会提起郑森。
“不错,正是郑森,他以二十人一路袭击清军一支五千人大军,使这支清军半夜发生营啸,伤亡超过三千人,如此泼天大功,朕又如何不感谢爱卿生了一个好儿子。”
郑芝龙听得又惊又喜,昨天他进京后从郑鸿逵口中得知郑森现在正在山东时,他还为儿子担心,没想到突然听到儿子立下如此大功的消息。
“臣多谢皇上对犬子栽培,不知皇上需要微臣做何事?微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好,郑爱卿如此爽快,朕也不必转弯抹角,只要爱卿答应朕两件事,朕不但可以将卿以前所犯之罪一笔勾销,而且可以加封爱卿为安南侯,子孙后代永保富贵。”
“微臣恭听皇上圣言。”
“第一件事,卿可以向朝廷上一份奏折,申请废除海禁,朝廷在各个港口设立市泊司,凡出海进海之船,依例向朝廷市泊司缴纳税款。”
郑芝龙身体不由抖动了一下,皇帝一下子就打在郑家的命脉上,大明禁海之策眼下已形同虚设,开不开禁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若设立了市泊司,郑家的船引自然没有了效力,只是他想不答应也不行,何况他来之前已经作好了准备,咬了咬牙道:“臣遵旨。”
王福点了点头:“第二件事,朕要成立海军衙门,福建水师将一分为二,分为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两支舰队以泉州为界,泉州以北归东海舰队管辖,海军衙门位置将设在上海,泉州以南则归南海舰队管辖,海军衙门位置暂定惠州,爱卿看如何?”
听闻要将水师一分为二,郑芝龙有一种挖肉的感觉,其实海贸也好,船引也好,没有这支水师,一切都是空谈,先别说海上海盗横行,那些西洋人也不会老实。
“臣亦遵旨。”郑芝龙脸色苍白的回道。
“爱卿果然忠心。”王福的脸上赞赏起来,郑芝龙心头滴血,脸上几乎是抽动起来,半个时辰后,等他走出宫门,脸色才恢复。
“大哥,怎么样,皇上召见你说了些什么?”郑芝龙一出宫门,郑彩和郑鸿逵两人已经等在门口,这次郑芝龙进宫,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皇帝要对郑芝龙治罪,他们肯定也会受到牵连,郑鸿逵、郑彩两人在府中待不住,素性就等在宫门外,见到郑芝龙身上完好无损的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问道。
郑芝龙脸色抖动了一下,道:“皇上封我为安南侯了。”
“啊。”郑彩惊叫了一声,与郑鸿逵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以派兵威胁郑芝龙进京,竟然会加官进爵,郑彩愣了一下才问道:“叔叔,这是好事啊。”
郑鸿逵看到兄长脸上毫无喜色,却知道其中肯定大有隐情,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芝龙摇了摇头:“先回府吧。”
“对,先回府。”郑鸿逵马上意识到皇宫门外不是谈话的所在。
回到府中,郑鸿逵、郑彩两人将所有仆人赶下去后,迫不及待的向郑芝龙问起皇帝召见的情景,当听到皇帝不但要开海禁,设立市泊司收税,而且要将郑家的水师一分为二时,无论是郑彩还是郑鸿逵都急得要跳起来:“大哥,你怎能答应?”
郑芝龙苦笑起来:“其实这已经很好了,当初我决定来南京时就想到会有此事。”
郑彩跳了起来:“这还好,叔叔,这是你辛苦了二十年才辛苦赚下的基业,皇帝凭什么一句话就拿走。”
“凭什么,当然凭他是皇帝,二弟,阿彩,你们想想看,历代以来,我们郑家这样的家族可能久存,若是皇权暗弱也就罢了,若是换上一个有为的皇帝,如何能够容忍下去,这些东西交出去也好,我们至少可以安享富贵。”
郑鸿逵和郑彩两人顿时都沉默下来,以前皇帝虽然勤政,可是长于妇人之手,对外面的情形毫不了解,虽然经常乾纲独断,其实还是事事受到那些文臣的左右,下面人不让皇帝知道的事,皇帝基本上不会知道,郑家才会因此能一步步壮大,最终不但富可敌国,而且成为整个亚洲的海上霸主。
当今皇帝按说也是长于妇人之手,可是自从登基以来所做之事无不显示出皇帝的精明强干,本来郑家已经看好满清能取得天下,这才有些肆无忌惮的向满人运送各种战略物资,没想到一场战事竟然让皇帝翻了盘,如今除了多尔衮等人还有一点信心外,恐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满人,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郑家又如何能够继续象以前那样存在下去。
只是道理是如此讲,真要轮到自己身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又有几人能够放手,后人看前朝许多权臣都觉得他们愚蠢无比,明知皇帝难予容忍还不知激流勇,事实上却忽视了人性本身对权力钱财的贪欲。
“大哥,福建水师一分为二,大哥在水师中的职位就没了,皇上除了许你安南侯的爵位外,可还有其他官职?”郑鸿逵问道。
郑芝龙摇了摇头,郑鸿逵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皇上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大臣们寒心?”
郑芝龙又是一阵苦笑:“皇上已经确定了东海舰队海军提督的人选,我总不能和儿子去争抢。”
“大哥是说森侄将出任东海海军总督,可是森侄才二十余岁。”
郑芝龙点了点头:“皇上正是这个意思,这次森儿在山东立下大功,皇上就以东海海军总督之职相酬。”
“大功,怎么回事?”郑鸿逵问道。
郑芝龙将郑森在山东做的事说了一遍,郑彩、郑鸿逵两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不过,他们马上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招棋无疑走得极妙,福建水师由郑家一手打造而成,里面多是郑氏心腹子弟,冒然换上任何一个人当海军提督都有可能让水师闹事,唯独郑森当海军提督那些将领只有服从的份,因为郑森本来就是郑家长子。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66章 一件一件来
至于另一名海军提督人选皇帝并没有透露,想来不可能再是郑家的将领,否则福建水师分了等于没分,不过,有一处海军衙门给那些郑军嫡系安身,另一处想闹也闹不起来,若有人闹事直接踢给郑森作手下即可。
郑芝龙突然来到京城,在百官和亲贵中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弘光朝初立时,整个南方大大小小,无数蕃镇林立,最大的当然就是左良玉的楚镇,其次就是江北四镇,可是真要论起来,郑芝龙无论是地盘,财力都远远赶过楚镇,只是大家对海军不怎么看重,而且福建的地理位置离南京实在远了一些,加上郑芝龙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向京城孝敬,各人才觉得郑芝龙没有什么威胁。
可是现在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镇无存,其他大大小小的蕃镇根本不成气侯,郑芝龙的福建一下子就凸显出来,蕃镇之祸一直是士大夫们警惕之事,以前江北四镇就在南京卧侧,朝廷无法动弹,对于蕃镇之祸大家只能装聋作哑,如今连鞑子也被朝廷击败,福建自然成了碍眼的存在。
已经有不少官员在奏章提出要对郑芝龙加以限制,只是皇帝一直没有理会,如果皇帝一个暗示下去,恐怕攻击郑芝龙的奏章一下子就会象雪片一样向宫中飞去,大家都以为皇帝暂时没有动郑芝龙的心思时,没想到郑芝龙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京城。
就在一些官员考虑要不要趁机向郑芝龙发难时,郑芝龙在朝堂上的提议让所有官员一起失声,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开海禁,在各个港口设立市泊司收税,设立海军衙门,将福建水师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东海舰队和南海舰队,这不是挖郑家的肉吗?
谁都知道郑家是海禁最大受益者,其次就是江南沿海的各家海商,他们虽然每船要交给郑家数百至三千两的船引,可是一船出去,依然有数倍仍至十倍的利,一旦开了海禁,谁也不知有多少竞争者加入进来,会引起什么变化。
不过,若是由其他大臣提出来,许多人肯定要反对,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把以前海禁的理由搬出来就是了,无非是防止倭寇作乱,还有一条就是怕引诱沿海居民因为海利抛荒良田,成为逃民,破坏朝廷重农之策,绝不会说因为海禁对沿海的海商有大利。可是废除海禁是由郑芝龙提出来,各人心中就不得不嘀咕,在没有搞清郑芝龙到底和皇帝有什么交易之前,谁也不敢冒然反对。
没等群臣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户部尚书熊汝霖又突然发言,提出户部设立银行,发行金银币作为铜钱补充之事。
开海禁,设立海军衙门虽然都是大事,可是与户部提出开设银行,发行金银货币相比,前面的大事也变成了小事。
“熊大人,户部所说的开设银行,发行金银货币,到底有何章程,本官愿听详闻?”震惊过后,马士英首先发问。
“回首辅大人的话,所谓银行,除了可以代替工部宝源局铸钱外,还承担着发行货币,吸收存款,贷出存款的业务,随着以后的扩展,银行的业务还会更多。”
“熊大人,户部掌管钱财,又如何要成立银行,这岂不是与民争利,臣反对。”一名言官跳了出来。
“对,臣亦反对。”朝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