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
“没关系啦,一会儿去谦也家吃饭!”她笑着说完,见我一脸迷惑,终于解释道,“唔,那家伙叫忍足谦也,高我们一年,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啦!”
“诶?”多少有些惊讶,毕竟不久之前,我们曾意外的有过一面之缘。
“从小一起长大,还有他那个已经去了东京的堂兄,我们三个是青梅竹马!”
“啊,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心里的惊讶尚未平歇。
于是在这样一种气氛中,话题渐渐展开。
时光从我们身边轻轻走过,就像那些隐于花叶的灯,可以闪耀如斯,也可幽暗得几近虚无。繁星嵌于幽闭的天际,春末夏初的夜晚,银河尚未清晰。而地面上的我们,却在很多年前,就用一种复杂过宇宙的心境,揣摩着这个世界。
膝上的哥斯拉被白石落下,她睡得香沉,甚至连自己已然离开主人都毫不知晓。直到天空尽头,那些稀疏不少的粉色花朵间隙,大风满贯而入,吹落一片粉妆,迷得我们立刻闭上眼睛。
在世界回归沉寂时,猫咪慵懒幽媚的一声「喵——」,便成为填补安宁的最美旋律。哥斯拉摇摇尾巴,蓦然间便从我膝上跃下,纵身跳上一边高出的花坛。
知道那只小懒猫不会走远,她摇着尾巴走在绿叶边,却引得兰一阵惊慌。少女牵着阿八,急急转身想去追赶哥斯拉,动作多少有些不协调,但「咿呀」的感叹声却此起彼伏,将这个春樱飞逝季节涂上一层明媚。
家门已在眼前,我扬起嘴角看向身后不远处,无奈喊着「喵酱」的兰,心里终于轻快起来。
直到不久,远处踩着脚踏车的邮递员,蘸着那一格接一格幽黄的光,最终在我面前停下。虽然我疑惑的视线已经如此昭然,可他还是喘了一口气,扶着帽子匆忙询问:
“请问…您是花田小姐么?”看出是经常为这一区域寄送信件的邮递员,我连忙点头。
“真不好意思!”他立刻转身去斜跨的背包里搜寻,最终掏出了一只浅褐色的信封,“这个封信被我塞进包里的时候,漏到了布包破损的缝隙。今天准备处理掉那破包的时候,才发现这封信!”
“是么……”我迟疑着接下他手中的信封。
“看邮戳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信了,真不好意思!”年轻的邮递员将脚踏车靠在一边的围墙上,人则朝着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我慌忙抬手阻止:
“没事的!我的话,应该不会有急件!”
寒暄几句后,那位怀着歉意的邮递员,终于重又跨上脚踏车,在夜露中隐去。
不远处,兰和阿八、哥斯拉玩耍起来。我微笑着扭过头,在路灯下,仔细端详起那已然皱了一个角的信封。
「花田蜜收。」
信封上如是说。
但很快,我又发现,这封信是从东京寄来。因为邮戳上清楚标明它所辗转的全部地点,而最初的那个位置,则落在东京。
渐渐忐忑起来,对这封信里的秘密心思复杂。
一边是期待,一边则是恐惧。
毕竟东京,那是我十六年来记忆最美、疼痛最重的地方。
但手指已经迫不及待撕开了封口,在空气里留下一个淡淡的摩擦声。
伸入,不是预想中的信纸。指尖是光滑的表面,凭感觉,那更像是一张相片。
“相片?”心里疑惑地反问。
直到这张照片被取出,在春风中上下摇曳了一下,却几乎将我好不容易掩藏住的往事全部唤起。
那张让自己无限懊恼的最初作品。
九年前的…「花见」,初识日本那樱花初放的震撼,在记忆之源印下这张相片,却因为一个意外,而让照片成为一片朦胧的粉。
………………
…………
……
眼泪已然止不住,我知道这张照片的所有人,却在发现纸片背后那行小字时,潸然泪下。
——「蜜,即便看不见,花瓣后面我们也笑着。 不二周助」
32Chapter 32。虚弱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补齐。
于是上周裸…奔申榜以至整周缺眠的人,这周没敢再去申榜……OTZ
想休息并存稿一周,下周再申个榜。咳,这么勤奋地给这坑撒土,你们不许催更!另,耐住寂寞,相信我与你们同在!=w=【殴飞
把记忆淹没在时光之河,我总以为某一天,它便会被河水分解,然后消匿不见。就像一张脆弱的纸,被揉捏成团,浸润成浆,最后,纸上的内容无人知晓。
——包括最初,将它扔掉的那个人。
可那一夜,当「不二周助」四个字再次映入眼帘时,那层好不容易筑起的壳却被莫名敲击出一个洞。
事后,我曾想,自己竟如此软弱,只因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名字而溃不成军。可接到这张照片时的自己,似乎除了流泪便再无宣泄那时心情的方法。
一切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咒,用自己去困住自己。
所以说到底,我便是那句咒语,我便是那条绳索。
只记得那一天,自己哭得就像个丢了玩具的文静孩子。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恸哭,却依然不改单纯,连兰的劝慰都毫无作用。我捏着相片,手心纵横交错的掌纹被温热的泪浇湿,却在夜风中,瞬间化为透彻心扉的寒冷。
足以令我惊心。
后来兰说,是她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即便她并不晓得,那个惹得我无法止住眼泪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说:「蜜你知道么,那一天我才明白,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然而那时的我却仅是一心一意地啜泣,不可理喻。
连已经漫过肩胛的长发都被染上悲哀的影子。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我的事情。他还是那位心思温柔的美好少年,在秋露霜降的寒冷夜晚,送给了我一条也许会淹没在收件箱里的短信。
是那日黄昏便下好的咒,所以他是如此坚信,这个咒会捆缚住我,即便我抽身而去,他依然执着地写上这六个字。
「我会等你转身。」
我选择沉默,所以我选择远离与他相关的一切事情。
远离他所居住的城市,远离他与我所热爱的摄影,远离他所设下的那个约定。
因为远离一切,所以选择合上手机。
因为远离一切,所以选择从接到照片的一开始,便不会回复。
让它沦落为一张遥遥无期的船票,而那位买下船票的少年,则只能眯着眼,永无希望地望着面前平静的大海。
这一切,一切我拼了命想要切断的东西,曾经却如此生动地组成了我心中最美的世界。
可现在,我伸出手,要亲手扼杀它的全部理由,都只是那位少年。
——打碎他面前映着美丽光影的镜子,用永恒的无声来回应他的期待。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从那句咒语中解放出来。
……
那一晚,我早早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即便父亲询问怎么了,我也仅是隔着门板强笑着说想早点睡。
只开了一盏鹅黄色的床灯,为了应正我对父亲的谎言。
在轮椅上坐了很久,长发从耳边漫过,我低垂着头,心里有明明灭灭的酸意在蔓延。
没有思考,仿佛与世界隔断了联系。那是我一个人的地方,封印的记忆从黑暗中滋长,渐渐掩盖那些强作的明亮与快乐。
因为从一开始,我便是这样,也只是这样卑弱。
许久以后,我伸出双手,咬着牙撑住轮椅的把手。牙齿扣进嘴唇的疼痛,让那些透明的液体渗出泪腺。我直视着前方,五米外的柜门后,是东京时的照片。我想要伸手抓住它们,靠着我的这双腿,亲手抓住它们。
右脚沾地,接着是左脚。
「想要站起来。」
在这个樱花将尽的夜晚,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实现这个愿望。
但这,同样也是一个不切边际的愿望。
因为,当左脚点住地面时,当我想要将身体的一半重量交给它时,从骨骼深处便传来那种隐秘的不安定。仿佛是一张藏在黑暗里的嘴,正诡笑着告诫,告诫我不要继续下去,否则:
“下场可悲。”他如是说。
不及作出任何回应,连对这位敌人都还未扬起鄙视的目光,下一秒,无力便占据了脚掌。
像是一场滑稽的演出,轮椅顺着推开的方向,倒退到了镜子前,而我则毫无悬念地倒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
脸颊、肩膀、胸口、膝盖……所有现在正紧贴着地面的部位,都传来疼痛。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直到力气全部用尽,直到空气里满是我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才终于松下那些徒劳,趴倒在地上。
不甘心地握着拳敲打着地面,眼泪便顺着眼眶流出。流过鼻梁,流过我发热的两颊,最后渗入地板的缝隙。
一切已经不可能了,不二。
即便你是如何希望唤回那位少女,所有一切早在她跌下神社石阶的那一刻便注定好了。
要知道,那个曾经同你去球场去神社去学校,跳上电车前往镰仓看海的花田蜜,现在连五米都已经迈不过去。
就好像永远都无法伸手够住那个往昔。柜子后面,那成叠的相片中,那张我为天空所调节的色调,却意外对上他蔚蓝瞳孔的相片,就像是一个不可能再醒来的梦,在遥远的从前便被埋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相片。幽昧的房间里,当那行小字再次映入眼帘时,我终于还是决绝地闭上双眼。
所以现在,让它也进入那层黑暗吧,好么?
……
大约是那声闷响振动了父亲,当我匍匐着打开柜子,将照片塞进黑暗时。父亲从楼上跑下的脚步便愈来愈清晰。
他敲着门,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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