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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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尼玛-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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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不出来。”他停了一会,又道:“不过无夏,你也很特别。”无夏忽然脸上一热,半晌才问道:“我有什么特别的?”“你看你也是第一次来到高原,却一点不是也没有,就像我们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一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是流云尼玛的转世。”  

  不知为什么,无夏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她转头望向窗外。边巴把车开得飞快,窗外衰黄的草色掠过,已不复见人家。公路渐渐消失,车子就在旷野中奔驰。即使隔着车窗,无夏似乎也能感受到窗外空气的沁凉。忽然一片鹅毛大小的白色从眼前飘过,轻轻盈盈飘落在车后。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边巴。”她轻唤,“什么?”边巴全神贯注于路面。  

  “下雪了。”“啊。”边巴一惊,忙停下车,走到外面去探了探风向,回来时面色沉重,“风向不好,我们必须向前走,能走多少是多少。早喻的情况怎么样?”  

  无夏看了看早喻,只见她双目微闭,面色微微红润,神情有说不出的安详。她有些疑惑:“早喻看起来好的很呢。”  

  边巴道:“那就好,早喻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  

  “为什么?”  

  边巴突然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看她的名字,早喻,早喻,那是先知的意思啊。而你的名字,无夏,无夏是什么?就是冬天的意思,无夏和早喻,就是冬日先知。”  

  “冬日先知又是什么?”  

  “如果你去了喇尔扎措,就会知道,在喇尔扎措的传说中,冬日先知是喇尔扎措的救赎女神,是喇尔扎措人的希望。”  

  无夏听着,只觉无嵇,笑道:“这就是牵强附会了,无夏也可以是秋是冬,况且我和早喻去都没去过喇尔扎措,怎么做他们的神?你看我们俩身上有一点神的样子没有?”  

  边巴并不说话,只抿着嘴,把车开得飞快,在狭长的山谷中颠簸飞驰着。无夏无言,看看早喻平和的睡颜,又看看窗外天昏地暗万籁俱静的高原,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到此时她也渐渐感觉的,早喻的身份似乎无比神秘,似乎她的背后就隐藏着那个他们一直在追寻的故事。  

  雪越下越大,气势汹汹,一团团,呼啸着砸在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上,无论雨刷如何徒劳的扫动,也无法使边巴看清前面的路面。边巴却毫不放松,仍然紧踩油门,一路风驰电掣。无夏坐在他旁边,不由心惊胆战,忍不住小声提醒边巴:“慢点,边巴,太危险了。”  

  边巴却说:“我们一定要赶到前面的多巴山谷,在那里可以避一避风雪,不然,只怕就危险了。”  

  无夏望着两边山崖上方灰色的天空,风卷云涌,狂潮暗蕴,大有千钧压顶之势,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有什么力量控制了她的意识,让她不能安坐在车中。她动了一动,忽然发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缓缓升起,一瞬之间,但觉所有的约束都消失了,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轻松。  

  无夏心情愉快,闭着眼轻轻哼着歌,“远方美丽的公主,来到了神的土地,我们都是你的子民,是你的羔羊。远方美丽的公主,来到了伟大赞普的国度,带来了她的祝福,撒向她的羔羊。”后面怎么唱?记不清了,无夏转过头问边巴:“边巴,听过这首歌吗?”  

  忽然间,她愣住,一股强大的恐惧攥住她,让她忍不住全身颤抖。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坐在边巴的旁边,她发现自己是从半空中向下看的,就像是从灵魂里飞升,回头看着自己的肉身。  

  “边巴,”她小声叫。  

  边巴没有发现一丝不妥,一点反应也没有。  

  “边巴,”她又叫,还是没有反应。然后,她看见一滴眼泪从自己肉身的眼角滑下,她也忍不住啜泣起来,“边巴,边巴……”  

  终于,无夏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边巴!”  

  边巴被吓了一跳,猛地刹住车,问:“怎么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无夏缓缓睁开眼,早已蕴在眼眶中的泪水宣泄而出。她缓缓抬起双手,举到眼前,握紧,张开,再握紧,再张开。  

  “我回来了,”她喃喃地说,说不出的喜悦。  

  “怎么了?”边巴莫名其妙,全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好像,我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她向上指指,“就在那,向下看着。我想,我,我灵魂出窍了。”  

  边巴愣了一下,摇摇头,似乎是没听清楚,又像是有什么事没想明白,喃喃道:“不应该呀。”  

  无夏一听,只觉得无限委屈,眼泪更流得不止。此刻在这风雪弥漫的荒野中,诡异的事情层出不穷,自己被认定是某人的转世,早喻接连不断作怪梦,现在还昏迷不醒,她只觉天地间除了边巴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可是边巴却不相信她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事情。  

  她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边巴看看她,想说什么,又忍住,终于脚下踩油门,继续飞驰。  

  到达多巴山谷的时候,天已经全然黑了。  

  边巴用了好久,才在喧嚣肆虐的风雪中找到作为牧民补给站的小石屋。  

  他抱着早喻正要进屋,无意间低头一瞥,赫然见早喻正睁着眼瞪视天空。巴掌大的雪片落在脸上,她连眼也不眨一下。  

  边巴一怔,不及细想,先进屋,一边扬声唤无夏:“早喻醒了。”  

  无夏一听,也顾不上赌气,忙冲进来,伏在早喻身边,低唤:“早喻,早喻,你怎么样了。”  

  早喻眼睛微微颤了一下,目光转到无夏身上,似乎过了一会,才认出她来,脸上现出微笑,轻声道:“我很好,别担心。”  

  “我们都吓死了,早喻,你现在觉得怎样?”  

  早喻微笑:“好的不能再好了。无夏,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没有梦,没有异象,就像回到了出生前的母体一样。”  

  她说得平静,无夏却听得怵然而惊,只觉此刻早喻脸上平和的微笑,满足的话语,竟充满了莫名的诡异。  

  这时边巴把车上的物资都卸下来,冲早喻笑道:“早喻,睡得怎么样?你看起来好极了。”  

  早喻伸了个懒腰,点点头。她环视四周,上下打量石屋内部,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侧头想了想,道:“我来过这里。”  

  无夏与边巴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边巴问:“你确定吗?”  

  早喻又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记得那个关于桑结扎措的梦吗?流云尼玛就是被带回到这间石屋的。”  

  无夏狐疑:“是这间石屋吗?会不会只是看上去差不多?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早喻也有些犹豫,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指着一角道:“在那里应该刻着一柄拂尘,那是流云尼玛的标志。”  

  边巴照她所指示的方向过去,仔细寻找,过了良久,发出一声惊叹,“真的。”  

  无夏也奔过去看。  

  那石墙不知已在这里立了多少年了,表面覆着一层地衣。边巴拂了几下,扫去尘土与地衣,显出若隐若现,斑驳不清的刻痕。那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记,经过岁月的剥蚀,若不仔细查找,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手掌一样长的拂尘柄,向上竖着,尘尾四下散开,却又不完全垂下,而是如火焰般伸展摇弋着。  

  边巴道:“这正是流云尼玛的印记。在达宗贡桑寺的壁画上,流云尼玛手里擎着的,就是这样一柄拂尘。”  

  无夏却道:“可早喻的梦中,并没提及这个记号呀,早喻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喻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这件事一直就在我的记忆里,只不过以前她都藏起来了,现在突然间又跑了出来。”  

  边巴道:“至少这证明了流云尼玛曾到过这里。”  

  “难道不会是别的什么人刻上去的吗?不是牧人们都回到这里来休息吗?”  

  “谁会刻这种记号呢?像火焰一样飘扬的尘尾,这么诡异。而且你看这刻痕,分明已经经历了很多年,那么久远之前,一个人好好的,谁会去刻一个妖人的印记呢?”  

  无夏与早喻一听见“妖人”两个字,心中同时一颤,低下头去。  

  边巴道:“流云尼玛曾来过这里,”他站起来,分析道:“早喻说流云尼玛是被桑结扎措的人带到这儿来的,她要离开桑结扎措,被抓回来。”  

  无夏豁然开朗,不禁说道:“她是要回喇尔扎措去!”  

  早喻却摇头:“不,她是要去找西亚尔。她认为贡觉玛之歌会给她指引,让她找到西亚尔,这才会离开桑结扎措,谁知桑结扎措却先找到了她。”  

  无夏此刻已完全为流云尼玛的故事所迷惑,问道:“那后来呢?桑结扎措会怎么样处置她?她还能找到西亚尔吗?贡觉玛怎么样了?喇尔扎措怎么样了?”  

  早喻苦笑不语。边巴说:“我们都知道流云尼玛后来被送上了祭台。”  

  无夏忽然泄气,“这就像是在看一本早已经知道结局的小说,无论情节怎么变幻,结局却只有一个。”  

  “这倒未必。”早喻静静开口:“流云尼玛被送上祭台,或许只是故事其中的一章,结局却还没到来。”她下床,走到那柄刻在石墙上的拂尘前,细细抚着,沉思道:“流云尼玛为什么要在这里刻上这拂尘呢?她想让谁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呢?西亚尔?还是贡觉玛?  

  或者金城公主?“她抬起头,看着边巴与无夏,眼里闪着奇异的光,”或者,她是想让我们知道?她想给我们这些后来人一个指引?“  

  无夏看着早喻发光的面庞,想起不久前自己的经历,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早喻,”她唤,拉起早喻的手,看着她手上的石头链子,“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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