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喻如受了迷魇,缓缓的,将手交到他的手中。
西亚尔握紧她的手,又柔声说,“早喻,你闭上眼,准备好,一旦流云的身体准备好,你就跟我来。”
早喻点着头,心中一片澄明喜悦,她似乎已经看见了一道七彩的大道,接引到自己的脚下,那一头通向一处位置的天堂,向前走,等着她的,就是西亚尔充满深情的微笑。
西亚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早喻,看见了吗,流云的生命等着你呢。”
浓雾渐渐消散。
无夏与边巴相互搀扶着,惊恐地看渐浓雾的后边,是万丈的悬崖。看着早喻的如受了催眠般,向着悬崖走去,他们两人直觉全身上下冰冷到底。
边巴知道,西亚尔已经控制了早喻,他要让早喻自己走过去,从悬崖上跳下去,粉身碎骨。而且,下一步,他就要对无夏不利。
无夏也看出正一步步走向悬崖的早喻处在极大的危险中,万分情急下,大声喊道:“早喻!早喻!不要听他的,他是要杀死你呀。”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听来格外凄厉,可早喻却似什么也没听见,仍然茫然地笑着,追随着西亚尔的声音,一步步向前走过去。
西亚尔轻轻笑着,“早喻现在听不见你的声音,除了我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
无夏颤着声音,不顾一切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和早喻?”
西亚尔好以整瑕,“这你我都明白,是为了流云尼玛。”
“我不明白,你要杀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迷惑早喻?”
西亚尔叹了一口气,“无夏,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我需要的是你的身体,我所要做的只是在不破坏这身体的同时将你的灵魂驱除,你不会有太多的痛苦的。可是早喻不同,我要保护她的灵魂不会消散,又要剔除早喻的那部分记忆,那样早喻就会受很多罪,她的身体我不管,可我怎么能让流云再受哪怕一点点煎熬呢?我这样做,对早喻,对流云,甚至对你都是最好的。”
无夏不可置信的瞪视着他,不顾边巴的阻拦,冲他吼道:“你这个恶魔,我终于相信,传说中的西亚尔果然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你怎么可以对早喻做出这种事?你这样做,和那些凌迟流云的人有什么不同?”
西亚尔凶狠地看向她,“别再拿我和那些人并提,他们不配。他们害了流云,我却是为了救流云。”
无夏摇着头,眼泪飞溅开来,她的心中此刻有说不出的悲凉失望,摇摇欲坠。边巴扶住她,她却甩开边巴的手,飞身抢到悬崖边,“西亚尔,你知道我现在心中最恨谁吗?不是你,不是别人,是流云尼玛!都是因为她,你这样暴虐残忍,连早喻这样好的女孩都要伤害。我恨她,也恨我这个身体。你想要流云尼玛复活是吗?可是没有了这具身体,你办得到吗?你想伤害早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既是杀了我自己也在所不惜,我绝不给你留下一具完整的身体。”
西亚尔皱起眉,“一个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怎么都有流云拿自己生命做威胁的毛病?”
他轻轻挥手,微风乍起,无夏一阵眼迷,站立不稳,被一股力量拖离悬崖。
扰攘间,早喻就在距悬崖只有两步的地方,双目凝滞,看上去就如一具人形的木偶。
西亚尔并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无夏被推到一边,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深渊,心急如焚,但眼看自己已来不及救助,慌乱间无助地向边巴望去。
边巴担心无夏的安危,忙上前扶助她,回头向西亚尔怒目而视,“我心目中,西亚尔虽然行事偏激,但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但如今看来,传说并没有冤枉你。你果然残忍,连早喻都不放过。”
西亚尔到此时才正视他,“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是,你倒告诉我,你是谁?”
无夏推着边巴,“快去救早喻。”
边巴点着头,却并不动,无夏大急,道:“你快去呀,快呀。”
早喻已走到了边缘。
边巴颓然,“我想来不及了。”
早喻一脚踏空,向悬崖下跌去。无夏尖叫一声,捂住眼不敢看,只觉心痛如绞,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耳边忽然传来边巴失控的大笑声。无夏茫然睁开眼,只见边巴手指着悬崖的方向,嘿嘿笑着,“西亚尔,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你永远也无法对她下手,即使是为了流云尼玛复生也不行。”
他站起来,无夏眼前一亮,只见由贡觉玛之歌发出的柔和光芒包围着早喻,将她缓缓由悬崖底部托起。西亚尔背对着他们,长发在风中飞扬,在那光芒的映衬下,身形柔和了下来。
无夏心中一阵狂喜,早喻还没死。她推开边巴,颤巍巍站起来,想过去。边巴却拦住她,“无夏,小心。”
无夏冷冷看着他,“为什么不去救早喻?”
边巴不答。
西亚尔霍地回头,眼中精光四射,唇边扬起莫测的微笑,“我知道。”
无夏直视他,扬起眉。
西亚尔缓缓走到边巴身边,笑容不改,眼睛却有说不出的深沉,“这些年来,除了喇尔扎措族人,还有别人在寻找流云尼玛。我一直猜不透这些人是谁,直到你跟着她们来到这里。”
无夏闻言,惊疑不定地望向边巴,“他?他也在寻找流云尼玛?”
西亚尔的目光停在边巴身上,“让他自己说吧。”
边巴深深吸了口气,“不错,确实有另一族人也一直在寻找流云尼玛。但是与喇尔扎措人不一样,他们不是为了令流云复生而寻找她,而是为了阻止她的重生。”
无夏脸色刷白,问道:“是谁?别告诉我那是你。”
边巴抬起头,望着灰暗的天空,悠悠地笑了一下,“不错,那我这一代,就是我。”
无夏的声音发颤,“你,究竟是谁?”
边巴转向西亚尔,“当年曾经有人将一把匕首插进了流云尼玛的胸膛,可是你竟然没有杀了他。大概事情急之下乱了方寸吧?”
西亚尔凝起眉,“他是谁?你是他什么人?”
边巴笑了,“你应该认识他的,你怎么可以不认识他呢?他就是流云尼玛的丈夫桑杰扎措呀。”
“他?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你说过,有一族人世世代代寻找流云尼玛。我,就是桑杰扎措的后人。”
西亚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唇边扯出一丝冷笑,“果然是你。”
无夏却着实吃了一惊,怔怔盯住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边巴继续说道:“我的祖先桑杰扎措临终前曾立下一条家规,他所有的后人,无论男女,必须竭尽全力去寻找一个被称为冬日先知的人,一年找不到,找两年,十年找不到,找一百年。他说我们的家族蒙受念青唐古拉的神喻,必须找到这个冬日先知,并尽一切努力阻止贡觉玛的法力在她的身上实现。千百年来,我的祖先们遵守着这条家规,不停的寻找,可是一直毫无头绪。直到了我这一代,我想,既然这冬日先知的身上将有贡觉玛的法力实现,那势必与贡觉玛有非同寻常的联系。于是我刻意接近喇尔扎措人,了解关于贡觉玛的传说,终于从点点滴滴中查知了流云尼玛的一些故事。而且,我发现,其实除了喇尔扎措人之外,贡觉玛还安排了她的专使去寻找冬日先知。我和索杰大师成了朋友,并主动帮他联系贡觉玛的专使,那就是早喻的师傅。”
无夏脸色煞白,“原来你早就知道早喻才是流云尼玛的转世。那你为什么有说是我呢?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因为昏迷,没有经历过流云尼玛的酷刑,也并不清楚早喻,流云尼玛,还有自己之间的关系。她只是直觉地感到,早喻与西亚尔之间的关系,要比自己与西亚尔亲密的多。
边巴看着她,眼神复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我真的以为你就是流云尼玛的转世。直到我发现早喻的师傅才是我要找的人之后,我才知道我搞错了。但我想,你长的喻流云尼玛一模一样,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记得你说自己灵魂离体的是吗?到那时,我才忽然恍然大悟,你只是拥有流云尼玛的躯壳,早喻恐怕才是流云尼玛真正的转世。我也才明白,我的家规中所说,贡觉玛的法力是什么意思。我想,那时指贡觉玛会让你们两个人合而为一,成为另外一个人——流云尼玛。”
西亚尔冷郁的笑声响起,“终于明白了,对吧?无夏?”
无夏冷冷瞪着他,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
边巴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西亚尔走到早喻身边,贡觉玛之歌的光芒将他的脸映衬得诡异难测,“我的目的,你们都知道。只是,”他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边巴,“不弄明白到底还有哪些人会对流云不利,我又怎么能贸然置流云于危险之地呢?”
边巴恍然:“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逼问出我的身份?”
西亚尔不答,却向无夏一步步逼近,阴柔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现在,无夏,你全明白了吧?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要杀你,我这是为你好。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来世做补偿的。”
无夏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觉的一片茫然。早喻已经被西亚尔控制了,边巴原来是不可信任的,西亚尔要取自己的命,在这苍茫的荒原中,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且,此时的她已是万念俱灰,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西亚尔的承诺令她怦然心动,美好的来世,属于自己的生命。不必再为着千多年前的恩怨而活,不会有人为了别人的生命杀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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