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觉得他哪里不一样。
想了半天,突然唔地一声:“我知道了!”
海蓝和贺兰雪都看向她,七宝高兴道:“海蓝哥哥穿了新衣裳,跟平时不一样。”
海蓝脸上顿时开心的眼角弯弯,嘴角也弯弯,整个人得意地在七宝眼前晃了又晃:“是吧是吧,你海蓝哥哥我玉树临风,俊美无匹,所以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他平日偷跑出京都是一身蓝衣,今天虽然照旧是一身蓝袍子,不过做工料子显然极其讲究,连领角的扣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平时他不好穿着,对这京都里面公子哥中流行的风尚也不关心,今天倒是得了七宝的关注,十分得意,立刻觉得偶尔换换装也很不错。
贺兰雪没吱声,看看七宝发亮的眼睛,移开了纸:“写下一张吧。”
七宝还依依不舍地盯着海蓝的新衣,心里想着别的念头。
那扣子是真的玉石吗,比黄大爷手指头上的翠玉扳指都漂亮,肯定很贵,不知道一颗可以换多少块腐乳。
海蓝以为是自己的风度翩翩惹得小姑娘目不转睛,自然十分得意。
他抢过贺兰雪手中的毛笔,一笔一画地教七宝,“我名字里的‘蓝’是这么写的,千万看好,别忘了。贺兰,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把我的名字给漏了呢?
“贺兰,你怎么不说话呢?惭愧了!”
“贺兰?”
他扭头一看,贺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也没怪他呀,生气了吗?海蓝皱起眉头,平时他也爱开玩笑,从来没见贺兰雪不高兴啊——怪人!
七宝看看海蓝的扣子,笑(被禁止)地道,“海蓝哥哥,这扣子上的眼叫什么呢?”
海蓝继续认真地教她写‘蓝’字,头也不抬,“玉扣上都有孔洞啊!”
七宝点头,“海蓝哥哥能教七宝扣子啊、孔啊、洞啊怎么写的吗?”
当然可以,海蓝慢慢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一个一个教七宝念。
七宝的笔微微有些颤抖,海蓝也学贺兰雪的样子握住她的手,突然想起七宝说她已经十二岁的年纪,又立刻不太自然地松开了,“继续练习继续练习!”
七宝写完‘孔’字最后一笔,端详了半天,眼睛笑得如同月牙儿一般
写完最后几个字,听见轻浅的脚步声。
七宝抬头一看,顿时呆住,贺兰雪一只脚跨进来,身上月色锦袍的下摆便如流云般掠过朱红门槛,光影流动间如白日月华,晴间冰雪。
怎么会突然觉得贺兰哥哥很华丽?
七宝歪着头,就刚才一会儿功夫,贺兰哥哥的新衣服也换得太快了。
不过,又不是要过新年,为什么都换新衣了呢?
七宝非常疑惑。
海蓝怒目而视,怎么我换衣服你也跟着换!
轻轻咳一声,贺兰雪道:“七宝,下午哥哥就带你去书院看看,前几日已经递了拜帖,今天就可以去认识新同学。”
很快可以去学堂了吗,七宝绞起小爪子,心里有点紧张。
八
下了马车,贺兰雪牵着七宝的手慢慢走进门去。海蓝因为在马车上数次偷袭七宝失败,只能在后面晃晃悠悠地跟着,怨念横生。
七宝所见的学堂,无一不是肃穆严谨的地方,可是这里,简直可以用花团锦簇来形容。远处梅花林中,几个年龄稍长的女孩,穿着各色明媚的衫子,红梅艳装,互相映衬,鲜丽夺目。几个年幼的女童欢天喜地,互相追逐嬉戏,连帕子也被风吹跑了。七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海蓝笑着迅速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快走吧,再迟就上课了。”
七宝隐隐兴奋起来,眼睛亮亮地到处张望,贺兰雪也不言语,一路牵着她的手,七宝只见得亭台楼阁,假山花木,布置极为巧妙雅趣,处处都透露出明朗舒服的气息。
穿过一道园门,七宝眼前忽然一亮,好大一片开阔之地。空广的庭院里数十白衣少女围成圆阵,梅花瓣片片飘落,她们却随风起舞,姿态俏丽动人。其中领舞的竟然是一名绯衣男子,他戴着羽冠,冠上不时落上红梅,起舞时候却又全部随风飘落,仿佛红梅有心,纷纷为他起舞助兴一般,少女的舞姿清纯动人,他却风致清华,独树一帜。
那人闭着眼睛跳舞,显然舞步烂熟于心,对这边站着的几个人毫无所觉。
海蓝却突然抱胸而立,发出一声冷哼。
七宝一惊,看到海蓝的脸上,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微带鄙夷的神色。
只是轻轻的这一声,却让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冷冷朝他们看过来。他一停下,那群少女也便都跟着歇舞,惊讶万分地望着这边。七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贺兰雪的手,贺兰雪则低头安抚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边少女群很配合地发出吸气声。
绯衣男子走过来,七宝才看清他的容貌。其实这个人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却出奇的耐看。应当说,他身上自然有一种很典雅的气质,纵使站在贺兰雪这样容貌出众的人身边,也绝不至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你是新来的学生?”
七宝赫然惊觉这个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是——”
“我是这里的乐理老师。”他淡淡道,眼睛扫过站着的两个男子。
“院长已经交代过我,会好好照顾新学生,请贺兰公子和海公子放心回去吧。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耽误我授课。”
这是在下逐客令,而且是不客气的简单明了的逐客令。
七宝睁大眼睛望着这个男子,正好与他目光对视。那人突然一惊,片刻后掩饰住眼神中的一丝忐忑和尴尬,“你叫什么名字?”
“七宝,我叫七宝。”七宝很认真地回答自己的乐理老师。
他顿了顿,转身向身后的一位年长的少女道:“贺兰怜,这算是你族人,由你带着她。”
一位少女应声,款款走过来,“你叫七宝吗?过来。”
七宝看了一眼贺兰雪,他向她点点头,松开了手。
那少女伸出手握紧她的,柔声道;“表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七宝看她面容,觉得她比这满院的红梅还要艳上三分,语调又温柔,实在是非常难得的美人。在她以往的记忆里,小巷深处的卖酒妇人已经是十分美丽的了,可是与贺兰怜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原来好看,也有分普通的好看,和特别的好看两种的,七宝心想。
她也姓贺兰,又管贺兰哥哥叫表哥,为什么却不住在一起呢,也从来没有听贺兰哥哥提起他还有其他的亲人。七宝纳闷,看贺兰雪仅仅是淡淡地与她打了个招呼,便转而对七宝道:“我下课来接你。”
七宝点头,感觉贺兰怜的手滚烫,手心里有细密的汗珠,连带她的手都变得有些湿漉漉的,莫非是刚才跳舞太累,要不然大冬天哪里来的汗水。
贺兰雪便转身离去,海蓝笑(被禁止)地对着七宝摆摆手,也跟着走了。
乐理老师已经走过去继续上课,可是贺兰怜还站在园门口一动不动,痴然凝望。
她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跟着一起走才好,七宝小心翼翼,偷偷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贺兰怜低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七宝,困了吗,今天上课要排舞,老师也顾不上你,你到那边的屋子去休息好不好,等怜姐姐练习完以后去找你,带你四处看一看。”
七宝乖巧地点头,看到怜姐姐的唇畔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她的手细腻晶莹,指甲红艳艳的如同梅花,七宝顺着她所指点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那少女已经回到队伍中,很快他们又开始起舞,那乐理老师也半点没有想起自己多了个学生,肩负照料的责任,而是自己舞得十分陶醉。
七宝,要淡定,虽然学堂里的老师同伴都很奇怪,但是,一定要淡定!
金刀公主看那园中情形,实在烦透了那些愚蠢的舞蹈,索性绕到后院,直接跳窗进了自己专属的休息室。
走到软榻边,却看见一个小女孩窝在那里,泼墨般的发丝浓艳如云,捏着小拳头,睡得十分香甜。
金刀勃然大怒,竟敢躺在她的塌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起来!”她猛地一脚踹在软榻上。
七宝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达起来,揉着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怎么会睡着了,刚才只是想在软塌上坐一坐的,怎么会突然困得睡着了呢?
“姐姐,你长得好像仙子——”七宝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金刀一愣,嘴角溢出冰冷的笑容:“你以为这样说,本宫就不会惩罚你了?”
七宝一呆,她又闯祸了吗?
金刀突然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看,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下巴,“喂,矮冬瓜,笑一个给本公主看看!”
矮冬瓜?公主?这是戏台上在唱大戏吗,七宝苦恼地皱起眉头。
“不许扁嘴,本宫命令你,立刻笑给本宫看!”
七宝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古怪的要求,但是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眼睛立刻又如同上弦月一般弯了起来。
金刀冷哼一声,总算松开了她的下巴。
七宝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华衣女子,这个姐姐生得这么美,怎么凶得跟夜叉一样。
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