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够从海英的手里抢来年轻的侍卫,一样可以夺得贺兰公子的注意!因为她有海棠花一般姣好的面容,柳枝一样柔软的腰肢,这世界上怎能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她……
思及此,她收拾起些微的失落,换上最动人的微笑,走近贺兰雪,“贺兰公子,也许在你心里,锦绣只是个陌生人,但是在我的心里,早就对你很熟悉了。”
与贺兰雪短暂的视线接触,锦绣公主的面上便微现出红晕,薄薄一层春色,更添娇美,“皇兄时常向我提起,贺兰公子名动京都,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锦绣心中一直十分仰慕,可是宫闱森严,锦绣一个闺阁女子,不能随便出宫。不能早日结识公子,是锦绣长久以来的遗憾。”
锦绣公主抚弄着鬓边的发丝淡淡浅笑,恰好露出完美的侧脸,七分仰慕三分羞怯。然而她终究没有控制住看向贺兰公子的脸,他的脸上,有令她所不能理解的迷一般的诱人神采。他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个她不可想象不可探寻的绚丽的秘密,那么沉厚,那么绰约,却那么美丽。此时她早已忘记昨夜还在抵死缠绵的情人,而热切地想要探索贺兰公子眼中,那重重叠叠的生命的痕迹。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藏着什么样的过去,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以为,她就是那个可以与他分享的人。
贺兰公子只是淡淡微笑,不置可否。
锦绣有点沉不住气,“这片花园不知道公子喜不喜欢,听说是前朝的皇帝为他宠爱的妃子们所建。不过要锦绣说,还是后来我父皇为太后补建的这几处景致最美。”
贺兰雪目光幽幽地闪动了一下,轻声道:“哦,是吗?”
锦绣公主一听贺兰雪居然回答她了,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顿时感到欣喜,接着说道:“原来这里有一大片的牡丹,我父皇觉得牡丹应该种在清宁宫,便全部被移植到那里去了,公子来的时候,没有瞧见吗?”
“还有这里的蔷薇,父皇说开得太盛,挡了别的花草,便隔开了。”
“这里的月儿红,是番邦进贡来的新品种呢!开花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飘的满园子都是,可美可美了……”
刹那间仿佛时空流转,贺兰雪回想到,当年就是站在那边的桥上。他的父皇执着一朵刚采的牡丹,对孔贵妃笑着道:“还是牡丹最配霞儿的高贵典雅。”
他将那朵牡丹插在贵妃鬓上,孔贵妃正望着父皇微笑,看见他母妃拉着他走过来,孔贵妃轻轻看了一眼那边的兰花。父皇微笑着点点头,忙弯腰亲自采了一支兰花,迎上去珍爱的别在他母妃的前襟,还笑着对他母妃说:“兰儿当然要配幽雅的兰花。”
母妃还来不及谢恩,他便已经跳起来道:“父皇,父皇,我也要花!”
“男孩子要什么花,傻孩子!”
父皇虽然这么说,却半点没有责备的意思,还大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一时间所有人都笑起来。那些已经尘封许久的记忆一下子在他脑海中,天翻地覆。
他经历的那些辛酸,那些苦难,那些难以触及的心事,是他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和最珍贵的储藏。这些情绪和痛苦他只向一个人吐露过,对她展现出最真实的容颜,天下间,他只对一个人表白过。即便别人不能理解,他相信,她可以与他共享。因为,只有她,与他的过去,有着不可隔断的联系,这种联系,在这些年的朝夕依恋里,正一点一滴渗透到他的骨髓中,不能忘怀。
“贺兰公子?贺兰公子!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锦绣微微有些气恼,天生的颐指气使已经压抑不住要跳脱出来,她极力试图压下自己的不悦,因为她是公主,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男人跟她说话还心不在焉,他如果不是贺兰公子,她早就会暴跳如雷了。
正因为是神仙一般美好的男人,所以她才忍耐下来。
“公主所说的,贺兰雪都听清楚了。”
“你!”锦绣公主一时语塞,刚想说话,却突然看见了一个宫女。她愣住了,长久地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宫里的女人何止千百,可是能值得让她锦绣公主认真看上一眼的还真没有几个。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宫女,看着她走上小桥,这个婀娜的身影从一出现就夺走了所有曾关注在她身上的热烈眼神。远远望去,端是生得玉肌雪肤,清丽脱俗,即使只是一身极其普通的粉色缎子,望之也恍如神仙妃子。
可是那张脸,分明让人觉得在哪里见过,锦绣公主愣在当场,直到身边的贺兰公子轻声道:“今日时候不早,贺兰雪下次再来叨扰。”
锦绣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贺兰雪已经很干脆地离开。
萱儿端着果盘,慢慢地走到桥上。直到听见那边锦绣公主因来不及挽留发出的轻呼,她才抬起头来。
迎面而来的男子,双眸深邃,似笑非笑。明明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眼中却是一派淡淡的忧郁和落寞,这是她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脸,最熟悉的身影。
两人同时走到桥心,仿若是偶然相逢,谁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们相互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贺兰雪的嘴唇突然动了几动,吐出了一句语音极轻却极其清晰的话来:“到这里来就能躲开我么?七宝……”
萱儿的肩膀颤动了下,面上却还是十分的镇静,仿佛擦肩而过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背后,贺兰雪已经走远,锦绣公主迎面走上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萱儿恭敬地行礼:“奴婢是七皇子殿里的宫女,刚进宫。”
“那个傻子?”锦绣公主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番,最终不过是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这个姐姐,还真是对自己的弟弟没啥爱啊,萱儿默然。不远处传来宫女们的窃窃私语。
“公主跟贺兰公子的婚事是不是近了,你看公主满面春风的!”
“听说快了吧,皇帝陛下的意思,谁能挡得了?”
“可是我觉得公主那么个小丫头,跟贺兰公子不太般配啊!”
“你懂什么,还小丫头,你以为公主跟你似的是个傻丫头,啥也不懂?”
“你们在笑什么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公主啊,她早就……跟梅侍卫……”
萱儿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一些琢磨不透的问题。勃长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故意指使她来送果盘,明明是可以避免看到的一幕,为什么非要她看到,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她越来越怀疑,勃长乐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故意在接近她了……渐渐的,他们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春日午后不小心落入池塘的石子,在那一点点散开的涟漪褪去后,湖面慢慢又恢复平静。
……
殿内撒了一地轻柔的月光,萱儿睡在榻上,面容安静而恬美。
一个全身都裹了白绸的女人推门而入。夜风吹动着她宽大的袍袖,她缓缓地逼近床榻,微笑着俯身轻轻触碰着萱儿的脸颊,像是轻抚着温柔花瓣的清风。
萱儿突然惊醒,眼前那张脸被白绸掩得朦朦胧胧,唯独一双眼睛透着露骨的怨恨,“你娘欠我的,要你来还!”
萱儿惊叫一声,狠狠地将那女子推倒在地,她惊魂未定,半倚着榻上轻喘,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竟然又起身向她扑过来,萱儿眼睛一闪,已经从榻上跳下来,眼看她还不死心,萱儿转过身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大剪子,“你是谁?”
那女人飘飘荡荡,仿若一片随风摆动的白叶子,转眼已经退到了门边,“你娘欠我的,要你来还,等着吧!”
萱儿一听便知道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在吓唬她,她喀嚓了一下手上的剪子,轻笑一声,“萱儿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今天还真该逮一个来看看,鬼长得什么模样!”
冤有头债有主,做了鬼也分不清该找谁,那就是个糊涂鬼!找错了人也是她活该!萱儿怕人可不怕鬼,乳娘就曾经说过,鬼狠,人要比鬼更凶,吓死鬼!
她咔嚓咔嚓着手上的剪子,逼近那白衣女人。眼看她飘了出去,她也紧追不放。可是追到中庭,却再也不见那人影。
“你在找什么?”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萱儿抬头一看,勃长乐正坐在屋顶上对着她笑。
萱儿的眉头不由跳动了一下,剪刀一下子被丢得远远,她笑得十分温柔,“奴婢散步而已。不知道您在这儿做什么?”
“晒月亮而已。”勃长乐凤目微挑,笑得惬意。
还没反应过来,萱儿眼前一花,不知怎么自己竟然被他挟上了屋顶,冷风飕飕,萱儿轻轻打了个哆嗦,“这深更半夜的,皇子殿下真是有雅兴!”
“殿下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女人?”
勃长乐疑惑:“哪里来的白衣女人?这大半夜的,莫非是见鬼了?”
萱儿笑,“那也许真是见鬼了,还是一个女鬼。”
勃长乐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轻声“咦”了一下,“怪不得听人说这宫里不干净,果然是如此,也许是瑾贵人死得不安心吧,你别太在意就是。”
萱儿眼看一时他没放自己下去的意思,便在他身旁抱膝坐下,“奴婢是不怕鬼的,这宫里便真的有冤魂又如何,这人世上倒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冤魂的。冤魂也是由人变出来的,活着的时候能被人害死,死了也会是个无能的鬼,有何可怕!” 她抬眼去看勃长乐的眼色,观察他表情的变化,只因她怀疑根本是他找人装神弄鬼在吓唬她。可是看勃长乐一片平静的表情,她又琢磨不透。
她一转眼睛便继续说下去,“皇子在宫里自然见不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