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手- 第2部分

　　那天，司涂山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想要一张完整的烙饼，上帝却给我一个发霉的馒头。我咬了一口，不中吃，于是就骂：‘上帝你他妈的*！‘上帝笑了，我连这馒头也没有了。”

（10）
鸣雨上小学的时候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年年拿个“三好学生”的奖状。肖他妈也常常以此向邻里炫耀。

　　那时候司涂静还没有死，却也一直都是班里的头几名。以至于司涂山在家地位骤降，几乎成了只会打扫卫生的佣人。

　　但司涂山并不恨妹妹。他认为，他家庭地位的下降并不是妹妹的错，不能因为茅坑臭而去怪厕所不通风。

　　在别人眼里司涂静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很乖巧，长得很可爱。除了鸣雨以外没有不为司涂静的死感到可惜的。肖他妈为此还特意跑到司家大哭了一场，以示哀悼。

　　司涂静死的时候只有11岁。

　　那一年，鸣雨和刘晓考上了市里重点中学，而司涂山也在意料之内地落榜而进了一家私立中学。

　　童年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肖鸣雨多少有些伤感。但是，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伤感是什么呢？在他的心里对这个词语又有多少概念？只是感觉这些年不好不坏、波澜不惊地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只是稍稍感觉到若有所失罢了。

　　
　　某夜深。

　　鸣雨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叼着快要燃尽的烟头，眼睛被熏得几乎没法睁开，使劲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

（1）
初中时候鸣雨主动要求住校。

　　肖他妈并不同意，她认为住宿条件太差，鸣雨在宿舍里会受委屈。其实，肖他妈最怕的是不能时常见到儿子。那时候，重点中学制度严格，严禁家长无故到校探视学生。肖他妈一直认为，学校这种变相拆算别人家庭的行为很不科学，所以坚决反对鸣雨住校。

　　而肖他爸并不这么想。儿子大了就应该学会独立，自己去照顾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自由，最主要的是要有自己的主张，这样才算个爷们儿。如今鸣雨主张住校，这几乎吻合了肖他爸心里所有爷们儿的标准，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在一个家庭中，发生争论最多的往往就是在孩子身上。尤其是在一个父母双方都以孩子为中心发展的家庭。鸣雨就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其实他最不愿听到争执，然而这种争执的噪音却从来没有中断过，从记事一直到懂事，他渐渐地麻木了。

　　肖他爸终没有扭过肖他妈成了家庭战争中的第N次失败者。在社会中，女人的权利往往需要保障，于是国家成立了妇联、颁布了法律。然而，在一个家庭中男人的权利需要保障时，国家却加强了妇联建设，颁布了新的妇女保护条令。　txt小说上传分享

（2）
鸣雨上初中那会儿学校附近治安很乱，经常有社会上的流氓痞子沿路打劫、调戏女生。为此，学校联合地方警力搞了一次打击校内外暴力事件的宣传活动，请来当地派出所所长担任学校名誉治安副校长。

　　随后，学校周围治安确实得了些许的改善。

　　然而改善还没彻底，那所长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辞掉了名誉治安副校长的职务。

　　鸣雨是这样推测的。校长这官职的确不小，然而一个“副”字就限制了它的级别，加上“治安”又限制了它的职务，更可气的是还要添上“名誉”二字，这头衔简直就是狗屁不如了。那所长大小也是一所之长，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任由这样廉价的职务来羞辱自己了。

　　后来，所长又以“各方治安同样重要为由”撤走了学校周围重点添加的警力。渐渐的学校的恶劣环境恢复如初，甚至反弹得更加厉害了。

（3）
鸣雨住校未遂，司涂山却按照规定住校了。从此两人少有了见面的机会，不禁都有些怅然。

　　当自己梦寐以求的却让别人无奈得得到时，鸣雨的心里充满了怨恨。他觉得上天的分配是极其不公的，他忽然想起了司涂山在日记中的一句话：我想要一张完整的烙饼，上帝却给了我一个发霉的馒头。

　　鸣雨并不抱怨，因为他至少懂得抱怨的无济于事，安于现状才是对抗不公的最佳手段。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4）
初中三年鸣雨觉得自己唯一学会的就是斗争。

　　鸣雨的同桌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泼妇，年级里很多脾气暴躁手段恶劣的男生都要避而远之。

　　鸣雨就不怕。他觉得对付女人要有不同的方法，这就好比是理想教育中提倡的因材施教。鸣雨说，对付这样的女生要么将她征服，要么去死！

　　就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鸣雨一点点地开始了充满了斗争的中学生活。

（5）
某次历史课。

　　鸣雨的同桌见《中国近现代史》课本上有一副极其模糊的图片，图上有一群人抬着担架，担架上好像有什么，但由于课本印刷质量实在难以恭维，所以踌躇半响也没有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鸣雨说：是人民群众支援的物资。

　　鸣雨的同桌：不对，是死人。

　　鸣雨：绝对是物资。

　　鸣雨的同桌：百分百是死人！

　　两人争执不下。

　　鸣雨的同桌气急败坏：我敢打赌。

　　鸣雨：赌多少？

　　鸣雨的同桌：20！

　　鸣雨：好，问老师！

　　说罢，鸣雨猛地把手举了起来吓了其同桌一大跳。鸣雨的同桌多少有些慌张，忙拉了鸣雨两下。

　　秃顶的历史老师款款地向鸣雨走去，问：有什么问题？

　　鸣雨指着图说：老师，这担架上是什么？

　　秃顶扶了扶眼镜：啊，这个，这个……

　　鸣雨：我觉得是物资。

　　秃顶连忙附和：对，对，是物资。

　　鸣雨的同桌矜持不住了：不对，是死人！

　　秃顶赶忙改口：对，对，是死人。

　　鸣雨：到底是什么啊？

　　秃顶神色慌张不知说什么好，唯恐在学生面前说错话丢了面子。

　　突然，那秃顶老师脸刷地一下变得铁青，大有被耍之后愤怒之极的表情。鸣雨感到不妙，秃顶开口喝斥：你说上课不好好背书你俩胡乱探究什么啊！

　　鸣雨：老师，我觉得这还是搞清楚一点比较好。

　　秃顶：搞清楚？搞再清楚考试考这个吗？

　　鸣雨：不考就不能搞清楚吗？

　　秃顶：你他妈的还学会顶嘴了！滚出去！

　　鸣雨使劲鄙视了秃顶两下扭头朝门外走去。

　　出了教室，鸣雨使劲吐了两口吐沫。正发狠，鸣雨的同桌抱着课本颠颠地走了出来，大有“有难同当”的凛然。

　　鸣雨说：你怎么出来了？

　　鸣雨的同桌：那死秃儿不依不饶的我也没办法啊！

　　鸣雨：他妈的就一*。

　　鸣雨的同桌：我觉得那就是死人。

　　鸣雨：对。

　　鸣雨的同桌：也就是你承认了？

　　鸣雨：承认什么？

　　鸣雨的同桌：死人啊！

　　鸣雨：什么死人？

　　鸣雨的同桌：就是担架上那个啊！

　　鸣雨：哦，是物资。

　　鸣雨的同桌：那你刚才还说对呢。

　　鸣雨：我以为你在说那秃子。

　　鸣雨的同桌：操，你怎么说话跟放P一样啊！

　　鸣雨：你他妈的表达不清不楚的还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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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鸣雨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学会了脏话，总之那些字典上难以查到的污浊语言渐渐成了鸣雨口中必有的词汇，而他的成绩也渐渐地从前几名沦落到后几名，成了老师们摒弃的重点对象。

　　有时候鸣雨觉得时间是人类堕落的最主要因素。为此他还与刘晓发生了一场争执。

　　刘晓认为，外界的不和谐因素是造成人类堕落的罪魁祸首。

　　鸣雨说：人就像一碗热粥放得时间长了自然就凉了。

　　刘晓说：如果外界本来就是热的，那么你放多长时间粥也不会凉。

　　鸣雨沉默了。

　　刘晓的话的确打开了鸣雨新的思路。他想，粥变凉的主要原因不在于粥本身的散热，不是时间的问题，主要是因为空气不是热的。同理，他堕落的主要因素是因为周边的人都在堕落。

　　于是，鸣雨找到了新的心理寄托，就这么甘心甘愿地堕落了下去。

（7）
司涂山退学之后特地借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去鸣雨的学校摆酷。

　　不料，不解风情的门卫大妈却将司涂山挡在了校门口。

　　司涂山：大娘，我是来找人的。

　　门卫大妈：不行，现在是上课时间，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司涂山：大娘，我不是无关人员，我是代表学生家长来找你们学校学生的。

　　门卫大妈：那也不能进。

　　司涂山：我有急事，耽误了你负责啊？

　　门卫大妈：我不负责，但你不能进。

　　司涂山：为什么啊？

　　门卫大妈：不为什么，我说不能进就不能进。

　　司涂山：操，你算老几啊。滚开。

　　门卫大妈：你等着。

　　司涂山想，哼，这老女人一定是被我那句极拽的话给震住了，要老老实实地放我进去呢。

　　正想着，一硬邦邦地东西从背后戳了司涂山一下。

　　司涂山：操，谁啊。

　　回头看去，竟是一穿制服的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司涂山心里打了怵：大哥，有事吗？

　　人高马大：刚这大妈打电话说你来学校惹事呢？

　　司涂山：没，没。我就是想进去。

　　人高马大：这是你进的地儿吗？

　　司涂山：我找人。

　　人高马大：找人？你刚骂人了吗？

　　司涂山：没啊。

　　人高马大：你再说。

　　司涂山：好像没有吧。

　　人高马大：你再说一遍。

　　司涂山：可能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口头语，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人高马大：你到底骂没骂。

　　司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