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颤抖着,努力地笑出来。
——妈妈,你在胡说些什麽呀,我来找你,然後……我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女子皱眉,用手摀住嘴唇轻轻咳起来,一声,两声……咳得那麽厉害,好像永远无法停下来。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渗出,滴在胸前白色的衣裙上绚烂似早晨的朝颜花。
怀里的婴儿因为不祥的气氛而惊醒,在咧嘴要哭之际,女子放下手,轻拍着婴儿,摇晃着他唱起摇篮曲。
她的笑容渐渐扭曲。
——妈妈……他是谁?
从林间吹来的风舞动着女子红色的长发,遮住她的表情。
——这是你的弟弟,天……你嫉妒的表情,和那个你叫做父亲的家伙真的很像呢。
用手指挑开眼前发丝,女子露出淡淡的微笑。
——而你今天到这里来见我……是要杀我的吧。
「……」
似乎听到了什麽,天朝皇喘着粗气猛然惊醒,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竟敢无视我说话!」
红艳的唇扯出阴美的笑,站在天朝皇身边的少年抬脚朝他肚子用力踩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惨叫,蜷在地上睡觉的娃娃脸男子终於彻底清醒,看向施暴的家伙。
刺眼的阳光装饰着人影周身,金色和银色交织得耀眼,裸露出得上半身是浅黄色的肌肤,在粼粼光波中更显得光洁如玉,纤细而流畅的腰身,确奇异的没什麽赢弱的感觉,腰带系在肚脐以下,橙色的裤子肥肥大大,掩住脚面,而有只脚……正踩在自己的肚子上!
天朝皇一瞬间瞪大双眼,手拨向他的脚,叫道:「你干什麽?好疼的,知不知道。」托他的福,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不疼还叫不起你呢!快点起来啦,从我屋子里滚出去!」
天朝皇连忙爬坐起来,就宫漪兰那狗窝,躺地上睡觉一定会把他全身也弄得脏扑扑的啦。
他左右看了看,房间里沙发垫和床垫乱扔在各处,书扔的茶几下床上全都是,垃圾桶的废纸已经冒尖了,还没有倒掉,宫廷床那麽大还放不下一床被子,有半床都滑掉在地上了。衣服东搭沙发,西扔地板上。这麽脏乱的房间,不是宫漪兰的还能有谁的?「我怎麽会躺在你屋里?我记得……」他记得吸入一阵香气,全身变软一会儿就陷入昏迷中,怎麽会跑到宫漪兰的房间里了?
他斜眼看了宫漪兰一眼,心想这家伙不趁机踢他两脚都算好的了,怎麽还可能好心把他抱进二楼,放进房间里。
看见天朝皇疑惑的眼神,宫漪兰才没好气的说:「一定是林凌夜那假好人做的。我当时即使不昏也不会碰你!」
天朝皇抬起头,原本想反击的话却在一瞬间卡在咽喉里。
他一定中了毒着了魔了!
他在一抬眼的瞬间竟然会认为宫漪兰有着完全不输给橘千叶的绝世美貌,甚至更为赏心悦目。精巧细致的脸部轮廓,东方人特有细腻润滑的肌肤,一头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映照下微泛青紫波纹。而五官的组成令他一瞬间想到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光艳照人等等形容美人的词汇,虽然一身休闲的打扮,但仍可感觉到他天生的尊雅高贵,以眼角看人的微微骄纵,因为长得太过美丽,让人丝毫没有厌恶的感觉。
不对不对,一定是光线的关系!宫漪兰明明面目可憎,怎麽会突然变漂亮了?莫非他被那两个女孩子不知不觉洗脑了,才会看错?
宫漪兰却根本不会管他心中的动摇,又踢了他一脚说道:「快走啦,已经睡到下午了,我还要赶去点名呢。」
天朝皇难得没有反踢回去。他有点打击过大,摇摇晃晃地起身,晃回自己的房间。
等天朝皇换好衣服再次打开门後,整个宿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经过宫漪兰房门前时,门已经关紧了。大家都出去上课了吧。这样想的天朝皇在离开宿舍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檐廊下霍然站着一个有着惨白肌肤的黑色人影,他吓得後退半步,对方在他发现後,又迅速掩回黑影中,但在惊鸿一瞥之际,天朝皇已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宫漪兰也叫过他的名字,「墨未央吗……」和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感觉,与黑色成强烈对比的青白色肌肤,与其说面无表情还不如说是虚无得如空壳的神情,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墨未央在门口是在看什麽呢?并不像再看他,也许只是发呆吧。
天朝皇逃跑似的极为快速的穿过杂树林,等上了水泥小路,,见到其他学生的身影後,他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而看到其他学生洋溢的青春靓丽的笑脸时,他又有些心理不平衡起来,为什麽别的同学可以住在华丽的宿舍楼里,而他却被安在残破的鬼屋里和奇怪的人住在一起?太不公平了。
下课後,打扫卫生时,天朝皇又是雷打不动跑去倒垃圾。
提着垃圾袋走近垃圾山,他先来回转了两圈,然後细细地查看,看到了两个完好的只是被碰掉一点漆的小瓷盆,捡回去在盆底凿上一个洞就可以当花盆,可以把院子里的名贵花种移到盆里,拿到房间里养。
再转一圈的时候,天朝皇突然眼前一亮,看看他发现了什麽?竟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强忍着绝对不在白天动手翻看垃圾的原则,五步一徘徊地离开了垃圾山。
强忍着内心煎熬盼到了夜晚,天朝皇准备了乾净的袋子走出房门。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没有什麽人注意,天朝皇接近了日曜宿舍後的垃圾山。他快步走到白天记下的地点,打开手中的小手电筒照了照,扒开废纸,露出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外壳。稍稍擦了一下外壳上的浮灰,天朝皇把笔记本装进袋子里,然後又在附近翻找了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起扔的笔记本线缆或者废旧电池什麽的,还果真让他找到一卷黑色电线。
虽然知道笔记本应该是坏的,但是天朝皇还是很激动的。林凌夜似乎对电脑很懂,先让他看看笔记本有什麽毛病,即使修不好,也可以把里面的配件什麽的拆下来,当备用。
提着袋子走下垃圾山,天朝皇向右拐,和来时并不走一条路。
穿过一处小树林,这个地点很偏僻,很少有人经过,他一般背大件物品时都从这里走,绕个大全就到海王曜的後门。
脚下的路有点泥泞,这几天淫雨霏霏下得很透。小树林里有种腐败又清新的味道,并不难闻。
天朝皇心情高兴得几乎要哼起歌来,努力压抑才没有发出声音。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惊地看去,对方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他,也看过来,弯弯的月恰巧从云後探出脸颊,洒下一片银光,也揭开了掩住对方容颜的黑夜面纱。
对方有一张天朝皇看着极为面熟的眉眼,苍白的神色,冷漠的表情,天朝皇呆了半天才「呀」的一声指着他叫道:「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皱眉看向他,似乎也是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他是谁:「你怎麽这麽晚还呆在这里?」
「哦,有人……」天朝皇含糊地说了一句话混过问题,然後反问学生会长,「你怎麽也在这里?」
「我就住在日曜,呆在宿舍後面一会儿也没什麽值得告诉你的吧!」
偏僻的小树林,阴云隐藏星月的夜晚,躲着众人的两人默默相对,白痴也知道是什麽事情。
学生会长见天朝皇直溜溜地直往他身边瞧,便悄悄横移半步,遮住他的视线。於是天朝皇更认定学生会长身後一定是他女朋友了。
天朝皇是个记仇的人,他一直记得学生会长嘲笑他的事情。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他有N种方法可以破坏他们的约会。是用造谣法还是强夺法呢?正在思寻怎麽让学生会长丢脸的方法,结果对方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皱眉问道:「你手里拿的什麽?不会是什麽违禁的东西吧。」
天朝皇满脸黑线:「会长,你对学园里的学生这麽没有信心吗?对了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先闪。」
想到袋子里的东西比报复学生会长重要得多,天朝皇扭头就走。
风吹起,背後传来素雅的香气,但随即被草木的清新掩盖住。
「你身上有异味。」
才换了拖鞋上了二楼,正拿钥匙打开房门之时,宫漪兰突然贴在天朝皇的後背阴阴说道,把天朝皇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扔掉。
「异味?」天朝皇举起袖子左右都闻了闻,「你是怎麽闻出来的?我觉得没有什麽味道啊?」难道把垃圾场腐败的气味沾染回来了?他马上要好好洗澡才行。
宫漪兰顺着天朝皇的耳背和肩颈闻下去,湿润的气息令天朝皇痒得缩了缩脖子,他连忙把宫漪兰推出一尺宽距离:「你是狗啊,离这麽近!」
「气味非常谈呢,但是还是逃不开我的鼻子!既不是妖气,也不是鬼气……有点像精灵的气息……但是又不太纯……」宫漪兰侧头想了一下,然後用力地拍了拍天朝皇的後背,似笑非笑道:「说起来,那些妖啊鬼啊怪啊魔啊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类型的纯洁无邪的少年男子呢,恭喜你被那些东西看中啊。」
「你胡说些什麽啊。」後背被拍的生疼,天朝皇扭动着全身躲过宫漪兰的毒手,他迅速打开房门闪了进去,转身对门口的宫漪兰道:「没有时间听你胡扯了,你没事我还有事呢。」说完就把门关紧。宫漪兰奇迹般的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困惑地歪着头想了想,然後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渐渐流逝,偶尔有些噪音打扰了暗夜的安静,但在温柔的夜色的魔力下也变成絮语般的轻柔。
似乎有什麽穿梭在如水般柔和的黑色中,泛起轻轻的涟漪。风携带来远方的信息,轻轻吹拂着,不管有没有人听得懂。
时间流逝,一转眼到了九月底。
快到中秋佳节,又加上国庆假期,在外上学的游子,无论老生还是新生的心都不免浮躁起来。天朝皇却是第一次怕过节。七天的假,只够他来回坐火车的。要是坐飞机的话,他又没有那麽多钱。比起羡慕别人可以回家过节,他要怎麽充实地度过假期才是实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