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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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巴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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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帅就是很帅的帅哥的意思。头两天大帅早出晚归,我未能一睹芳容,第三天和他打了个照面,心里突的一下,心说这肯定是法国人,否则不会长得这么艺术。早上大帅套件破毛衣,卷着裤腿,赤着脚,睡眼惺忪地洗漱时,我觉得他简直是想象中的法国青年的标本。大帅是学美术的,每年总要从外省来巴黎两三次,呼吸呼吸卢浮宫的新鲜空气。   

  当我问Angela是哪儿人时,她张嘴就说San Diego,见我稍有茫然,便善解人意地补充那是“加利福尼亚的一个城市”。后来我发现在这样国际化的小旅馆里,还真有很多美国人张嘴就是某州某市来的,仿佛对方就应该知道那是美国的地方一样。Angela说她这是第一次出国旅游,想见识新风景,结识新朋友。她比较害羞,并不像别的美国青年一样满嘴跑马,很快和人打成一片,而是每天晚上在灯下长篇大论地写日记。   

  每天早餐时分,风格各异的音乐轻流慢淌,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围桌而坐,笑声朗朗,高谈阔论,无拘无束,酣畅淋漓。一次,我和另外四位分别来自巴基斯坦、巴西和加拿大的朋友在厨房里炒鸡蛋,还开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巴基斯坦朋友谈起了他周游四海的经历,说他上个星期就在伊拉克,众人皆叹,随后便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小布什、布莱尔之类的话题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全然忘记父亲“不谈政治”的忠告了。   

  每当回忆起初到巴黎的情景,我总觉得住在Aloha Hostel的那一周是无比快乐的,因为在这里,我第一次有了当国际人的感觉。   

  有时,坐在旅馆底层酒吧间的高脚凳上,在朦胧的灯光中喝着一杯冰水,想起万里之外的家乡,不由黯然神伤。可是环顾四周,有那么多同龄人背着行囊拿着地图来到这里,他们与我一样,被吸引到巴黎这个魅力惊人的地方,短暂停留之后,再奔向下一个魅力惊人的地方:伦敦、巴塞罗那、罗马……自由快乐地行走在这地球上。能与这些匆匆过客相遇,我是多么幸运,又是多么希望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啊!   

  在旅馆的最后一晚,我做了个噩梦,不由冷汗满背、惊叫出声。迷糊中我只听见Angela在问:“Are you OK?”睁开眼,Angela、大帅、黑哥们儿都已经醒来了,正异常关切地望着我。我心中一热,不由对这些朋友、这家小旅馆生出了几分依依之情。   

  巴黎寻房记   

  巴黎寻房记   

  之所以在Aloha Hostel住了整整一周,是因为我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长居之所。在任何一个大城市找房子都不容易,在巴黎尤为如此。而我,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乐观,预订了一个旅馆床位之后,就这样冒冒失失冲到巴黎来了。   

  来了以后才发现大事不妙,巴黎国际大学城等热门住地早已人满为患,候选名单大约已经排到两年以后去了。我必须与其他千千万万本土学子或是留学生一样,利用周围环境中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来找房。   

  有哪些资源可以利用呢?首先,是位于巴黎七区的美国教堂。这里每天早晨会贴出各式各样的个人分类广告,当然也包括房屋的出租买卖。于是,我每日早早起床,迎着巴黎凛冽的晨风,从十五区的Aloha Hostel步行到教堂。沿途道宽木秀,河波荡漾,风光无限——我的心情却是无比凄苦。远远地,看见教堂肃穆的灰墙与尖顶,不由燃起一丝希望。入得教堂,黑人白人黄人层层叠叠站在布告栏前,踮脚翘首,间或在小本子上匆匆记下几笔。那专注的神情使我想起士兵阵亡名单前的斯佳丽与梅兰妮,只不过后者是期待找不到什么,而前者是期待找到什么。我也加入到人群中,双目急切搜索。可惜,很少有房子的租金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于是,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心碎地离开。         

§虹§桥§书§吧§BOOK。  

第4节:二十岁的巴黎(4)         

  我又在专门刊登英文分类广告的FUSAC月刊上找房。在Housing Offers?Paris一栏,房租从每周15欧元到每月15欧元不等。我用红笔把便宜的都打上勾,然后一个接一个打电话联系。因为FUSAC每月15日出版,我拿到最新一期FUSAC的时候,已经距离出版两周有余,所以几乎每打一个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租出去了!”有时还加上一句“你早干什么去啦?”真是冤枉!   

  周日寂静的美国教堂,依稀可见一周以来残留的个人广告。   

  也有一些房子并没有那么快成交。比如,“某男士提供免费房间给说英语的年轻女学生,以换取英语课程。”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尝试,因为一来我的英文还没有达到为人师的水平,二来年轻女学生以英语课程换取男士的免费房间,这当中未免透着几分古怪。果然,同样的一则广告在下几期的FUSAC上又出现了,但愿这位先生尽快找到理想的老师。   

  再比如,“画家愿与会说英语、对艺术与文学感兴趣的女学生分享她可爱的别墅与花园。安静友好的氛围,最适于读书、写作、学法语。”我一看怦然心动,拨通了电话。女画家语速极快,反复强调她乐善好施,绝不以赢利为目的,因此必须挑选合适人选。她盘问了我的国籍年龄、就读学校、兴趣爱好,甚至父母双亲的工作,表示满意后约我在她的花园喝咖啡,谈论艺术人生,再商量商量搬家的事。我实在忍不住,快刀斩乱麻地问她租金几何。画家诗意地回答道,每月600欧元,你就可以欣赏到塞纳河畔最美的风景,还可以与另外几个住在我这儿的可爱青年谈天说地。听到这个数目,我心说算了,还是脚踏实地为妙,塞纳河的风景、可爱的青年,都暂且先一边儿歇着去吧。   

  日复一日,我奔波,我奔波,寻房如此心切,几乎丧失了理智。去学校注册那天,遇到一位自称本校师哥的中国人,说他认识一位搞慈善的法国老太太,欢迎学生寄宿,每月只需2欧元,地点是市中心的六区。我一听欢欣鼓舞,问什么时候能去看看房子。师哥说马上就可以啊,不过他要先到某地办事,半小时就完。我便跟着他在错综复杂的地铁里七绕八绕——那是我第一次坐地铁,逃票进去的。等他办完事早已不止半小时,天已渐黑,我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这时才警觉起来,问是不是可以马上去看房。他看了看表,说哎呀来不及了,我还有个约会。我说那你先送我回去。他说,不行,约会怎么能迟到呢,等我约会完了再带你去看房吧。我急了,说不管什么房子都不看了,立刻送我回去。我声音越提越高,已经有人朝我们这边张望了。他一看架势不对,说好好好,送你回去呗。最后到达的地铁站,离Aloha Hostel还有一两里路,不过好歹我认识路了。他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我送你回旅馆啊?”我说谢谢不用,转身疾走。走了几十米,回头看看他有没有在跟踪,确定没有后我破口大骂:“猪头!狗屎!民族败类!”回到旅馆,大帅被我吓了一跳。我照照镜子,发现自己脸红脖子粗,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儿。   

  Aloha Hostel的室友们流连于卢浮宫价值连城的名画前,我则流连于使馆教育处破烂的布告栏前;室友们徜徉在香榭丽舍大街,我则徜徉在中国城,看见墙上贴着什么东西就扑过去。15欧元一张的电话卡已经用去两张,不少广告上留的电话号码是永远的“请留言”,当然留了言也不会有人回,还有的干脆查无此号。   

  就这样奔走寻觅,直至崩溃的边缘,我才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两位师姐即将回国,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看她们的房,我快马加鞭就去了。一看,房东一家是温州人,住东头。西头是一间大屋,中间自己砌出一块独立的小屋,小屋里已经住了一个男生。大屋剩余部分并排搁着两张床,《一夜风流》里克拉克·盖博用的耶利亚墙——一幅大厚帘子——把小屋与两张床隔离开。厨房在东西头之间,那股子怪味道三里之外都能闻到。师姐说房东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女房东比祥林嫂略为啰嗦些,男房东会出其不意地推开西屋门朝里看。而且呢,你必须先交两个月的押金,约定在这里住满一年,房东才会给你开住房证明以便你到警察局办理居留许可(没这玩意儿三个月签证到期后在巴黎的停留就是违法的),住不满一年,押金就没了。她们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痛一下。我想象自己在这股味道里住满了一年后的模样,爸爸妈妈会不会以为从巴黎飞回了一只大苍蝇呢?可是,我还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呢?想到这儿,我几乎是含泪说出了“租”。        

※虹※桥※书※吧※。  

第5节:二十岁的巴黎(5)         

  就要离开Aloha Hostel了。那一晚,我噩梦联翩。天亮后,Angela、大帅、黑哥们儿帮我把行李搬到楼下,我有一种将上刑场的感觉。正要招手打的,手机响了,接通后一个女声扑面而来:“你好!听说你在旅馆住了一个星期?”——合着我是因为这个出了名——“我正在找人合租,你愿意过来看看么?”“愿意愿意!”“那我们在地铁Madeleine站碰头!”   

  半小时后,我和小南——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女生、我未来的室友——已经站在十八区的一间公寓里了。房东夫妇中西合璧,都已四十挂零;两个女儿却甚为幼小。空出来待租的房间约12平米,干净整洁。我盘算了一下住在这里的不利因素:十八区,小巴黎最危险的三个区之一;两个无限吵闹的孩子;很少的私人空间;与房东共用厨房卫生间的不便。可是,除了较合理的租金外,房东夫妇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比起那温州屋,这里实在是好太多了。那么,只能对不起那两位温州房东了。   

  下午,小南陪我回Aloha H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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