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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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巴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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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风暖花香”,以及红汗巾子包着“一片糖藕,一枚百合”的旖旎风光,否则我们的法语老师当真明天就要去买飞机票,赶着下江南了。   

  然而在课堂上,大忽悠就不是我,而是老师们了。有一节市场课讲食品市场,这一谈到吃,气氛就特别热烈。老师突然故弄玄虚地说,中国人有句话,说他们四条腿儿的除了凳子都吃,他们还吃狗呢!吃狗在巴黎是尤其耸人听闻的,因为巴黎到处都是狗,男朋友来玩儿要睡沙发,让狗睡床上,出门就走狗屎运更是稀松平常——有个著名的选择题,就是问巴黎的鸽子多还是狗多?人们想到那些扑拉扑拉铺天盖地的鸽子,很容易回答鸽子多,然而实际上,2个区、人口2万出头的小巴黎,有2万只狗,只有6万只鸽子!   

  这时候那个印度来的、大胡子、包头巾的Sami仗着他靠中国近,又补充说在中国他们还吃小猴子的脑子呢!全班一片“哗”声,当时我的脸就挂下来了。其实我知道吃狗的人很多,吃猴脑的也有,但是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只觉得大大的不顺耳。我说:“那是中国南方的少数城市的少数人偶尔吃过一两次,不是中国人都吃猴子吃狗,我本人就没吃过。再说了,法国人还吃马呢,还吃蜗牛吃蝗虫呢,蜗牛还是圣诞大餐呢!”老师一看我脸红脖子粗的,赶紧说:“大家讨论、讨论,有你给我们解释清楚就好多了。”   

  又有一门“跨文化交流”的课,可想而知,从头到尾都要谈到东西方文化,比如个人主义vs集体主义、点式时间观vs线式时间观等等,其中必不可少中国文化。偏偏这位老师非常喜欢充作中国通,遇到中国就大讲特讲,还总是把孔子挂在嘴上。这位老师毕生没有踏上过中国一步,如此这般,倒也精神可嘉。他的言语虽然并无诋毁之意,但是孔子某些很有深意的言论被他用英文轻飘飘地说将出来,总让人觉得孔老先生像个二流的足球解说员,毫无水准。每逢他的课,我总是比别人更忙十分,随时警惕他又开始满嘴跑马,这样的话我就会积极举手进行补充。   

  比如他说:“孔子说啦,做人不要做太好,也不要做太坏,中不溜就行啦。他说有的人简直是个完美主义者,像牙齿一样,到老就掉光了。而舌头呢,很软,不逞强,到老还很灵活呢。”我听着直冒冷汗,觉得孔子和老子都会跳出来打他。这“中庸之道”四个字,有着极深刻的内涵,可是三言两语怎么解释得清呢?每当这时,我都害怕外国同学们心下生疑,“这孔子恁的欺世盗名,这般花言巧语,也能在中国流传千古?”   

  不过有些时候,我的补充还是十分有效的。有一次老师讲解不同文化中人与自然的关系,谈到中国的风水,说他刚看了一本书,于是把卧室里的镜子撤掉了,还说巴黎的中国城还有不少风水师傅。台下有人质疑有人反对,闹闹哄哄。我又举手要求补充。我说风水就是wind and water的意思,强调人与自然的终极和谐,是中国人的大智慧。有些科学上不能解释的事,不能说就是无稽之谈。现在是有些骗子,并不懂风水,大家要小心,但是不能因此就否定它,因为的确有真正的大师,倒也不是你花两个钱就能请来的。老师点头称是。Sami这次倒很配合,开始介绍印度一种类似的理论,侧面印证了东方的自然观。         

▲虹桥▲书吧▲。  

第43节:二十岁的巴黎(43)         

  后来这位老师学乖了,每逢提到中国,都向我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有时候还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老师谈中国文化的时候,还多次提到face这个字眼儿,说中国人觉得face非常重要,千万不能lose face。呵呵,也许我就是中国人爱面子的一个注脚吧,就像哪怕自己家人确实有什么不好,外人在我面前批评起来,也总是不舒服,总要积极维护。不过相反的情况也有,这位老师在课前喜欢挑一条当日新闻给大家讨论一下,当他挑到“TCL收购Thomson全部电视部分”或者飞船的时候,我就觉得gain了一些face。   

  正是这位老师,在学期末组织了一个小party,在学校院子里面摆上桌子,铺了桌布,让不同国家的同学们各带一道自己国家的特色菜式过来。有一位中国同学带来一盘皮蛋,绿油油的搁在那里。同学们咨询她她也说不清,结果给人一种一堆蛋在化学试剂里面放了N天,全部霉掉长毛的感觉,闻上去也怪怪的。我还不明就里,看到别的盘子都渐渐空下去,还举着那盘皮蛋使劲推销:“吃呀,大家吃呀!”   

  很多时候,真正使我焦虑的,倒不是老师或者外国同学,而正是我的一些同胞。前面说过,有不少课程是和MBA一起选的。MBA专业的中国学生颇有几位,大部分也算得上成功人士,然而总体而言年龄偏大,英语很差。人在不能灵活运用某种语言工具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比较呆的错觉——我在日常生活中和法国人打交道,一直比较呆。因此,在某些课上老师同学满嘴跑马的时候,我非常希望能够和同胞们同仇敌忾,可是他们全都呆呆坐着,缄口无言。我单枪匹马,没什么说服力。事后我埋怨道:“刚才有人胡说八道,你们怎么都没反应?”他们大惊失色:“谁说的?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我郁闷。   

  我们这个系虽然针尖一样小,但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偶尔也组织一些活动,以吃喝为主。从左至右:奥地利的Margot,埃及的Suey,我,比利时的Marie,法属马提尼克的Aline,百慕大的Julie。   

  然而最郁闷的,还不是英语差,更在于个别人姿态不大方,上课像合了壳的蚌,考试时当着所有外国同学的面打小抄,这样还是怕不及格,要想方设法巴结一下老师。公众演讲课的老师每天都去健身房,课间吃两个橘子补充维生素,练出了很厉害的肌肉。有一位3来岁的中国女生,想过去称赞一下老师的身材不错,只听她用蹩脚英文大声说:“Sir; you have a nice body!”我们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竟然从上到下地红了脸。我用笔记本遮住面孔,心说:“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过了好久才抬头,结果就看见Vanessa在那里冲我挤眉弄眼。   

  后来就出了一件事。“国际商务谈判”是那种实战性质很强的课,好几个中国学生都选了它。没上几节课,班里的外国学生集体到系主任那里告状,说是中国学生严重阻碍了他们的学习。原来这几个中国学生自己编成了一组,轮上和他们当对家,谈判就完全进行不起来。系主任费了很大的劲调停。我没有选这门课,但是听说后觉得很伤心,尤其因为Vanessa和Marie也选了这门课,告状的想必也有她们了。没想到她俩平日和我嘻嘻哈哈很亲热的样子,背地里也是不喜欢中国学生的,真是有些两面派。   

  后来又有一门课,分组做presentation。有位同学法瑞尔因为看病去了,回来的时候组已经分完,只剩下全是中国同学的那个小组还空一个位置。她一看这情形,竟然呜呜地哭起来,并且当天晚上还给她的几个好朋友发了邮件,说她们“在关键时刻扔下她不管,迫使她加入一个肯定得不了好分数的小组”……   

  得知这些,我仰天长叹。怎么办呢?我又没有法力使中国学生的英语一夜之间突飞猛进,那么,只有自己努力学好。然而作为一名munication的学生,总是在和语言打交道,我虽然没有哪一门课是特别差的,但是在一群英语是母语或是几乎像母语一般的同学中间,还是很难做到鹤立鸡群。         

◇BOOK。◇欢◇迎访◇问◇  

第44节:二十岁的巴黎(44)         

  可是机会终于来了。第二学期,系里专为我们这届四个MBC开设了“会计与经济学基础”一课。这已经是把MBA里名目繁多的会计学和经济学做了很大的压缩,就是考虑到MBC学生数学不是强项,只要大家入门即可。我在巴黎高科的这帮朋友,都是理科大牛,就是数学15分的卷子考个14来分说是马失前蹄,玩牌的时候你手里有什么牌他们算得比你还要清楚的那一种。我平日里已经有严重的自卑感,不料到了这门课上,我多年的屈辱一扫而空,简直是容光焕发起来。   

  这所谓的“会计与经济”,在我看来,不过是些拐了两道弯的数学游戏罢了。可是那几位可怜的美女们,从上一届MBC耸人听闻的介绍开始,就紧张得不得了。Aline和Marie也就罢了,可是Vanessa堂堂多伦多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竟然也紧张到这个地步,真是匪夷所思。   

  真正上课的时候,她们可怜地缩在教室一角,手里捧着个计算器,一脸茫然。教授来自哥伦比亚大学,有五个儿子,本来耐性已经好得出奇,竟然也有被折磨得发脾气的时候。他在台上大讲特讲asset、liability、credit、debit……的时候,那三个美丽的脑袋已经快要爆裂。只见Marie很可怜地咽了一口水,有气无力地说:“老师,能不能休息五分钟?我头一阵阵的疼。”Aline更加神奇,整个被支晕了,还很勤恳地提问:“老师,那上一个式子的加3,到了下一个式子,怎么变成减3了呢?”Vanessa很聪明地告诉她:“从等号右边移到左边了呀!”教授翻了两轮白眼,关切地问:“Aline你没事吧?”   

  我大大咧咧坐在第一排,肚子都快笑疼了,然后故意把题目做得飞快。小测验一个半小时的卷子5分钟答完,交卷子时看见Aline慌得把计算器掉到地上,草稿纸堆了一桌子。后来,某一堂课之前,我们四个并排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等教授。Aline忧郁地说:“如果老师生病不来就好了。”Marie说:“凡凡是不怕这门课的。唉,你怎么学得这么好呢?”我轻描淡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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