庋邢薜目占渥×鋈耍娜酚械闾啵挥锰岱浇慊褂新缫锊痪姆每汀N以谛》考涞氖焙颍磐獗叩母髦稚簦篊laude电脑上的音乐声,大房间的电视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嬉戏声,打电话声,客人来时的谈话声……觉得这里就像一个马戏团、大卖场,永远不缺人,说不尽的热闹。
然而,热闹归热闹,我和小南都觉得,方姐和Claude之间,交流极为稀缺。方姐来法国五年多,法语基本上还不能说超过两个音节的词——然而方姐倒是非常喜欢重复那些法语的口头语,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停顿都加一个“哇啦”;有一次一个糖盒子掉下来打中了方姐的头,我亲耳听见方姐硬生生地把本能的、诸如“哎呀疼死了”之类的中文憋了回去,隔了五秒钟,冒出一句法语的国骂来,那自然是告诉人们,她已经入乡随俗,改了乡音。除了一些最简单的“明天早上我出去,你送女儿上幼儿园吧”,“饭在锅里,今天烧的是茄子”,“下午我有客人要来”之外,他俩之间几乎没有一点更加深入的、精神层面的交谈,打照面都不多。我当时就想,这个家庭真是互相尊重、相敬如宾啊,完全不干涉对方内政,是不是法国人的习惯呢?两个人的重心一个在客人朋友上,一个在网上——Claude在网上应该还挺活跃的,他还加入了一个什么亚洲交友中心,下载了一堆亚洲女士的照片,让我和小南帮忙看看哪个好。
我和小南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很久很久以前,Claude还是法国南方某小城中一个懵懂的少年,不知因为什么样的机缘,他从此对古老神秘的东方,以及对那些漆黑头发漆黑眼睛的东方女郎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向往。后来,青年的Claude得以来到巴黎,头一件事,就是在一张破报纸上找了个东方婚介所,去登记的那一天,就遇到了方姐……啊,方姐那时候要年轻得多,娇俏得多,肚子也没有这么胖,还会唱两段京剧,于是眼睛一溜,水袖一摆,掩口一笑,就俘获了Claude的芳心……过了几年,Claude才发现,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十多个亿的东方女子啊,于是又忍不住继续寻寻觅觅起来……
现在,终于该说说方姐的这些访客了——我常常想,如果没有在方姐家住过,我大约永远不会接触到这样一批精彩的人物。这些客人,大多是人到中年的女同胞,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来到法国(大多是三个月的旅游签证,也有些签了探亲或是念书),然后就黑下来,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一边等待最终目标的实现,那就是嫁个法国人,只要是个法国人,圆的扁的全然没有关系。方姐的工作,就是帮助她们在某些报纸上登个分类广告,然后提供个电话号码负责安排一下约会什么的。“亚裔女士,温柔贤惠,热情大方,寻法籍男士共建美好家庭,请联系……”——不要小看了方姐的工作,因为便是接电话安排约会这样简单的法语,许多女士也是搞不定的,那么万一记错了时间走错了地方,岂不可惜!况且,一般说来都是要有个中间人协调、传话什么的,电话一通那边答应的就是征婚人自己,多么尴尬。因此,事成之后方姐收到肥肥的红包,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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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二十岁的巴黎(8)
我在小房间里痛苦地捧着一本大厚书温习的时候,心思常常跑到门外女同胞们那些鲜活大胆的、显然比书本更加吸引人的对话中去:“我就跟我老公说,咱们先离婚,我先出来想办法,然后再做打算。”“7岁也没什么,他不是还挺精神的嘛。年龄不是问题,能不能跟我结婚、帮我办居留才是问题。”“还要见面啊!不是已经见过两次了吗?简直是浪费时间。方姐你跟他说,中国女人都这个样儿,再拿不定主意就不用见面了!”“方姐,你再帮寻摸寻摸,红包的事你放心。我今年一定得找个人,必须找到。我闺女今年十七了,再晚,她出来就不容易了。”“咱们的特点不就是能干活儿嘛。放心,家里的老人都是我伺候的,伺候他也没问题。”
而方姐,作为一个过来人,支起招来毫不含糊:“你得跟他摊牌,摆明条件,要不然他还做梦呢!”“让你生孩子你就生呗,生一个孩子政府有好几百块钱补助呢,不生你更捞不着钱!”“你大方一点啊,当自己是十八二十的小姑娘啊,都认识六个月了还不住到一块儿?告诉你,不搬过去,就没可能结婚!!”方姐这时候必然是红光满面的,不仅因为她的专家建议会得到极端的尊重,而且因为客人们总少不了加一句:“方姐,你命真好。我要是嫁到你们家那口子那样的,又年轻又顾家的,真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一回方姐不知为什么就和一个女客人揪着打了起来,你抓我一下我抓你一下,就像“动物世界”片头里的那两只熊……没人知道为什么。
说来奇怪,这些女客彼此之间,包括与方姐之间,都非常的相像: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不论标致与否,都化得红红白白,尤其是眉毛和眼线画得很黑,冬天必然穿一靴子。她们的脸上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旺盛表情,搞得方姐的大房间就像间熟食铺子。而且有时候还有男同胞上门呐,呵呵,谈话内容大同小异。我同小南说,到方姐这儿的女客人都有点大大咧咧的像男人,男客人倒是粘粘乎乎的像女人。小南笑。
唉,那时我在巴黎的日子尚浅,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影响多么深远,仅仅觉得方姐皱着眉对着电话切切撮撮出谋划策的时候,神情有点诡异。当然,我认识一个方姐,就会有成百个这样的方姐,甚至有比方姐更厉害的所谓婚介中心。翻开巴黎的中文报纸,分类广告栏里都可以看到“告别单身与寂寞:我们真诚帮助亚洲女士结识法国高层次人士,建立友谊,建立家庭”之类的小广告。无数方姐的作用之下,相当一部分法国人对于中国女同胞有一种比较负面的看法,把她们看得很低,觉得她们是那种随便就可以捞一把的人,跟她们笑一笑她们就会受宠若惊,因为她们心里都带有点特殊目的。这个现象使我很伤心,其副产品是从念书到工作,在与法国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我一直都有点过分严肃。后来与有同感的朋友讨论,我坚持说这并不全是法国人的错,因为我了解,我是在方姐那里住过的。
方姐刚来法国的时候,正是在这样的婚介中心登记,认识了Claude。承袭传统,她也干起了这一行。如果一方完全不挑,另一方又有利可图的话,工作当然不会特别费劲。方姐自夸:“去年收成最好,整整成了四对,其中一个还找了个警察。”因为在法国办居留要找警察,所以警察就是高层次人士,非常值得骄傲。方姐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完全的自豪,令人由衷钦佩。
不过话说回来,方姐对我和小南还是很好的,嘘寒问暖,给了我们不少家的感觉。然而,似乎是小南更讨方姐的欢心,因为小南嘴甜,而且和方姐一样,都是北京人。有一回我听见方姐在厨房里跟小南说:“小南,你头发太短了。告诉你,法国人喜欢长头发女人,比如中国女人捋头发这个动作就很吸引人,就像这样。”她大约做了个示范,又接着说:“你注意一下,法国女人这个动作太快,没有女人味儿……不过没关系,炒一手好菜更重要,法国人就是要吃。你还行,凡凡这一点上就实在太差。”那意思分明是说我尽管头发长,还是不容易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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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二十岁的巴黎(9)
从这以后,方姐就开始对我俩的终身大事异常关心了。有时候她端杯热茶进来,在小南的下铺坐定,一边焐手一边侃侃而谈。总结一下,主要有两点理论:一是“读书无用论”,二是“嫁人就要嫁法国人嫁法国人就要找我方姐论”。说实话,我和小南都挺喜欢听方姐说故事的,她的故事和她的客人一样,都有一种赤裸裸的生动感。而且我们初来乍到,万事不灵,觉得方姐就像一位极具智慧的长者,不仅在生活琐事上提出各种实际性的建议,在人生的大方向上也能作出前瞻性的指点,多好!
于是,我和小南并排坐在小凳子上,听方姐绘声绘色地诉说:“千万不要耽误时机……我的上一个房客,人长得挺漂亮,白得跟个雪人儿似的。结果怎么样?读到博士才开窍!在网上给她登了广告……晚啦!法国人,有几个读到博士的?学位太高,根本找不到!你们一定不要耽误了!要记住,女人读到博士,还不是得嫁人!”“有些人运气就是好。我有个朋友,就是中餐馆里面负责点菜的,长得那个寒碜……结果怎么样?有个法国人老来吃饭,就对上眼儿啦!老公对她还特别好,每个月给她零花钱呢。她一直攒着攒着,攒了这些年,都能在国内买房子了!唉,我也想在国内买房子呢。”她说着,双眼发射出期盼的光芒。
有一回,她宝贝似的捧着一个大活页夹给我和小南看。一看,原来是方姐回国的时候和国内一家婚介所联系,自称能够代办涉外婚姻,收集了很多个人资料。我们真是大开眼界啊。那些姑娘们,甚至不超过25岁,照片看上去个个像什么“中华小姐”候选人,下方的自我介绍,性格或开朗或文静不等,爱好琴棋书画都有,但是择偶条件惊人的一致:“法籍人士,3至7岁,性格好。”不过估计满足了前两条的最后一条也不是什么问题。方姐“啪”一声合上夹子,大声说:“不过,如果你们俩有需要,方姐绝对不会委屈你们,方姐一定帮你们挑好的!”
方姐偶尔谈起国内种种,诸多不满,我和小南少不得附和两句。然而我有时也会朦胧地想,方姐在这里,生活也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