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桥穿着灯芯绒的夹克,戴着细格的小偷呢帽,手插在裤兜里,左右轮换跺着脚。
语歌没时间多做考虑,脚很自然的,踩了下去,车在四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霍斌先看见的,他对车尤其是名车的敏感度比一般人强很多。
“哇靠,塞莱斯•;普曼哎!!”
武宽则注意到了车里的人,“诶!是靳总呢。”
乔晓桥从语歌的车还在五百米外的时候就看见了,所以现在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眼睛隐在帽檐底下,用一只脚的鞋跟轻轻的磕着另一只。
语歌把窗户落下来,往右边探探身子,
“打不到车么?我送你们吧?”她是看着武宽说话的,说完扫了晓桥一眼。
霍斌几乎要眼冒桃心了,他真的是非常想感受一下乘坐平常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车的感觉,所以眼巴巴的看着晓桥。
“不了,我们几个住的方向不一样,路也挺远,这么晚了靳总还是赶紧回去吧。”
如果这话是晓桥说的,那么靳语歌一定会摇上玻璃头也不回的离去。可是既然是刘中保说的,那还是再客气一下。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靳语歌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她这趟回家的路,能意外而幸运的捎上某人的。
“没关系,就是因为晚,很难打到车了。一会说不定要下雨,还是上来吧。”
“头儿~~~”霍斌可怜兮兮的恶心声音。
晓桥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三个部下,又看看语歌的车,沉默着没说话。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了,男人们的雀跃在脸上,女人们的雀跃,在心里。
霍斌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要往里钻,被刘中保揪住了,
“你坐后边去!”
霍斌一副不情不愿,跟武宽一左一右进了后边,刘中保又把他往里赶了赶,自己也坐了进去。
晓桥站在车边上,这个角度她看不到靳语歌的脸,但是知道她在等着,安静的等待着她。既然这样,嗯,不拧巴了,都快冻死了。
坐进去带上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对靳语歌扑面而来,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好,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拨挡起步,车滑出去。
“哇哇!多平稳啊,看看人家这减震,可不像咱们那破车,大伟还好意思开着去约会呢,就算督察抓不着,也够丢人的!”霍斌叽哩哇啦,大嗓门嚷嚷不停。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刘中保打断他,转又对着前面,“不知道先谢谢人家靳总!”
“保叔你叫我名字就行,总我可担当不起。再说应该的,以前欢颜的事情多亏了你们,应该我谢你们才是。”
靳语歌脸上带着笑,语调也轻快明悦。晓桥把手放在空调口取暖,没搭话。
半小时后,后坐的三个大男人就被送往了他们各自的去处。
没了霍斌的大嗓门,车里安静下来,靳语歌突然觉出了一丝紧张,到底为什么紧张,她也说不清楚。
她想让旁边的乔晓桥开口说点什么,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是又怕她开口说出她不想听见的话。这种矛盾让她变得焦虑,刚才的轻快消失了。
“前面的路口停车。”乔晓桥面无表情,语气很是清淡。
靳语歌抓着方向盘的手一下子握紧,一股浓烈的失望引出的怒气从心里冒了起来。乔警官丝毫没有觉察,低头看了看外面,自己嘟囔,
“我记得这儿有个肯德基来着是吧?”
还没等语歌决定回答还是不回答,就被拍着胳膊命令,
“就那就那!停车停车!”
语歌条件反射赶紧踩了刹车,乔晓桥没等车停稳就拉开门出去,两下蹦过矮冬青的隔离带,直往上校爷爷的门里冲进去了。
靳语歌透过玻璃看着她,跑到柜台前点餐。坐在车里,眨眨眼睛,问自己:等?还是不等?
从她仅有的那几句话里,听不出什么,可是——
于是,靳语歌就在做不出选择的矛盾里,等回来一溜小跑的乔晓桥。
带上门,乔晓桥从白色塑料袋里先拿出一盒葡挞,放在语歌那边的仪表台上,一个指头把盖子挑开,
“夜宵!先吃了再走。”
又拿出咖啡,盖子打开,放了奶精和糖粉,搅拌匀了,插上吸管,送到靳欢颜嘴边,
“呐。”
如此自然。
靳语歌表情依然在发愣,看看脸前的吸管,无意识的略低头,噙住,轻轻吸了一口。
有点烫,但是,很暖。
“自己拿着啊,小心烫。”
靳语歌戴着薄羊毛手套的手接过了杯子,眼睛却一直落在晓桥脸上。乔晓桥感觉到了,却故意装作不知,不跟她对视,而是拿出自己的汉堡咬了一大口,又吸一口热果珍,吃的不亦乐乎。
装葡挞的盒子伸到语歌面前,“吃一个吧,刚出来的,好吃。”
语歌看看在盒子里排队的金黄细嫩的点心,抿着嘴脱下手套,拈了一个出来,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细白到几乎要透明的纤纤玉指,空余的三指像雀尾一样依次列着,把点心送到樱唇糯齿间,轻轻地咬下去,闭上嘴巴轻轻的咀嚼。无声无息间,自然的优雅细细流淌。乔晓桥的心里,好像有一根弦被轻轻的拨动,不管两腮还被塞得鼓鼓囊囊,伸头凑了过去。
安静的品尝着蛋挞的靳语歌没留神,被蜻蜓点水一样掠了个吻去,不满的皱起眉头,
“你一嘴都是油!”
“我还没嫌你唇膏味道呢!嗯,蛋挞好香,给我吃一口。”
话音没落,语歌手上剩下的半个点心已经不见了,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可见掠食者的行动之迅速。
“强盗!”靳语歌咬牙,不知道是为了点心还是为了被偷吻。
平日里她是不吃这种恶甜的食物的,这一次却跟晓桥连夺带抢吃完了一盒蛋挞,还闹得小小的车厢里鸡飞狗跳。乔晓桥吃饱了暖和过来,抓住她的手,抢了点心又去吻她。靳语歌偏开头躲,吻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痒,又引得她忍不住笑。
晓桥松开手,解了语歌的大衣带子,手伸进去抱住纤腰,让靳语歌攀住她,脸在她耳朵边像小猫一样蹭。
“痒~~”轻轻的如燕喃梁间的细语。
轻吻落在发迹眉角,晓桥有点小心翼翼,“还生气么?”
而靳语歌显然不想理会这个话题,直接而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回家!”
44。陷阱
周姨是靳家几十年的老家人了,名义上是主仆,实质上已经成了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早年结过婚,不过很快丈夫就死了,也没有留下儿女,更是死心塌地的把靳家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现在周姨年纪大了,活已经很少做,可是靳家的家事还是她做主,而靳家上上下下也都很尊重她,靳忠夫妇和两个女儿都把周姨当做长辈,一点都不见外。
跟靳家其他人不同,两个孙女周姨明显更偏爱语歌一些。一方面语歌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生活方面全都是她照顾;另一方面,语歌的性格清冷,寡言少语,有了什么委屈大多隐忍,这让周姨很是觉得疼惜。
为了工作方便,语歌大多数时间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可是少有闲暇收拾,又不愿意生人随便进出,周姨了解她这些,就揽下了这件事。每天上午语歌去上班之后,周姨会由司机送到景悦荣园,帮大小姐整理一下家务。
这天,靳老夫人一早坐了车出门去了,家里没有别的司机,周姨打算叫车出去。刚好,姜夔过来给靳老爷子送盆景,正在花园里跟园丁忙活。
看见周姨换了出门的衣服,挽着包从门里出来,姜夔掏手绢出来擦擦手,笑着迎过来。
“周姨。”
姜夔小时候常来靳家,周姨对这个孩子也是熟悉,而且跟大多数长辈一样,很希望这个看上去斯文懂事的男子能成为自家的一员。而且最近姜家往来频繁,似乎很有那方面的意思,姜夔又在靳氏工作,是语歌的得力助手,若真要能成眷属,那真是美事一桩了。
“呵呵小夔又过来帮忙了?”
“嗯,靳爷爷在么?”
姜夔说着看看屋里,小心翼翼的问。这些孩子都有点畏惧靳恩泰,这些周姨最清楚,笑着告诉他,
“在书房,不过这会儿应该在听新闻,你过会再进去。”
“好。周姨要出门?”
“嗯,去小歌那里一趟。”
姜夔眼里闪过一丝光,“哦。那——司机呢?”
“跟夫人出去了。”
“那我送周姨去啊。”
“不用,我叫个车就好。”
“反正我也没事,我送您去吧。”
一番推辞之后,周姨拗不过盛情,也就点头答应了。姜夔很是开心的去洗了手,发动了自己的车。
在电梯里的时候,姜夔装作不经意的问,
“语歌说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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