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很套路的问题,我却愣了一下,没答出来。
那人又接着问:“父母?老师?同学?还是——小时候的伙伴?”
我在乱乱的人群和话筒中间,找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那是张帆的脸,可是,现在那张脸的笑容,却无比陌生。
八)得第几名无所谓
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
其实心里一直在下雪
总是希望有个人
能够敞开我心扉
让我在他怀里找到安慰
——蔡依林《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
我在一大群记者中间,被无数只话筒包围着,好像被猎人枪筒围住的狐狸(小兔子)一样。而我的青梅竹马,突然出现在其中。
这种重逢的场面,真是无比诡异。他的问话有语病,而我压根没注意到。我后悔今天没让造型师好好打理我的头发,它现在半黄不黄,像马尾巴一样蓬乱地挂在脑袋上。这样衰的样子,偏偏就被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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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只可意会(23)
大概因为人太多,空气不好,我的头开始昏起来。
张帆对上了我的视线,露出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又开始提问题。
“菲飞,这是广州赛区的最后一场比赛,有没有家乡的朋友赶来为你加油?”
“有……有吧。”我结巴了,“我刚刚……看见他了。”
“那么,你开心吗?”他又把话筒举过来。
“非常非常非常开心。”我慢慢地、一个一个字说。
“接下来的挑战,你希望——他们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我拼命点头。
张帆挤开人群,凑到我身边,“还有一个问题,你对全国总决赛前的几个月,有什么安排?”
“我——要回学校上课了。比赛这么长时间,落下了很多课程。”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要和朋友们聚聚,特别是——很久没有见到的朋友。”
“我想,今天你的朋友们一定会为你准备一个惊喜的,祝你愉快。”张帆的眼睛亮闪闪,他在对着我微笑。我感觉到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塞进一个小纸条。
我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幸福感一下子吞没了我,我被淹没在意想不到快乐里面。别人问了些什么,我完全都听不到。周围的人好像和我隔着看不见的墙,墙这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和张帆。
所有的赞誉和灯光,都比不上这张纸条给我的奖励和快乐。
脸上的妆很难卸,我用了N多洗面奶和卸妆油,一次次地洗脸,洗得眼睛周围的皮肤开始疼起来。张帆塞给我的那张纸条上,匆匆写着六个字:“后门,不见不散。”
我没能变得漂亮苗条,至少,要用一张和过去一样干干净净的脸去见他。
脱下舞台装。换回宽宽大大的T恤和裤子,我溜出后门,张帆等在那里。我们手拉着手,沿着大街随便向前走,走累了,就肩并肩坐在石阶上,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我靠着他的肩,熟悉又温暖,那是我一直在怀念的感觉。
“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问他。
他摸摸我的头:“就在你跟我说要参加比赛之后。”
“什么?你都不告诉我!”我狠狠地捶了他后背一拳。
“哎,轻点,轻点,骨折了!”张帆故意发出悲惨的叫声。
我凶巴巴地说:“不许再叫了,一会警察就来了!”
“嘿嘿”,他诡异地笑了,“他会以为是小俩口吵架,你对我施展家庭暴力。”
“我就暴力了,你能怎么样!”我抓住他清秀的脸,向两边掐着,“你怎么回来的?怎么跑去做记者了?所有所有,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我是回国来实习的。在知道你进入复赛的那一天,学校批准了我的社会实践申请。我就立即回来了。”
“实习?”
“嗯,跟你说过吧,我在那边学的是大众传媒专业。”
我茫然地摇头。
“写第二封信时就告诉你了啊。”他很失落的样子,“你对我的事情真不关心。”
我用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啊,对了!是不是那封信里有一个很长的单词,moss什么的?可我不认识啊。”
“是Mass munication,大众传媒专业。”他点点我的头,“就知道我走了你不会好好学英语,不认识可以查字典啊!”
“嫌麻烦。”我很干脆地回答。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他揉着我乱糟糟的头发,笑得很宽容。被他一揉,我把后面一连串的问题都忘掉了,呆呆地,像条小狗一样被他摸着头。
“不过你可真狠心,一直都不回信。”我终于想起了前一阵子的怨念。
他掏出一根烟来,点燃放进嘴里:“那是因为,我想,不如给你一个惊喜。”
“嘁。”我哼了一声,不是因为埋怨,而是出于高兴。
我从他嘴里抢下烟,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他又把烟抢回去,给我捶着背:“你没学会抽烟啊?”
我还要嘴硬,“我会啊,抽得少而已。”
张帆没有戳破的我的谎话,他转过头去,看着城市的灯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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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只可意会(24)
“不服吗?”我被他笑得发慌,又举起了拳头。
“不,不,”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样很好。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只知道,那应该和童年有关,和我们共同的记忆有关。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很温暖,潮湿得有点气闷。不远处,废纸袋被夜风卷起来,又落下,我闻到远处烧烤摊的烟火味。
“我要吃烤鸡翅。”
“一会儿我们去吃庆功宴,现在就不要吃了吧?”
“不管,我现在就要吃鸡翅!”我开始任性了,那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的任性,他都会包容。
“好吧好吧,吃成胖子可别怪我。”他无可奈何地拉着我,向烧烤排挡走。
“不怕了,现在已经是胖子了。”我吊在他手臂上,自暴自弃地说。
张帆突然停下来,直直看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露出放心的笑容:“不,现在刚刚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我仿佛看到烟花刹那在广州深夜的街头开放,在整个青春里缠绵了很久的忧郁,都被这句话驱散了,心里不再有微酸的味道,而是瞬间感觉到了慌乱。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的外形。和过去一样,有张帆的日子,我就可以过得不忧伤。
像歌里唱的那样,就算全世界都笑我,只要有他一个人的认同,就足够了。
“走吧,我们回去。”我拉着他的手转身。
“不吃鸡翅了?”
“不吃了。”我摇摇头。
丽子看到张帆,把饮料喷了一地。
“这就是你的青梅竹马?哇,真帅。”她夸张地晃着脑袋,两颗施华洛奇的水晶在耳边摆动,一闪一闪,是郭纯不久前送她的生日礼物,似乎价钱狂贵。
张帆笑得很低调,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名片夹,给每个人都递了名片过去,彬彬有礼。我发现他的动作很职业很沉稳,好像一下子比我大了许多,已经不再是那个和我同岁的男孩了。那个活在我记忆里,有一双水晶星星般眼睛的张帆,比我先一步长大,变成了一个可靠而沉静的男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卓然而立。
那么,现在的我,是他的什么?
“对了,你现在在娱乐新闻实习?”丽子好像从名片上突然发现了什么,扯过张帆去问,“前不久,我看到一篇关于比赛选手的专题,里面有很长一段关于菲菲的报道。难道是你写的?”
我傻乎乎地凑过去:“什么报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吗?还是我让你看的。”丽子一脸“真受不了你”的表情,“上周一的早晨,我给你一份报纸,上面有整版关于青春星海的大彩页。还有你的照片!”
“哦……”我努力回忆着那张报纸。好像还没来得及看,就跑去上课了,后来,后来,报纸被我丢到哪里去了?好像想起来,因为那是张厚厚的光滑铜版纸,五彩缤纷,结果被我撕成很多小块,包了新买的打口CD。
那是张帆写给我的?
张帆不动声色,在桌子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想了,小飞,看没看都无所谓,只是一篇商业稿,主办方按惯例给了钱的,为了配合宣传而已。”
整个晚上,郭纯都没说多少话,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丽子果然喝多了,大着舌头抱住我一阵亲。
“小菲菲,看见他,我终于明白了,”她用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指指张帆,“你为什么前一阵子总是魂不守舍的,值得哦!这么好的男朋友,你还瞒着我。”
“他是我从小的死党,别乱说。”我慌忙去堵她的嘴,可是她酒劲上来了,根本拉不住。
“死党什么啊,你就直接说喜欢他不行吗!”丽子歪歪斜斜地推我,“青梅竹马嘛,最可能发展的就是爱情哦,我和郭纯不就是这样。小菲菲,你要主动,知道吗!”
她神秘地凑到我面前,絮絮叨叨地说:“告诉你吧,其实是我主动追郭纯的。那时候我失恋了,被一个不能说的人甩了,伤心又不能跟你说。结果碰到了他,他为了安慰我,花了好几个晚上陪我聊天。当时我就决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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