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祈被我吓了一跳,皱着眉头一把将我从桌面上扯下来,一边斥:“好歹也是做人祖母的人了,行为举止一点样子都没有。在家里这样也就算了,在外面还疯。”
我特别尴尬的被他一顿骂,摸了摸鼻子,说:“那个,曲子好听么?”
舒十七帮我擦了擦袖口上蹭到的茶水,转头跟柳依依说:“几月未见,你倒是进步了不少。这首曲子也练的纯熟很多。”
柳依依低着头说:“公子喜欢的曲,依依一刻也不敢懈怠。”
我眼神在她和舒十七只见逡巡了几圈,心说这皇祈果然是个混惯了风月场的人。我瞧着柳依依那清冷的性格,好像只有对着舒十七的时候才会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来。
这时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升调的“啊”了一声,只听十七笑道:“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也没听见。”
我说:“啊?什么?”
舒十七说:“我适才在问你,这首曲子师父曾教过你,你练的如何?”
我练的如何,自然是不如何。这么多年只顾读兵书想家国大略,什么莺莺燕燕都离我远去了。于是咳了咳,含糊的说:“嗯……还好吧。”
舒十七闻言乐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还好‘吧’?弹一下我听听。”
我哭丧着脸,“啊”了一声,说:“这不好吧?再说了,我给你弹曲,客官你给钱不?”
舒十七“噗……”的一下就把茶喷了,一边狼狈的擦嘴一边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好笑的看着我说:“给,给。你要多少,一百银叶够不够?”
我干巴巴的说了句“够了”。然后转过头看了看柳依依,向她伸出手,说:“柳姑娘,可否借你的琵琶给我用一下?你家公子非让我弹。”
柳依依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舒十七,说:“我的琵琶是公子亲手所赠,概不外借。”
我先是诧异了一瞬,旋即了然的“哦……”了一声。心想这琵琶既然是舒十七所赠,那估计对她来说是个定情信物,那我不用便不用吧。何况这里是青楼,她不借我,别人那里也多的是。于是把摊开的手收了回来。
却没想到舒十七咳了一声,对柳依依说:“不过一把琵琶,借着用一下,也不至于弄坏了。”
于是我又把手伸了出去。
柳依依瞅了舒十七两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
于是我又把手收了回去。
舒十七说:“我明日再让工匠制一把新的给你。这一把用了几年,也该换了。”
于是我又把手伸了出去。
我是真心觉得,事已至此,柳依依一定会把琵琶递给我了。先不说是舒十七反复要求的,就说舒十七允诺送她一把新的,也已经很可以了。更何况我也没说这东西借给我就不还,用完了还是她的,她还能再白得一个新的,怎么说也不是亏本买卖。
但我实在低估了柳依依的倔强。她定定的看着舒十七,良久,坚定的从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两个字——“我不。”
我极其非常以及特别尴尬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舒十七蹙了蹙眉,张口还要再说,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急忙开口打断他:“十七!那个……我们找别人借一把么,反正,反正你这无忧楼这种东西也多的是,何必为难柳姑娘呢。”
舒十七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柳依依一眼,呷了口茶,转身打开对着舞台的门,对着楼下道:“红姨,挑把琵琶拿上来。”
我总算心里嘘了一口气。
结果舒十七转回头来,上下看了一眼柳依依,说:“没你事了,你下去吧。”
我的心一下又提回到了嗓子口。
我尴尬的看着柳依依,觉得这舒十七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你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人家柳依依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却这样凉薄,实在是不解风情,大大的不解风情。
果然,还没等我想出来怎样安慰,柳依依惊讶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抬手就把琵琶摔在了地板上,把刚跨进门的红姨吓了个半死,一下就跪在地上给舒十七赔罪。
琵琶摔了个粉碎,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原本该出现在话本子里的一幕,接着看向皇祈,却发现他眼里全都是笑意。我心说你这人怎么唯恐天下不乱,都这样了你还笑!
舒十七皱着眉说:“我教你四年知书达理,可不是让你摔琵琶的。你便是不念着这琵琶陪了你四年,也该想着这琵琶好歹是你救命恩人亲手所做,世间只此一把。”
我心想,哦?救命恩人?怎么又出来了一个救命恩人?
柳依依凉薄的一笑,含泪对舒十七说:“公子若还记得这琵琶是你亲手所做,就该记得依依四年前说过的话。这四年来你全看在眼里,此刻却为何要来如此羞辱依依?”
说完柳依依一把拂袖,转身就走。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同时,撞倒了一个紫檀木圆凳,一架玛瑙金珠屏风,和一个前朝古董花瓶。
我长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心想,这,这,这是部史诗啊这!
这都能让我给遇见?
红姨战战兢兢的把琵琶放在一旁赶紧退出去。我机械而迟钝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垂眸喝茶的舒十七,然后发现,皇祈好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一样,忍了半天,终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皇祈用玉扇挡着,看起来很平静,实际玉扇上面露出的一对眼睛里面全是笑意。我犹豫了很久,蹭到舒十七身边坐下来,戳了戳他的胳膊,说:“十七,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平常,你平常对人不这样啊。”
舒十七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升调的“啊”了一声,心想我又怎么了!却没想到首先变了脸色的是皇祈。
舒十七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闹来闹去的,把我气的头昏脑胀,一不小心话就说重了。”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觉得这真的是不能怪我啊。可是眼见着舒十七这么沮丧,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那,那对不起了啊。”
舒十七闻言又叹了一口气。
我尴尬的坐了一会儿,想着这气氛不行,我得缓和一下,于是跟舒十七说:“那个,你别这么不高兴,回去哄一哄,兴许就没事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弹琵琶给你听啊?”
说完我立刻投入琵琶事业,抱起来红姨拿来的一把琵琶,像模像样的坐在一边,姿势摆的端端正正,然后望了一把天,无奈的说:“这……这琵琶,怎么弹啊?”
舒十七被我逗的笑了一声,说:“师父不是教过你?你不会弹?”
我想了想,说:“这首曲子,当年师父弹的是筝,想来是后来人改成的琵琶。她只教过我弹筝,我不会弹琵琶。”
舒十七一愣:“我也只会弹筝,不会弹琵琶。”
我甚是无语的望了一把天,心想你不会弹琵琶你让我弹琵琶,还把柳依依气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真是有病啊你。
却没想到皇祈很是开心的对我笑了笑,说:“本王不才,略懂琵琶。教一教你入门应该无甚问题。”说完起身向我走来。
舒十七在他身后,沮丧的捂了捂脸。
我眼看着皇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心里那叫一个胆战心惊,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好在他这次好像真的是心情很好,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不过看样子倒还算认真。
结果皇祈上来就一把握住我的左手,将我的食指放到一个位置,说:“按好了。”接着拉着我的右手,说,“你上臂还有伤,动作轻些。琵琶和筝不同,要向外弹。这里,你试着弹一下。”
于是我试着弹了一下。捂着手说:“咝……”
皇祈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舒十七也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惊讶的看着我。我满脸皱在一起,疼的直吸冷气,一边咬着嘴唇说:“指甲……断了……”
皇祈无语的看着我,半晌,说:“按理说,弹筝的时候指甲更容易断。怎么你弹筝的时候没事,弹琵琶倒断了。”
我回想了一下,认真的说:“或许因为我已经很多年没弹过筝了。”
皇祈:“……”
还没待皇祈说话,敲门声响起。红姨在外道:“公子,有人求见,说是玉池的人。”
舒十七一愣,说:“让他进来。”
房门推开,却是画未疾步奔进来,胡乱的行了个礼,连声对我说:“小姐,大事不好了!”
☆、夫良药苦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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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夫良药苦于口
我吓了一跳,一起身还没说话,先是“喀嚓”一声,回头一看,我怀里的琵琶又给摔到了地上,摔的弦都卷起来了。 我却管不上,问画未道:“怎么了?”
画未觑了一眼皇祈,我忙心领神会的附耳过去,画未凑在我耳畔悄声说:“小姐,陛下送给您的那只猴子,在后山跑了好几天了,刚才好不容易逮回来。专门喂养的小厮来问有没有什么特别该喂的,玄珠跟他说这猴子喜欢吃奶糖。下人拿了奶糖去喂,那猴子……那猴子给噎死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惊讶道:“噎噎噎……噎死了?!”
画未脸色很差的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傻了。
这猴子喜欢吃奶糖,是小猴子皇冼亲口跟我说的。当时我还在想猴子怎么会吃奶糖,果然吃出问题了!关键是死一只猴子不算什么,可这猴子是皇冼送的,据说还为了它打了一架,结果这才一两个月就被我给弄死了。本来我跟皇冼的关系就已经够不怎么样的了,这下可好。
舒十七见我完全傻住了,也被我唬了一跳,担心的问:“是谁出事了?可是玄珠?”
我回过头,哭丧着脸说:“是金金。”
十七愣了愣,问我:“谁是金金?”
我走投无路,气的都快哭出来了,扁着嘴说:“金金,冼儿送给我的金丝猴金金。吃奶糖噎死了。”
舒十七愣了一下,然后和皇祈一起,将脸上担忧的表情换成了一副无语,显然被我取的名字弄的很无奈。可见我一脸要哭的表情,舒十七只好说:“没事,不过是一只猴子。”
我说:“什么不过是一只猴子,这是冼儿特意寻来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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