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忏悔- 第51部分

　　林晓燕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母亲。林父也大吃一惊，忙给母亲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林母看了林父的眼色后，她很快便明白了林父的意思。于是她忙把话题岔开，问别的事。

　　元昱四人和蓝秀梅知道是林晓燕把元昱的事告诉她父母，但他们不知她为何要告诉她父母，心想是出于同情吧。

　　天将黑的时候，林晓燕带着大家来到县城的一家酒店。这家酒店规模不大，但造型独特，装潢巧妙而豪华，因此许多人都喜欢到这儿来过生日。林晓燕的朋友们几乎每次都是到这儿来过生日。然而林晓燕是第一次到这儿来过生日，也是第一次不在家过生日，也是她的父母第一次没参加她的生日，这让她深感汗颜。这次她本想还在家过生日，但由于一些主观原因，因此她只好硬着头皮随波逐流，到酒店来过生日。看来人活在世间，很难做到丝毫不世俗。

　　元昱和百明，还有宋益生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蛋糕，只见过它的图像，自然也就没吃过。因此，他们仨这次吃了大半个肚子的蛋糕。吃过蛋糕后，接下来便开始吃饭。桌上的菜肴多种多样，有很多菜元昱三人叫不出名，之前也从未见过。要不是见这些菜装在盘里，放在桌上，元昱三人还真不知道这是可以吃的东西；还有酒，红红绿绿的，他们仨要是不识字，准以为那是农药。

　　生日宴会直到午夜才散。

　　于是，男生们负责送女生们回家。因为坏人晚上出来较多，就像老鼠一样晚上比较猖狂。林晓燕跟圣俊同路，元昱四人和蓝秀梅跟他们俩同行。

　　元昱四人和圣俊先送林晓燕和蓝秀梅回林晓燕家，然后元昱四人再跟圣俊回他家。

　　到圣俊家的时侯，圣俊的父母已熟睡了，毕竟现在夜已很深了。圣俊家有好几张空床，他说这是给客人准备的。尽管现在夜已很深了，但元昱他们五人还挤在一间房子里聊天。这时方平不经意地问圣俊：“晓燕她爸妈是做什么的？”

　　“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圣俊很骇异，接着说：“她爸就是我们县的县委宣传部长；她妈是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元昱四人惊愕了，同时也明白了林晓燕为何要把元昱被停学之事告诉她父母。

　　接下来方平又问圣俊：“晓燕的家庭条件那么好，而且她的学习又很棒，她干吗还要到晋榃一中去读呢？”说完方平很快就意识到他贬低了自己和自己的学校，但说出的话如同撒出的尿，无法收回。

　　圣俊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她自愿的。她本来不用到晋榃去读书……”

　　“这话怎么讲？”元昱忙问。

　　圣俊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得从去年中考那时说起呀。中考的第一天早晨，晓燕正赶着去学校，不料在一个拐弯处被后面的一辆抢夺飞车给撞了。她一下子侧倒在路旁的绿化带上，造成了右臂骨折。因此，那天上午考的语文她没能去参加。然而，除了语文以外，其他科她都去考了……”

　　“骨都折了，还去考试？她是不是个左撇子呀？”百明骇然问。

　　“不是。”圣俊接着说：“她很坚强，忍着伤痛去考试，而且还是用左手拿笔，实在令人震惊。当时老师们和同学们都被感动了。后来，她考得509分，只差一分就能上溁州二中……”

　　“哇，她少了一科没考，身体又受了伤，竟还考得那么好，她简直不是人！”方平猛然意识到自己夸人成了骂人，于是忙补充道：“不是常人啊！是个天才！我的总分都没她的一半。”

　　“这真是太可惜了！”元昱叹惋道。

　　“这确实很可惜，但有比这更可惜的。”圣俊很激动地说，“当时溁州二中说要破格录取她，就连溁中也这么说，可她却谢绝了！”

　　“啊？”方平大吃一惊，“为什么呀？她这不是不识抬举吗？”

　　圣俊苦笑了一下，很平静地说：“因为她以为人家是碍她爸的面子才破格录取她，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是个很刚强的女孩，她不想接受人家的这种好意。”

　　这时大家都不再言传，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下子恢复了夜的宁静。过了一会儿，圣俊眼前一亮，蘧然道：“哦，对了，二中和溁中都说随时欢迎晓燕回来。要是你们能帮我劝她，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

　　元昱听了这话以后，莫明其妙地感到有点难过，但他还是强颜笑道：“我们尽力而为吧。”

　　接下来，他们又继续聊起别的事。直到凌晨两点多，他们才睡觉……

　　第二天中午，林晓燕和圣俊，以及几位朋友送元昱他们去车站……

第三十四章　　前途渺茫
三十四

　　这半年来，元昱的伤心事很多，失眠夜更多。人家中年丧妻都没他伤心，人家在热恋中失恋都没他失眠严重。现在寒假已过十天时间了，在这十天时间里，他每天忧心忡忡，每晚泪流汩汩，一直为前途命运的渺茫而伤心难过。小时候每当祭祖时，他都会双掌合并，虔诚地凝视着香炉，求祖先保佑他将来能考上大学。可现在他在现实的海洋中望不到理想的彼岸，这让他觉得理想与现实相距窎远，恐怕理想无法实现了。他几乎要绝望了，因为他觉得上大学是他唯一的出路，而现在这条路却太渺茫了。

　　他常想，他怎么会陷入这个绝境般的困境呢？难道真像孟子所说的那样：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可他要是不上了大学了，天还会将什么大任降给他呢？恐怕连活路都不给他了。这样想的时候，他痛不欲生。

　　看着儿子憔悴了许多，母亲的心都快碎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安慰和鼓励儿子罢了。

　　尽管在这些日子里，元昱的情绪很低落，但他还是不顾母亲的劝阻，坚持每天都要到田里去干活。因为他在家看书看不懂，再说他也不忍心眼看着母亲独自受苦受累。而母亲之所以不让儿子出去干活，一是因为母亲怕儿子像上次一样用劳动来自残；二是因为母亲想让儿子在家看书。如果母亲有能力辅导儿子学习，那她宁愿落下地里的活儿，来给儿子辅导。可惜，母亲只是初中文化。

　　今天距离除夕仅有三天了。元昱家地里的活儿也在今天告了一个段落。然而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因此她第二天就到街上去给人家挑砖。元昱怕母亲劳累过度，曾多次劝阻她，但她就是不听。

　　元昱知道母亲之所以拼命地挣钱，那就是因为要给他备足上大学的费用；元昱也知道母亲对他的期望很高，但他没能为母亲争口气，因此他汗颜无地。他常想，上天为何要派他这个没用的人来做母亲的儿子呢？为何不派其他有出息的人？为何要捉弄母亲？但最终他知道，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因此，他对自己充满了仇恨和厌恶。但他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来，只是扇了自己几把掌而已。因为他懂得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仅为自己活着，也得为别人活着。

　　母亲去挑砖的第二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还没到中午元昱就把家里的猪喂好了，然后他上街去找母亲。

　　他不知道母亲在街上给谁家挑砖，但他认为陵阳街不是很大，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母亲。不料他走了一条又一条街道，但还是没看见母亲的身影。这时他心里不禁着起急来，于是继续寻找，步履焦灼而混乱。

　　当他走到北二街时，他猛然看见街尾有个熟悉的背景。他很快便看得出那是母亲的背景，于是立刻奔跑过去。

　　“妈！”元昱飞快地跑到母亲身后。母亲顿时一愣，忙停住脚步，转过头见儿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昱儿，你怎么来了？”母亲忙放下担子。

　　元昱见母亲满头大汗，他顿时鼻子一酸，哽咽道：“妈，你先歇着，让我来挑。”说完便挑起担子。

　　“昱儿你不能挑！”母亲忙拽住儿子的胳膊，“快放下，小心闪了腰。”

　　“没事。”元昱挣开母亲的手，挑着担子往雇主的住宅里走。

　　母亲知道儿子犟劲一上来，谁也劝不住，因此她只好不再阻拦儿子，只是叫儿子少挑些砖。儿子挑走了她的担子，但她还是不肯歇着，不知上哪儿弄来一个担子，继续挑砖。

　　元昱身体很健壮，力气也很大，而母亲恰恰跟他相反，但他却挑得不如母亲轻捷，他脖子缩得像只乌龟，总觉得担子很沉重，压得他肩膀好疼。他真不知母亲肩膀怎么会那么硬，力气怎么会那么大。但不久，他便明白了。

　　元昱每次挑着砖跟母亲相会时，他都装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因为他不想让母亲看到他那副很吃力的样子，以免母亲揪心。他每上一层楼都要换一次肩，然而就连换个肩，他也不让母亲看。几经辗转，他方能把砖挑上四楼顶层。

　　当他正要装第十担砖的时侯，他猛然看见他几个月前在车上认识的朋友张月茜正向他这边走来。他顿时大吃一惊，很想躲起来，但来不及了，她已经看见他了。他恨不得把担子扔到一个人所不知的地方去。

　　张月茜小跑过来，蘧然问：“元昱，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昱顿时惊慌失措，想了一下便撒谎道：“我来帮一个亲戚挑砖，他要在顶楼筑个水池。”

　　张月茜顿时一愣，说：“噢，原来是这样！”然后她又说：“元昱，咱改天再聊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说完她便转身，匆匆地走了。

　　元昱觉得张月茜怪怪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很纳闷。张月茜走后，元昱无意地往雇主家的门看去，猛然见到雇主家的门牌是296号，正是张月茜的家。他的头“轰”地响了一声，顿感天旋地转，羞臊无比，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这时母亲从雇主家里走出来，见儿子怔怔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