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欢◇迎访◇问◇
第20节:第三章 蝴蝶逃跑了(2)
一共有十多种烟花,我将它们摆放在广场开阔处,呈心字型,唤久儿过来燃放。她胆怯,只敢拿着手花甩着玩,我好说歹说,她才将燃着的烟凑近小火箭,没点着,人就跳开了,我自顾自一口气全部点燃,目送它们噼啪噼啪作响,全部升上天空,变幻出五彩缤纷的图案。
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好。
久儿也试着点了一枚烟花,倏地飞出,响彻天际,她惊呼着钻进我的怀里,把脸贴在我肩上,发丝不时拂在我耳边,痒酥酥的。
我抬头看着夜空,一朵朵花尽情绽放,璀璨辉煌,像盛大的演出。收回目光时,我看到她的眼泪,先是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想说句笑话逗她,还没开口,她的一滴泪便落下来,我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慌忙去接,砸在手心,温热。她哭得更凶,大滴大滴的泪水,瞬间铺满了脸。
月光下,泪珠儿娇滴滴,我手足无措,除了紧紧拥住她,别无他法。她呜咽着说:〃小阳哥,我想和你看每年花开。〃
我应承她:〃可以。〃
我们已有肌肤相亲,但在这一刹那,我方定了心。好吧,忘掉她。忘掉她,忘掉她,我的亲人久儿师姐。我恶狠狠地发誓,忘掉她,忘掉她,我留在原地,可你再也不来找我,可见你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不要我了,好吧,忘掉她,忘掉她,我用所有的力量去抵制,去遗忘,总是可以把你搁在彼此离弃的那一端了吧。
忘记她是那么样,只记起风里淌漾,玫瑰花盛开的发香;忘记她是那么样,只记起街里闯荡,迎我归家温馨的眼光;忘记她是那么样,只记起掩盖荒静,柔软心间的笑声。
就让我们相忘江湖。
我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将荒芜许久的课业全部提上来,每日早早起床,先去跑步,一边跑一边背单词,规定自己从E背到K,再去食堂吃饭,上课坐在第一排,飞快地笔记。
晚上给久儿打水,心不在焉地吃饭,默记单词,背诵定理,回到寝室接着看书,从第一页看起,看不懂就生生背下来,一字一句都记到脑袋里。兄弟们终于被我吓傻了,还计划着把我拖到医务室去检查。
我没病。
追求新生命,很容易嘛,我相信我会成功,虽然我很懒,可懒人通常聪明,嘿嘿。
去年考英语四级,我没通过,此番再来,我考出惊人的分数,一战扬名。发榜那天,很多人围观,有娇小女生惊讶:〃天哪,你看,你看那个,那个叫秦正阳的,竟然考了满分啊,非人类!〃
我站在后排,叼着烟得意洋洋:〃不对,我是人。〃
观者哗然。
难怪武侠小说里那么多人打破头要做天下第一啊,感受果然这么美妙,哈哈哈,我要囊括所有课程的冠军,包括云海棠的课。
云海棠对我忽然爆发的勤奋不发表任何看法,在台上讲苏格拉底之死,她讲得很煽情,台下一干人正襟危坐,听到苏格拉底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我还欠阿斯克勒庇斯一只公鸡,你替我还他好吗,众人大笑,我也笑,课堂气氛严肃又活泼。
她讲完课,就离去了,对我恢复到不认识之前的状态。我感到奇怪,但也不想管,我现在是心无旁骛的优等生,要拿奖学金的,要染指专业头名的,要横扫千军的,没空想事情,不然脑袋会炸。
连久儿也意识到我的状况太可怕,想方设法拉我去玩,可没两分钟,我就坐不住,起身告辞,又去啃书了。远远望见几名警察从当年与台商接洽过的那位考古学教授的家中走出,料到可能与案件相关,赶忙装作无意地靠近,刚好听到一句:〃……香港报纸的一篇人物访谈提到有收藏家想要购买汝窑莲花碗……〃
两年来,我时刻留意着案件侦破的进展,甚至还和一个学弟套上近乎,他父亲在公安局工作,先前只知道汝窑莲花碗并未重现江湖,显然,疑犯没有将它脱手,此番有消息了,也就是说,案情即将水落石出。古董再度出山之际,便是疑犯落网之时。这则消息让我如被打了强心针,陡然生出期盼心情,我料定,一旦案件告破,久儿也将洗净不白之冤。
在花园看书,下起了阵雨,缩到一株巨大的松树里躲雨。这株松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树冠很大,郁郁葱葱,像一只蘑菇,留出一个洞,刚好容人钻进去,坐在树杆上,一滴水都淋不到。
光线黯淡,我眯起眼睛看书,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听声音是一男一女,他们走到树边,站住了。
〃雨太大了,等下再走。〃
〃我小时候,你对我说,不要在树下避雨,很危险。〃
我听这女声耳熟,拨开树枝探头一看,呀,是夏白和红果。
夏白掏出打火机,抽一口烟,才道:〃我们早该被雷劈死了。〃他的声音很明朗,砰砰地响,字节像在齿间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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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三章 蝴蝶逃跑了(3)
红果淡淡地:〃死多少回都不够。〃
分明是谈论死亡,但听他们的语气,像是在商量晚餐什么菜式似的,我有点不解,也知道此时不是出来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就不做声吧,倒不是故意偷听。
夏白穿着翠绿色的横条衬衫,他个子高,站在那里,像野性的植物。很少有男人敢穿这种花哨的颜色呢,他快活地抖着袖口,喜不自胜地说:〃你总喜欢给我买这样的衬衫。〃
〃我总有种错觉,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人。〃红果帮他把袖口挽上去,轻声说,〃我把春天都弄给你。〃
夏白却转了个话题:〃我想带她走。〃
我一惊,他在说谁?那红果怎么办?却不料红果仍是淡淡地:〃你试过很多次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在讲什么?
夏白说:〃她那个样子,我很心疼。〃
红果的声音沙哑了:〃我……〃她好像哭了,抖抖索索地掏出面巾纸揩脸,〃我看到她,好想哭,忍了半天,夏白,夏白。〃
夏白将她一把搂住:〃我们再想想办法。〃
〃可不可以再找找他?〃
夏白愤怒地:〃我肯定得找!〃
〃我们都以为自身坚不可摧,但一个女子,就能伤害到我们。〃
夏白摇头:〃我从不怕伤害,现在更不,我常常玩火自焚,痛快其中。但我怕她受伤害。〃
〃我很难过,她受了那么多伤害。〃红果说,〃自焚倒是别致的死法,我们一起吧。〃
〃我们早就在火里了,不是吗。〃
红果把头靠在夏白的肩上,小声道:〃说点其它的吧。〃
自焚,他们为什么要说自焚,他们知道葬身烈火该是多么多么痛的事情吗。
夏白将一支烟抽完,将烟头装进随身携带的烟盒里,说:〃我那时,老站在这里等你,看到了,心才放下来。〃
红果问:〃为什么要回来找我?〃
夏白回答她:〃我失去理智了。〃
〃其实,我知道你经常尾随着我到家门口,我盼了好久,也不见你来敲门。〃
〃我说了,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我才敢来看你。〃
他们并无亲昵的举动,说起一两桩旧事,笑起来很大声。我听到红果说:〃你那年高考,胡子不刮,头发不剪,穿拖鞋和短裤,我总记得。〃她叹口气,〃我总是记得的。〃
夏白顿了顿才道:〃我很想杀了你。那时就想。〃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我知道的,我也想。当初,我老想杀了久儿师姐的,杀了她,才会死心。得不到她,就要杀了她。可我不懂,为何夏白和红果之间,也会存在沟壑,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人。
红果不再说话。夏白便也无言。
夏天的阵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停了。夏白道:〃走吧。〃
他们走了。剩下我坐在松树里继续看书。理论上我是可以分析分析他们的言谈和情感的,但我现在竭力阻止这些东西倾入脑海,那么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读书,读书,读书。
哦,除了泡在图书馆里做论文,在昏暗的公用洗手间里冲澡,在寝室楼下的石凳上背书,对面楼上的男生光着胳膊影影绰绰地晃来晃去,每周我还是记得去福利院探望老人。这之外,我还是会收到匿名信,但只有一封,拆开看,没头没尾的一句: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这句话在我耳边嗡嗡作响,记忆深处,我说过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久儿姐,你相信我,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那么,这又是谁在对我说话?说她的抱怨和委屈?是谁?
这封信之后,再也不曾有信来。在每个复习疲惫的当口,我都会想起它: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是谁在跺着脚,朝我喊这句?我也是被误解过的,为什么我忍得下心去误解她?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她没有留名,亦没有留下地址,我找不到她,就像我找不到师姐久儿。
在收到这封信的半个月之后,我闻到了旧年夏天的味道。
两年前那个夏天,久儿离开我。
晚上,我梦见了她。在梦里,月明星稀,她站在我的教室门口,无声凝视着我,她穿的还是初见时那条军绿色裙子,头发清香地披在肩上,容颜未变。
我无意间抬头,才发现她,一把冲过去,狠狠地抱住她,眼泪刷地流了满脸,我哭着,我不顾什么形象地哭着,抱着她,我问:久儿,久儿,你知道我在找你吗,我在找你呀,我一直在找你呀。
她的脸上是奇异的惨然,像是疲倦已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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