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镇是在学校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为来这里读书的学生都很有钱,而且深知“消费即为社会做贡献”的道理。他们各个是二十一世纪的热血青年,都急着要为社会做贡献。众多商家本着满足他们的愿望,都来学校外面开店,就形成了一条商业街。再加上许多在美国工作的人,看中这里既有大学,人文氛围好;旧金山的海风又为这里装了个天然大空调,气候宜人。于是也就忽略了这里是地震多发带,把国内的父母都接到这来住,逐渐周围居民增多,就成了一个镇。
镇上的居民都是中国人,连警察局里当警察的,坐牢的也都是同胞,很多人都不会英语,彼此都用普通话交谈,这镇大概也算中国在海外少有的殖民地了。
他们五个来到学校,离夏季学期开学还有几天,头两天由于旅途劳顿大家早早睡了。
第三天早上,清芳电话打给宇宏:“夏先生,你睡醒了吗?我打电话时还在犹豫,怕你时差没调整好,电话打来会吵着你呢。”宇宏本来在床上睡得很深,听了清芳电话,精神来了,马上说:“我呀早醒了呢,在我们男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时差这个字眼,男人嘛,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清芳不相信地笑,不过单从宇宏这句话来看,说明他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呢。他又说:“我呀,一大早就睡醒了,本来想打电话给你说早上好的,又怕你还没睡醒,所以犹豫来犹豫去,犹豫到了现在还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可见借助电话机说起谎话来,至少可省掉脸红的烦恼。
清芳说:“既然你醒了就好,我是想问你,今天是我们到美国的第三天,天气也很好,一起去街上逛一下,看看这个外国小镇的模样好吗?”
“好啊,好啊!”宇宏激动得恨不得穿过电话线,跑到清芳面前来说“好”。
“那好,我在学校图书馆外面等你吧。”
等挂了电话,宇宏心想这次来美国大概就是幸运的开始吧,清芳竟然主动约他逛街哦。他又忍不住快乐地亲吻几下话筒,妙在现今科技尚不能通过电话线传送飞吻,否则,飞吻送出者的慷慨和接收者的无奈就格外对比鲜明咯!
此时宇宏还躺在床上,想到清芳在图书馆前等他一定会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赶紧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等下去镜子前一照,糟糕,从没见过状态这么不好的自己。这几天忘刮胡子了,这胡子经旧金山的海风一吹,更饱吸了营养,像苔藓一样粘在脸上,这可怎么见清芳啊。哎哟,昨晚没睡好,脸和眼睛都肿着,头发也乱成一团了,这可坏了大事了!———其实这些个细节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只是本人心里敏感而已。世界上的一切美容商家也往往抓住人们心里这些敏感处而赚钱的。
宇宏不满意自己的状态,又怕清芳在图书馆等久了,没办法了,只能胡乱梳几下头发,就急着出去了。边走心里边反复安慰自己:胡子不剃,那是有男人味;头发不梳,那是有创意。现在女性都喜欢那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宇宏赶到图书馆,原来清芳还没来,左顾右盼等了二十来分钟,这世上最郁闷的事莫过于等候了,宇宏忍不住掏出支烟来抽。宇宏平时也抽烟,只是当着清芳的面每次都忍住了,怕她不喜欢。因为据说现在许多女性都自称禁烟天使,一见到男人抽烟,就“叽叽呀呀”叫成一片,还反复跟上帝说悄悄话,说自己是决不会嫁给一个抽烟的男人的哦;可是事实上呢,往往恰好相反,让抽烟的男人选择娶她们比她们选择嫁出去要困难得多。
第三部分:暗恋清芳 对清芳的爱昧之情
宇宏烟刚抽到一半,远远看见清芳走来,慌得忙把烟头扔地上,一只脚“啪”的一声踩上去,装成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
清芳走近时笑着说:“夏先生,你抽烟就抽吧,还怕被我看见呐。装得这么神秘,以后再把烟头扔脚底,小心把你鞋子烧个洞哦,呵呵……”
宇宏不好意思地笑笑:“林小姐,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偶尔抽支烟来提提神,你如果讨厌吸烟的话,那我以后把烟戒了吧。”
清芳笑着说:“我倒不是很讨厌吸烟的,我是担心你的健康啊。”
“哦?”宇宏既惊讶又兴奋地“哦”了一声。清芳脸红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自己本该说:“夏先生,我是从你自身健康的角度考虑啊。”宇宏见清芳脸红了,轻松一笑,做了个“一切都不用说了”的手势,笑背后没说出来的话是:“明白,明白,一切我全都明白了,哈哈……”
他见清芳并不是那种讨厌吸烟的女人,他向来对吸烟与健康自有他一套看法,就开始卖弄了:“林小姐,你像大多数人一样,犯了个吸烟与健康问题认识上的偏见。吸烟有害健康,没错。可现在许多科学家经过研究后得出了一套数据,比如吃根油条,等于吸了半包烟,吃个炸鸡腿或薯条,等于吸了一包烟,一天心情不开心,又算是吸了两包烟了,在马路边上站一会儿,吸了些汽车尾气,更不知道吸了多少包烟呢。所以嘛,每个人每天都在吸烟,而像我这么个每天开开心心生活,不吃油炸食品的人,算起来比普通人每天还少吸好几包呢。”
“你这是烟鬼的托词,我说不过你。对了,刚才你在这,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呢?”
“是呀,在电话里我还以为你先在图书馆了呢,我是拼命赶过来,一到后才知道你还没来呀。你呀,一定是个懒姑娘了,速度好慢呢。”
清芳机智地说了个聪明的理由:“我是女人嘛。”宇宏拍手笑着说这个理由漂亮。他又突然想到这个理由从清芳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贴切自然;梅云也可能这么说,不过要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大概世上的男人都要喷血了。
宇宏和清芳闲聊着来到街上,街两边都是商店,很多中国年轻留学生情侣手拉着手,逛街购物。那些有钱留学生向来是走到哪,哪的道德秩序就得让到一边。只见那些情侣边走边吃东西,吃完的东西随手一扔,好好一条街被搞得乱七八糟。宇宏对清芳说:“林小姐,你看这些留学生,真是太没素质了,好好一条街被搞成这么脏!”清芳笑他:“夏先生,你还笑别人呢,刚才你乱丢烟头还不是一样,难道因为烟头小,就可以乱扔吗?你这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宇宏难为情地笑笑。
他们逛了几家服装店,清芳每每看中某件衣服挺漂亮的,不过拿起价格标签一看,就摇头走开了。宇宏笑女人那种想买又嫌贵的小家子气,于是就说:“林小姐,你喜欢什么衣服随便挑,不用看价钱,算我送你的礼物好了,呵呵。”———比尔?盖茨有句话:“当一个人有一个亿时,就会觉得,钱不过只是一种符号。”宇宏钱虽不多,可在他的语气里,已显然把钱当符号了。
清芳轻笑说:“我是自己赚钱的,才不要你送呢。我看夏先生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你的薪水怎么能够支撑呢?我想夏先生家里一定很有钱吧。”宇宏神秘地笑而不答,仿佛中国的GDP好几个百分点都是由他贡献似的。他又极为轻松地一瞥衣服上的价格标签,这轻松的一瞥后就不说话了。原来这里衣服随便来一件就是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他们又逛了几家店,出来后清芳叹口气:“夏先生,这里的衣服太贵了,我想还是回国后买算了。”宇宏是个要脸不要钱的家伙,此刻也顾不得干瘪的钱包,神情坚毅地说:“那怎么行呢,林小姐,出来购物一次总得买点儿什么回去,你不要拒绝了,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至少要送你一件衣服!”其实此刻他钱包里的钱也仅够买一件衣服,想买两件还要赊账呢。
清芳经不住宇宏劝说,进了一家门面很一般的店,挑了件便宜的休闲夏装,宇宏叫来店主把衣服包好。店主是个二十几岁的中国女人,听到他们口音就问他们是哪里人。宇宏说是海蜃人,店主惊喜地说她是宁波人———就在海蜃旁边。大家差不多算得上同乡,海外相遇,倍感亲切,彼此间大谈国内变化,国际形势,互相问长问短,无所不谈,关系好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不过到宇宏最后结账时,店主一分钱也没因此而少收。看在同乡的面子上,还破例额外多收了宇宏2美元包装费。
两人回到学校,拿出衣服又看了一下,突然发现衣服是“MadeInChina”的,两人都笑自己太没眼力,连本家东西都没认出来,中国人在美国花了好几倍的价格买了件国粹。
过了几天,夏季学期正式开始上课,学校实行的是选课制度,让学生自己选想学的课程。宇宏和清芳商量后共同选了相同的5门课程。他们第一天上午有两门课,心理学和伦理学。
心理学的那位教授据说是个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正常,神经刚好搭搭牢的人。上课时往往一句话反复绕来绕去,绕到最后,结果他自己也糊涂了,就对学生问道:“同学们,我怕你们刚才上课没专心听,现在试探你们一下,你们说说,我刚才讲到哪啦?”别人都说上心理课能放松心情,解轻心理压力,可是学生听了他的课,纷纷喊着要自杀。
教他们伦理课的是位老先生,姓吴,名字最好记了,就叫吴承恩。六十几岁光景,谈吐有趣但不幽默,有趣就有趣在讲课时往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经常出现讲了半句话,停下来,咳嗽几声,喝口茶,再去上趟厕所,回来后再把那未完待续的半句话说完。学生们各个昏昏欲睡,世上最好的催眠术效果也不及他一半。伦理课结束后,吴教授拿出学生名册,翻了翻说:“其他同学下课吧,请夏宇宏和林清芳两位同学留一下。”
他们俩不知单独留下他们所谓何事,宇宏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刚才上课睡了会儿,落入他老人家法眼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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