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就看雪树银花。有时候我在想等我老了会不会也是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其实就这么平静着也挺好,不闹腾。
当时我一收拾完把他们几个叫到家里来玩。精灵一进门就嚷上了,我操,这是我家吧,我才是弹钢琴的!我才是小资!妹妹您是听摇滚的,不带你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天上人间吧!吆,这地毯还是红色的,看这椅子嘿,您这都从哪儿淘得啊……听的我当时真想咬舌自尽。
上次回国之前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自己屋子照几张照片带回去,妈说自己总是不放心,要看看我住的地方。我被我妈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夜把屋子收拾干净,把灯光调的巨昏黄狂暧昧,拍了几张得意之作。
那天我妈吃完饭,躺在沙发上看我带回来的照片,我坐在一边讲解。我说您看,这是我的床,这是我学习的桌子……说着说着觉得我妈在拿眼睛横我,我问怎么了,我妈说,我是年纪大了,但是还没老年痴呆。我认识这是床,这是桌子。那眼神就跟樱木花道一样,要杀死我,吓得我赶紧闭嘴。
我妈看到我照的窗子前面那张照片觉得挺新鲜,问我这是什么。我说这是我看夜景的地方,然后兴致勃勃的给描绘了一下我在家里怎么小资。我描着描着发现我妈眼神又变了,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然后扔过一句话来,你早说喜欢看夜景咱们就不去加拿大了,我送你去上海,那儿的夜景不比你们那小农村强啊,咱们还省的整天换钱还得搭进一汇率去。
我发现我妈是年纪越大越牛掰了,天天把自己弄得跟联合国秘书长一样,说把我发哪儿就发哪儿,前两天还要把我发伊拉克呢。我估计她老人家压根儿就没把我当成她闺女,把我当成维和部队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我眼前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我把椅子拉得离窗户很近很近,雪花在我面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洁白的雪花飞扬在漆黑的夜空中,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画面让我有些感动。
我想起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和江帆手拉手要去Chinatown买菜吃火锅,那时候江帆还没买车,我们俩在车站等公车。公车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江帆嫌外面冷,非要在里面抽烟,我死活不让。他一把打火机点着,我就给他吹灭,最后没办法他刚到外面把烟点上,公车就来了。
上车后他跟我赌气扭着头不理我,我心想,小样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在超市我推着小车见什么买什么,只要能涮的我都往购物车里扔,推了满满一车。在收款台,我付完钱撒丫子就跑了,我就听见他在后面喊,苏宁夏,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我心想,你刚才在车上不是挺牛逼的嘛,牛逼东西你别拿,大不了晚上吃方便面。
这些记忆又随着一场雪如此鲜明的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很庆幸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身边的人都没有改变。那些记忆,那些我所能回想起来的画面,只要我喜欢,都可以再重演一遍,而并非物是人非。这让我感到满足。
雪停了,外面早已经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我突然意识到,冬天来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五章
为了迎接第一场雪,我起了个大早,9点钟。身为渥太华留学大军中的一员,我平常的作息时间也跟组织保持一致,除了早上有课的时候,基本是凌晨2点以后睡,中午11点以后醒。所以9点钟起床可以称作是留学生版的闻鸡起舞。
渥太华的留学生之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可能并没有人注意,但一定在默默的遵守着。11点之前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比如12点钟要交作业,12点钟有饭吃,12点钟天上开始掉美元,就不要给别人打电话。因为80%的可能别人还没起床,10%的可能别人在上课,剩下的10%里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刚上完课回家准备再补一觉。
旺财对于11点之前给别人打电话的人有一个称呼………新移民。他一开始是喜欢接起电话来问一句“你是新来的还是移民啊?”。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的要么是新来的学生,不懂规矩;要么就是35岁以上的移民,上班族,每天过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后来他发现自己问这么一句然后对方问为什么他再解释一遍自己也就别睡了,索性概括成三个字:新移民。讲完趁着对方纳闷的时候就挂了电话接茬睡。
我在家里随便填了点牛奶面包就出门了,我得出门踏雪去,趁着这雪还没被别人糟蹋干净。我特别喜欢走在一个脚印都没有的雪地上,在上面随心所欲的走出各种图案,走很久再回头看看身后自己的一长串脚印,我就特别开心。我不是很喜欢冬天,因为我挺怕冷的。但是离开家里这么多年,只有冬天才让我觉得离家很近。每次跟我妈打电话,我们在电话里讨论这几天是中国冷一些还是加拿大冷一些,我就觉得跟我妈的距离好像一下子便缩短了,至少我们生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冰天雪地。
我穿过马路,来到公寓对面空旷的公园,这里有一条河和一片很大的沙滩,每年夏天渥太华的龙舟赛就在这里举行,如今一场雪过后已是一片洁白。我一个人走在寂静的雪地里,阳光洒在上面映出点点金色。几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白色的小木桥上,不停的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一夜之间就已经不见的枯草。
我和江帆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那是深秋的一天,整个渥太华都笼罩在一片火红中,这是渥太华一年里最美丽的季节。那时我还是住在公园附近的一个House里,江帆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一天下午,他直接敲门来找我借书,借完书又扭扭捏捏的说打算去沙滩那里看看枫叶照几张相邀我一起去,我当时对他也挺有好感的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这是我和江帆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一起出现,算是迈出了我俩革命感情的第一步。
我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公车站,而且那次让江帆见到了我最丑陋的一面,这事现在说起来我还有点不甘心。那时我刚从国内回来,给精灵带了两条圣罗兰女士烟。我下课后在车站等车要去精灵家,我看公车还有十几分钟才到,琢磨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尝尝圣罗兰什么滋味,我花钱买的怎么也得浪费一根。于是拆了一包跟旁边抽烟的人借了个火,在那里吞云吐雾的伪装新女性。这时候我看见远处一个男的朝这边走过来,背着一个Banana Republic新上市的书包,这包我逛街的时候见过,当时还站在前面遗憾了很久,挺好看,只可惜是男包,我背不了。然后我就看见那包朝我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我身边停住,冲我说了句你好。我抬头一看,这就是江帆。
我也回了一句你好,顺便打量了他一下。皮肤挺白的,高鼻梁,薄嘴唇,眼睛很好看,头发很整齐,还带点挑染,个子大约有一米八,总体来说给我的感觉挺顺眼的。我当时手里还夹着烟,便下意识的举起来吸了一口,紧接着我就对自己刚才的这个动作后悔了。一个女的抽烟,这得给人家留下什么印象啊。我倒也不是说女的抽烟就不好,问题是我一年也抽不上一支烟,我还不太适应把自己吞云吐雾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尤其是给一个我对他印象还不错的男的。但是接下来江帆对我说的话差点让我一口烟呛着,因为他特期待的问了我一句,能借个火吗?
就是我这只百年不抽的烟让我和江帆第一次相遇,然后成为点头之交,再后来知道他也认识精灵就慢慢熟悉起来最终出双入对的祸害渥太华人民。有一次我们俩吵架,我找精灵诉苦,结果精灵冲我来了一句“从一开始你们俩的认识是因为一只烟这原本就是不健康的,就等于慢性自杀,还是你自找的,这么不吉利的事我可不管”,说得我快速自杀的心都有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虽然偶尔小打小闹,但是我们俩的感情始终像资深烟民手中的香烟一样,一根接一根,爱情的小烟雾始终缭绕不断。用句特矫情的话说就是,我们俩一直在携手撒丫子奔向幸福的彼岸。
我一个人在空旷的雪地上走的横行霸道,我一边走一边回忆,整个雪地上都是我一个人的脚印,几只乌鸦偶尔从我头上飞过,扇动翅膀的声音更让人觉得这里静谧安详。
雪地上一串串长长的脚印继续引得我的思绪连绵不断。当时在资本主义的天空下冷不丁一感情的小火苗蹿到我身上,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那会儿变得特矫情。我还记得那次也是刚下过第一场大雪,我一个电话把江帆叫出来让他陪我踩雪。我逼着他要给我在雪地里踩出一个大大的心型图案来,江帆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仍然屁颠屁颠的跑出去老远,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用力的踩着。结果踩完一个心以后他居然上瘾了,说要不然再弄一个心,然后再踩根箭穿过去怎么样。我估计他昨天晚上肯定在家看《食神》来着。
后来我们俩真就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还签上名,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江帆把手交叉在胸前,摇着头说“太雄伟了,太壮观了,太鬼斧神工了,这就是汗水和智慧的结晶啊”。好像我俩刚刚不是在雪地里一顿乱踩,是刚建完三峡大坝。
那会儿刚好上,江帆事事都还挺迁就我的,估计我要是今天再把他叫出来给我踩两个心,一根箭,他能直接带根箭出来*心上。算了吧,我可不当“新移民”,我还是孤独的在雪地里撒点儿野吧。
第十六章
就像这个冬天来的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期末考试也跟这场大雪一样飘然而至。当我发现学校里人们手里拿的咖啡杯都画满了圣诞树的图案,当我发现夜幕降临时路边的房子前都亮起了彩灯,我知道加拿大人民已经开始欢天喜地的准备迎接一年里他们最重要的节日圣诞节。
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心思去享受这节日到来前的气氛,在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