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帕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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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帕里斯-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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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出手去抱着她的肩。她没有拒绝。 
  
  “我想我爱你。”我说。 
  
  “我们其实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她说。 
  
  “不可能了。”我说。“太迟了,海伦。” 
  
  “海伦?” 
  
  “廷达瑞俄斯和丽达的女儿,带有宙斯血统的,天鹅之姿的人间重现,希腊第一美女,海伦。” 
  
  “我知道。” 
  
  “14岁那年和忒修斯私奔,被她的兄长追回。16岁那年嫁给了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20岁那年,和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私奔。然后就是特洛伊之战。你知道的。”
  
  
  “我知道。” 
  
  “所以,是这样的。不要嫁给墨涅拉俄斯,海伦。我更愿意我们私奔。” 
  
  “这样的话,你和多少个女孩说过了?”她问。 
  
  “你嫉妒了,海伦?” 
  
  “没有。”她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哪里?” 
  
  “你太不切实际了。帕里斯。你这样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也这么说过。”我说。 
  
  “什么?” 
  
  “没有安全感。”我说。“我都不明白,什么叫做,安全感?” 
  
  她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我的脸。 
  
  “傻瓜。” 
  
  她背过身去,我伸手抱着她。晨光自窗帘间隙透入,她的脸儿像纸一般苍白而单薄。 
  
  “天亮了。”我说。 
  
  敲门声恰在这时响起。 
  敲门声响了五下,停顿,又响了五下。我和她屏息躺在床上,听着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 
  “把外套给我一下。”她说。 
  
  她把外衣披好,坐在床上。我穿好鞋子,揉一下眼睛,走到门前。敲门声又响了一阵。 
  
  我隔着门问:“是谁呀?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修水管的。”门外的人说。 
  
  “不是说明天来修吗?” 
  
  “明天临时有事。所以就移到今天了。你在就让我进去。” 
  
  我把门打开,进来两个穿蓝布工作服外穿灰绿色皮茄克的人。脸色黝黑,穿着旅游鞋。前一个年纪稍长,后一个与我相仿。我靠在门旁,看着他们走进厨房。年长者伸手探一下水池。 
  
  
  “这不通有几天了?” 
  
  “没注意,”我说,“三四天吧。” 
  
  年长者伸出手,接过少年递来的器具,朝水池通水口捅了几下,朝我:“听一下水管通不通。” 
  
  我手足无措地走向水管。少年面无表情的轮番看我和年长者。 
  
  “没声音。”我说。 
  
  “好。”年长者挥了挥手,俨然19世纪末美国西部淘金者发现金矿的架势。“我们去外面看看下水道。” 
  
  年长者和少年提着器具走到了门外,我跟着他们走出楼去,看到他们掀开下水道盖板,用器具不断捅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洞开的大门和房门。她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我。门在寒风里晃荡着,一副刚经过洗劫的样子。我打了个寒噤。 
  
  “那个,师傅,”我说,“对不起,天太冷,我先进房间去了。” 
  
  “去吧去吧。”年长者说,不耐烦似的挥了挥手。 
  
  我回进房间,她已穿戴整齐,坐在桌旁持着镜子梳头。从镜中看到我进来,她微微一笑。我看到自己的脸,似乎较以往憔悴一些。 
  
  “有牙刷吗?”她问。 
  
  “我只有一把牙刷。”我说。 
  
  她拿了我的牙刷,取了一只纸杯,走进厨房。我跟出去,恰逢年长者钻进来,从我身旁擦过: 
  
  “你这个下水管道有问题……小姐,先别放水,现在水池不通……你们搬到这里多久了?” 
  
  “住了一个月。”我说。“元旦搬进来的。” 
  
  “管道是一直有问题,一直没处理。现在挺麻烦。”年长者说。少年此时跟了进来,靠在门侧,看她。 
  
  “您多费心。”我说。 
  
  “要说你们年轻。年轻夫妻搬家,是不太注意。总是等出了事,才想法子补。”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正与我望去的目光相接。她的脸微微一红,转了过去。让我想到田纳西·威廉姆斯戏剧中的女主角。我咳嗽了一声。 
  
  
  “那,是的。”我说,“结婚时忙着操办这个操办那个,以为租了房子就万事大吉了。这不,我太太也一直埋怨我笨。不过我想凡事总得有个过程。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嘛。你说是吗,太太?”
  
  
  “你这人……” 
  
  她没将话说完,转身回房去,把门带上。我靠在门廊里,听着她的脚步声。年长者洞悉一切般的微笑:“年轻太太们是这个脾气……你看过了?通了没有?”后两句话是朝着少年问的。 
  
  
  “通了。”少年说,注目于带上的房门。 
  
  “那好。”年长者说,“走了。麻烦您啦。大早上的。” 
  
  “那没什么,”我忙说,“要付您多少钱?” 
  
  “物业那里会付我的。”年长者推开门,拉了一把少年。于是两个人的身影迈过了门槛,走入晨光中。冬日的清晨,清爽的寒风吹着楼外一排浅灰色的树。 
  
  
  我将门关上,转身进房间。 
  
  她坐在茶几上,看着我。 
  
  “你就那么爱讨嘴上便宜。”她说。 
  
  “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夫妻,总比我们俩没名没份好吧?否则他们该看不起我们了。”我说。 
  
  “不跟你玩语言游戏。”她说,“我刷牙。” 
  
  她站在水池边,弯下身,牙间如螃蟹吐泡沫一般白花花的一片。我抱着双臂站在一侧,看她。 
  
  “那男孩子爱上你了。”我说。 
  
  她抬起头来,喝一口水漱口,以询问的眼色看我。 
  
  “那个修水管的,男孩子。”我说。 
  
  她做出了然于心的表情,低头将水吐掉,继续刷牙。 
  
  “你真是个迷人的女孩。”我说。“难道真的,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会被迷上?” 

  五十五

  她耸耸肩,又一次吐掉口中的水,说:“有洗脸的毛巾吗?” 
  我站在门旁,看着她最后梳理一遍头发,提起包来挂在肩上,然后看一眼手表:“我该走了。”她说。 
  “是。”我说。 
  
  她走到门旁,看到我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 
  
  “让一让,帕里斯。”她说。 
  
  “你还会来吗,海伦?”我问。 
  
  “别问这么傻的问题。”她说。“今天我就回无锡了。” 
  
  “我后天回去。”我说。 
  
  “哦。”她似无兴趣。 
  
  我将钥匙塞进口袋,把门关上。 
  
  我和她并肩往路上走。 
  
  冬季的早晨,早起的摊贩将双手笼在袖子里,戴着犹如小熊一样的皮帽,守着三轮车上的豆浆和油条。穿着皮大衣的人们坐在露天的小店门口喝热粥。阳光如锋利的剃刀片一般薄薄的穿透干枯的树枝阻隔,落在地面上。犹如亮银色箔片。 
  
  
  “海伦。” 
  
  “我不叫海伦。别这么叫我。” 
  
  “海伦。” 
  
  “……” 
  
  “海伦,考虑一下,好吗?” 
  
  “考虑什么?” 
  
  “不要过那样庸碌的生活。做我的女朋友吧。真的。我想我爱上你了。” 
  
  “过去了。忘了吧。” 
  
  “可是我不会忘记的。海伦。你不属于那种生活。你不应该那样过日子。跟我在一起吧。好吗,海伦?我们一起,过自由的生活。” 
  
  “我叫车。” 
  
  她站在路边,伸手拦车。一辆红色出租车顺滑的来到身旁,犹如水族馆中的翻车鱼。我朝司机挥手,示意他离开。司机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我拉住了她的手。司机将车开走。 
  
  
  “你要干嘛?”她转头问我。 
  
  “不想你走掉。”我说,“海伦,你真的,就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这是大酬宾大优惠打了折半卖半送,以后没这种优惠啦。” 
  
  “我叫车。” 
  
  “海伦,”我说,“我们都姓张,将来生下的儿子也姓张。这样我们的香火都能传下去啦。不好吗?” 
  
  她抬起头来,凝神看着我。她的脸上全然没有笑意。那种眼神,恍惚间让我想起抱着受伤的猫去看兽医时后者打量猫的眼神。 
  
  “我错了。”我说,“我承认这句话是从余华的小说里看来的。” 
  
  “你这个傻瓜。”她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了一下我的颊。“我走了。” 
  
  她转过身,继续挥手叫车。早晨的出租车密如江鲫。又一辆车停在她身旁。她低头和司机说方位,我抢先伸手拉车门。 
  
  “小姐请进。”我说,伸手垫着车顶,她莞尔一笑,坐了进去,将车门关上。 
  
  阳光落在出租车窗玻璃上,色彩变幻无方。她摇下车窗玻璃,朝我招了一下手。 
  
  “什么事?”我弯下腰,看着她。 
  
  “Iwannatobeyourgirlfriend。”她说。 
  
  “什么?”我问。 
  
  “没什么。” 
  
  她慢慢将车窗玻璃摇上了。我与她隔着车窗玻璃彼此望了一会儿,她转过头去。汽车开始发动。许是因为冬季,发动得不顺利。我伸手敲窗。 
  
  
  “怎么?”她再度摇下窗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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