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之间。
总算买了票,可没想到招聘大厅竟然设在了七楼,而且还没有电梯。我算发现了,人们来这里不是来找工作的了,纯粹是来锻炼自己的意志了。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流爬上了七楼,我还好,可是老八一个劲地让我帮她找个男人,好给她做人工呼吸。也真是苦了老八,我要是长她那坨,或许根本爬不上七楼。话又说回来了,这也多亏了我对她的威逼利诱,每当她走不动想放弃的时候,我就会鼓励她说,别忘了我们是交了两元钱才让进来的,两元钱啊,两元钱!可以买四个水煎包吃了。后来这句话不好使了,我又说老八加油啊,楼上无数个帅哥在等待着你,老八听完这话一口气从四楼爬到了七楼,早知道我从二楼开始就应该说这句话。
寻啊寻啊,觅啊觅啊,我和老八慢慢地被淹没在招聘大厅的人潮中。我突然感觉所有找工作的人都很可怜,看着他们那焦灼的眼神,疲惫的面容,听着他们那声声的叹息和孜孜不倦地自我介绍,我才意识到做个轻松的学生真好,可惜,我就要毕业了。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时泪流满面,或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吧,难到我们的人生都要这样地走过吗?幸好我们还年轻。
打起精神来,继续向前冲,一位电视台的记者把麦克风举到了我面前,问我对这次招聘会有什么感想。我有很多感想,可能的话,让我说一天也不会说完,可是现在,我早已无力开口,只想尽快消失在这茫茫的人海中。我无语了。
那记者又把麦克风送到了老八的嘴边,
老八怒视着摄像机刚要开口,扛摄像机那人却让老八往后退,并且说是因为老八脑袋太大镜头照不下。老八一听更生气了,她开口就说:“他大爷的,这叫什么事啊?个个企业都要招有经验的,可他们连个学习经验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上哪找经验啊?书本上有经验吗?试卷上有经验吗?我们容易吗我们,累死累活考上大学,花着爹妈的血汗钱拼死拼活读完大学,到最后找工作时竟然没人要,我们这脑袋真是被飞机膀子刮了,哪个当大官的人来管管这事啊。话又说回来了,经验就那么重要吗?有经验的人就一定比没有经验的人做得好吗?我就纳闷了,他们到底是来招人才来了,还是来招替他们赚钱的工具来了……”
这要是在三四十年代,老八绝对能高呼:“打倒帝国主义,中国人民万岁,妇女从此当家作主人。”而且还能当上红色娘子军的队长。
老八依旧站在原地慷慨陈词。
我拉拉老八的衣角小声说:“咱别说了,回寝吧。”
老八视死如归地说:“不行,我一定要说,我一定要让电视台的人替我们这些应届毕业生反映反映这件事。”
我小声说:“电视台的人早走了。”
老八猛抬头问:“啥时走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说:“就在你说第一句话的前四个字‘他大爷的’之后,他们就走了。”
老八顿时黯然失色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说脏话就好了,可是控制不住啊。”
我安慰说:“没事,不采访你是他们的损失,你说的很棒,我都听见了。”
老八拉住我的手说:“等你以后当记者了,第一个要采访我。”
“放心吧,等我当记者了,有钱了,不但要采访你,还要让你天天上电视,然后你就说‘用了正大888,保你养猪发发发’。”
老八笑了,虽然我们不富有,但令我们快乐的方法却有很多,哪怕只是一句笑话。
在这次东北三省最大的招聘场地所招开的所谓“秋季人才交流大会”上,我和老八一无所获,不过精神上倒是受尽了折磨。当我和老八一鼓作气挤下楼,冲出人群,看到蓝天时,我们不禁抱在一起大喊:“我们还活着。”
我成了披头散发的推销员
这一刻活着的感觉真好,本来我是想参加完招聘会后顺路和老八一起去逛街的,一元的车费总不能白花,结果老八被偶遇的一位高中同学约走了,我只好一个人去沃尔玛。本想买点好吃的,到了那里后,发现了一种我平常喜欢用的化妆乳液正在搞促销活动,价格非常的便宜。促销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所以一定要“抓住机遇,与时俱进”,于是我买了三瓶乳液:一瓶给老八用,两瓶留着以后自己用。还得到了诸如化妆水、紧肤水、眼霜之类的小小瓶赠品,之后买了三元钱的小窝头,算是我和男友的晚餐,又另外给男友买了一小瓶“二锅头”。
我打电话让男友在校门口接我,男友说他眼睛酸,先睡一小会儿,一定会准时接我的。我说你要是天天再这么玩游戏,总有一天会把眼睛弄瞎的。男友很不在乎地说瞎就瞎吧,反正有你照顾我,反正我不再想看这丑陋的世界,反正……
我说我不会那么高尚,嫁给一个瞎子,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不想再听他的贫嘴。我实在太讨厌他每天都要玩游戏了,可又管不了他,唉!天变得越来越阴了,好像要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我的心像这天一样,堵在原地,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大雨啊,你就痛痛快快地下一场吧。
到了学校,男友并没有在大门口等我,估计他这一睡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起床了,我最烦在睡觉时被人打扰,所以没忍心打电话叫他,而是直接走回寝室。可到了寝室大门口,看门的阿姨竟然把我叫住了,她对我的问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问:“大姐你找谁?”
我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兜子掉在地上,化妆品统统蹦了出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她竟然从门卫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化妆品,语气极其不好地说:“去去去,走吧,走吧,快走吧,我们这是大学的女寝,禁止推销。”
我没理她,捋捋头发,捡起地上的化妆品放进兜里,然后径直往里走。
她居然很野蛮地拉住我大声说:“难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到时候学校罚不死你。”
我很无力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在这楼住了快四年了,并且我有学生证。”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了,别装了,我来这儿一个月了,就没看见过一个学生穿这么高的高根鞋,还学生证呢?快走,快走。”
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如果今天能找到工作的话,我或许不会这样。现在我连自己的寝室都不能回了,一刹那,站在原地我想了很多:过了明年六月份,我就真的毕业了,到时我可真就不能回到这里来了。
我说:“你先让我进去,学生证在寝室的柜子里,拿了以后我马上给你送来。”
“你这人有病啊?快走,快走。”她的这一句话真的把我惹火了。
假如她要是一位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我绝对饶不了她,因为她不是,所以我只能忍。我拿出手机往寝室打电话,可是寝室没有人。
她说:“你黑社会的啊,打电话我就怕你啊!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我就打110。”
天啊,她不会是以为我打电话找人收拾她吧。
我感觉很累,脑中一片空白,不想和她争吵,于是就退出了宿舍楼的大门让自己清醒一下,下竟识地便拨通男友的手机,然后眼泪哗哗往下掉地说:“你快来吧,我在寝室门口被人欺负了。”
不到三分钟,我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真是受不了,男友和同寝室的四五个兄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这边冲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拿了家伙。男友穿个拖鞋,竟然把去年班级开联欢会包饺子用的擀面杖也拿来了,真是服了这帮男生,动不动就要使用暴力。
他们跑到我身边,背对着把我围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做好了武装斗争的准备。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敌情,男友才拉住我的手问:“小北,怎么了?怎么披头散发啊,是不是被色狼欺负了?”
看着他,我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小镜照了照自己,是有点披头散发的味道,再看看自己这身职业装,再看看自己憔悴的面容,我突然明白了看门的阿姨为什么管我叫大姐了。
看着男友,我问:“你为什么不系裤腰带?如果我真有什么情况,你这样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着擀面杖,穿个脱鞋,能打过谁啊?”
男友笑嘻嘻地说:“我着急啊,当时睡得正香,突然被你叫醒,而且就你这种视死如归、开朗活泼的选手竟然也会哭,我想一定是出大事了,哪有时间系裤腰带啊?没光着出来就不错了。”
想想也是,接着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和男友说了一遍,男友这才放心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兄弟们回寝室换个姿势接着睡。我对他们说了声谢谢,男友一个劲给我使眼色,那意思是还让我说点好听的,可我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于是拍拍其中一位同学的肩膀说:“哥们,等你以后结婚我多随点礼,然后我结婚时你就不用随了。”说完这句话男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这辈子一定嫁给他,然后他接不到人家随的礼了似的。
打发他们回去后,男友问我为什么哭,我说因为找不到工作,郁闷、上火、堵气,心里发慌。
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也很脆弱,如果说高考是人生第一大转折的话,那么找工作就是人生第二大转折了吧。我站在十字路口,看不到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方向走,于是害怕地开始流泪了。
男友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没事,你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了。”
男友的话听上去很暖人心,可是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因为他总是很自信,甚至是有点自负。
可是现在我要怎么才能回寝室呢?
男友说:“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啊?一会儿进去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地回答,懂了吗?”我点了点头。
男友把擀面杖放到我怀里,然后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拉着我进了女寝。
门口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