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公馆不是新建的,但是各项设施与功能都算不错,海洛凯辛觉得它甚至有别于其他地区的分会那种严谨、庄重到让人不自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毕竟是住宅所改建的关系吧?
公主自己一个房间,这是毫无疑问的,其他九人分别住在三个客房,三人一间,房间紧邻着,方便骑士们串门子。
众人各自将轻便的随身行李搬到房间去,沙华沙哈黏住了他的小人儿,当然海洛凯辛也一起了。
原本裴安要为骑兵队队长特别准备一个单人房,不过海洛凯辛婉拒了。
“跟大伙住比较好玩啊!”
沙华沙哈不满地说:
“头目一定是怕我灌小人儿酒,才自愿跟我们住一起的吧?”
“……是这样吗?”
听出了沙华沙哈原本的意图,格兰希尔额头冒汗,心里感谢队长的安排。
因为上一次的烂醉,他已经不想再碰任何名字里有“班”字的酒了!
他自知自己对喝酒这项技能完全不行,以往旅行时也绝少喝,酒虽然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是也不是他轻易买得起、灌得起的东西。
因为他们都已经在饭馆吃过东西了,因此梳洗休息之后,有些人睡了,海洛凯辛则与公主、帕登接受了裴安的邀请,在会议厅相谈。
“陛下与大国师前往悖斯镇时,早已经没有魔之飓风的去向了,不过仍然四处勘察过。悖斯镇整镇宛若死城,据说许多人都死了,然而……在当地发现的骸骨,却又看不出是否是人类的骸骨……”
“什么意思?”
“随我来。”
裴安请他们起身,走向会议厅后面。里面是一个密室,裴安要两位随从打开通往地下的门,然后对公主说:
“公主……小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适合让公主过目,因为……有点吓人,对女孩子来说……”
“谢谢你想到这一点。”
达克利斯笑了一下,却不知道即将看到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有点犹豫。
魔法师长裴安接着解说:
“这是国王陛下与大国师一行人所带回来的。国王似乎受点小伤……”
“什么?”
达克利斯与海洛凯辛都惊呼出声。公主紧张地问:
“父王受伤了?严不严重?”
“怎么会?我们经由传讯水晶通讯时,陛下什么也没说!”
见达克利斯与海洛凯辛都紧张起来,魔法师长裴安赶紧做个手势,说:
“请两位先别慌,我话还未说完哩。国王在悖斯镇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其实回到这行馆后,他的伤就痊愈了,毕竟……随行还有魔法力雄厚的大国师在啊!”
“这样啊……”
达克利斯松了一口气,一方面为自己一时的惊慌感到惊讶,原来……
自己是如此地在乎父亲的啊……
“陛下此行并没有带很多随从,主要的目的是汇集魔之飓风的资料。我即将让各位看的,便是他们此行的收获。”
“我要看!”
既然是父亲所带回来的,达克利斯心想,她可不能示弱。
在旅途中、众殿之山,她可没有少看了什么魔物,就连最恶心的低等魔物,她都见识过了,从来没有被吓过。
想了一想,公主又问: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王有这些收获,却不带回坎斯德瑞去研究呢?我想——在神宫里,应该有足够的人力与资料可以查核到一些答案的。”
“公主若看了,便知道这些东西之所以留在此处、不带到皇城去的原因了。”
点上油灯,他们步下石造阶梯之后,达克利斯便隐约闻到异味。
随行的人除了裴安、公主、海洛凯辛、帕登之外,还有力之子分会的三名魔法师,他们在周身都架设起封魔咒。
看这等慎重的样子,海洛凯辛不免狐疑,凯欧尼西王陛下究竟带回什么了?
每个人心里都各自有着心思,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达克利斯公主系在腰间的凯德泰比之剑发出轰轰响的鸣叫声。
这突然而出的动静,令站在一旁的三个魔法师紧张地往两旁退开。
达克利斯公主掀开披风,凯德泰比之剑发出金光,发动了反魔法的作用力。
海洛凯辛因为站得最靠近公主,他身上的魔法又非同小可,一时之间,身上的力量与凯德泰比之剑所形成的反作用力,令他头昏眼花。
金光持续闪耀着,剑身与剑鞘磨擦所产生的声音、剑本身运作的威力旋动空气所发出的声音不断。
达克利斯公主有些尴尬,因为她无法让凯德泰比之剑停止震动鸣叫,好奇地问:
“……这下面有魔物吗?凯德泰比之剑虽然是反魔法之剑,但是对于力之子身上的魔法不会有如此强列的反应啊!”
“没错。”
魔法师长裴安以手支着额头,他见识到传说中的火神之剑所发动的反魔法力,心下一时兴奋难当,但却也被其威力震得汗流浃背。他说:
“我们人类身上的魔法再强大,那密度也无法跟魔物相比。”
走到最底层,一字排开的是一间间牢笼,走到最里面,顺着灯一看,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昏暗的牢笼里有一个庞大的东西盘踞着……
达克利斯睁眼仔细看,那东西有着如古老树皮一般粗糙的外皮,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生物,却又不像任何她所知道的生物。
然后,她发现了那生物在头部的地方,似乎拥有两个巨大的瘤……
“天啊!是人头……”
帕登突然叫出声来,达克利斯这才发现,那巨大的瘤状物,的确是人头。
两颗人头分别以奇怪的方式黏在肩膀上,肩膀中间还隐藏着另一颗露出骸骨的头颅。它的身上还有衣服的破片,但是……
它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人类!
“这是……人类?”
公主问。魔法师长裴安则小心低地回答:
“……或许,它‘曾经’是人类,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将之当成人类了。”
“它——还活着吗?”
“是的!陛下发现它时,它正在啃噬着死去的人的尸体……”魔法师长裴安说:
“国王与大国师似乎用尽办法与魔法力才将它抓住,因为无法带回皇城仔细研究,因此暂时安置在这里。”
达克利斯感到一阵恶心,这当然无法带回坎斯德瑞去!
凯德泰比之剑依然持续发光,反魔法力运作当中,这表示……
这生物不是人类,已经变成了吞噬血肉或魔法的低等魔物了——
“不敢相信——这是人类变成的……”
看着那丑陋地黏在一起的头颅,其中一颗看得出来是一名小孩,他的嘴巴还一张一合的发出奇怪的非人声音。
“这是魔之飓风造成的吗?”
“显然是。”
“这可严重了……”
海洛凯辛掩着口鼻,喘了一口气,说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结论。
之其二
当他们回到了会议厅之后,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
会议厅还有其他的魔法师,他们都好奇地看着海洛凯辛与公主,私下指指点点。
好一会儿,裴安才说:
“这生物不怕刀剑,也杀不死。我们对它使用魔法时,它会有一些反应,但是魔法无法伤害它。我们没人搞得懂陛下是怎么擒住它的。”
“天啊!这不是比一般的魔物还难对付了吗?”
帕登首度觉得事情棘手,他刚才很想要连结那生物的意识或视觉一探究竟,但是因为对方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打消了念头。
以往所遇到的魔物,就算是低等魔物,或是魔物附身在死去的生物骸骨上,都没有如此恶心的感觉,这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啊!
“我们是担心——万一魔之飓风吹袭过的地方,都有这样奇怪的怪物——人类被魔风腐蚀、侵袭之后所形成的怪物,这样的怪物却又无法使用刀剑砍杀、使用魔法消灭,那么后果堪虞!”
裴安才说完,帕登就附议:
“没错!这简直比要对付敌国魔法师大军还麻烦!”
望着低头沉思的达克利斯公主,裴安说:
“届时,将只有凯德泰比之剑能收拾这种怪物了……”
达克利斯感到一阵难受,微微摇头,喃喃地说:
“那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魔物啊……”
“凯德泰比之剑在里头发出反应,这证实那生物不是人类,就算它曾经是人类,现在也不是了……”
听完这些话,心里突然涌现出软弱的想法,达克利斯站起来,走出会议厅。
她无法参与这样的讨论——
无论如何,她的剑都不想用来杀人……
但是……她却又知道,那生物的确已经变成人以外的东西了!
独自旅行时,她并不是没有碰过魔物,消灭魔物她也丝毫不手软,毕竟她看过魔物扰人的情况,觉得消灭它们没有什么错!
然而此事让她知道,她不仅软弱,心里那一份为了正义公理而战的决心,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毕竟是女性,还是不适合拿剑的……”
裴安身边的一位年轻魔法师,看公主走出去之后,做了以上结论。
其他人点头称是,还有人低语说:
“只可惜了凯德泰比之剑……”
海洛凯辛搔着头,没说什么话。
虽然心里觉得这些人一点都不了解公主,才会有这些失衡与误解的看法,不过,他也没有反驳的劲头,眼下遇到的情况的确很麻烦。
“那么……”他转移话题,问:
“陛下呢?他们离开了吗?”
“陛下一行人在此地秘密旅居,研究魔之飓风与那奇怪的生物,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吧?前天起程回皇都了,他们离去约两天左右的时间。”
“嗯……大国师年迈,我估计他们不会像我们这样赶路。我们骑兵队从这里起程回到皇都,大概是两天左右,我想陛下会用到四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