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人于此刻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那是她的永恒之光、她的心灵支柱!
那咏叹般的美声说:
“公主!这怪物曾经是人类,可能是三个、可能是五个,他们因为魔之飓风的关系,融合了彼此的肉体与未死的血液,变成了这样的怪物……是的!他们是活的,或许也还保有人的意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咒文能解救他们。”
“……格兰希尔……”
“普通的刀剑无法伤害它,魔法剑砍下它则会令它旋起魔风,只有凯德泰比之剑,它所砍下来的肢体落地后,经过神威的作用,会变回他们原本的样子……”
达克利斯没有说话,格兰希尔轻声说:
“让他们安息吧!公主!”
公主双眼盈满泪水,格兰希尔则站在她的身后,安抚她、给她信心: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帮你做到这件事——如果可以,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杀人!但是……”
看着怪物的靠近,达克利斯紧握着剑,剑上头的火光如一股难以名之的热浪,缓缓却明确地传入她的心中。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为我做一切的事,但是这一件……我只能自己来做……请你成为我的支撑……我的咏叹——”
格兰希尔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那是她此刻所有力量的来源……
一道金光闪过,妖怪那庞大的身躯四散,瞬间血液四溅。
曾经是人类的各部位躯体,如今分解成躯块,散在地上。
格兰希尔紧紧搂着公主,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强迫她盈满清泪的紫色双眼远离一地的血腥。
九、古老的咒文
你问我——
是否曾经易形为眼前奔驰的白马?
是否曾经易形为夜里闲逛的鹿?
是否曾经易形为水底自由自在的鱼儿?
没有——
但我曾经是一丕迎着晨曦的黑幕,
向某种超乎我的理解的情绪臣服。
之其一
经过一整天的收拾,总算将受伤的人都妥善照顾了,而有尸体留下来的死者也都经由力之子协会的魔法师处理与祝祷。
奥尔西皇家骑兵队的队员中,只有亥特伤势较严重——其实有人已经放弃他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被魔风入侵肉体还能活过来的。
所有的治愈术对这种情况都没有作用,格兰希尔除了以一则古老的咒文护住他的心智之外,也请人找来一些摩洛蔓草,以辅助他的复生咒文。
所有的魔法师都认为:摩洛蔓草虽然可以吞噬变质魔法,但是其实效力不大,那只是能量非常小的噬魔草而已。
然而也因为大家都没有别的方法可想了,所以就尽量地协助格兰希尔,一些新鲜的摩洛蔓草很快地被送来了。
魔法师长裴安看着那个被称为梅洛斯利安一般的青年,使用着他所不懂的咒文,脸上尽是惊异。
他以不可思议的口吻询问海洛凯辛:
“队长,我一直都没有留意那孩子……他是谁?他现在所持的又是什么咒文?我虽然不敢说自己阅尽天下书,但是……对他现在正在使用的咒文却完全陌生……”
面对魔法师长裴安一连串的疑问,海洛凯辛搔着头发,说:
“你要问我那是什么咒文,我恐怕也答不出来,我懂得咒文与符文肯定不会比你多的!不过——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有为你介绍他吗?”
“没有。”
干笑了几声,海洛凯辛才说:
“他的名字是格兰希尔、但丁,来自西方学院雷那佛松,是岱卡沙特法师的得意高徒。你没见过他的剑吧——”
看着裴安一脸惊讶,海洛凯辛指着现在搁置在格兰希尔椅子旁边的黑剑,笑着说:
“那是安兰维塔?但丁——大法师之剑、龙炎之剑!”
“天啊……”
“西方学院雷那佛松耶……”
身边一堆惊讶又理所当然的叹息排山倒海而来,所有听见格兰希尔身份的魔法师与见习生都惊叹连连,先前曾经缠住格兰希尔说话的见习生和魔法师埃利,更是兴奋难当。
不提西方学院雷那佛松是所有魔法师与学习魔法的人心中的圣地了,光是安兰维塔?但丁就足以让他们惊讶连连。
一般而言,力之子不会追逐凯德泰比之剑,因为它为反魔法之剑的事实,乃是众所周知的,谁也碰不得,除了预言之女,谁也无法使用。
但安兰维塔?但丁不同,没有一位力之子不会向往这柄大法师之剑的——
它正是魔法剑的极致啊!
听着一阵又一阵的赞叹声,海洛凯辛早已经非常习惯这种结果了。
耸耸肩,一方面请他们安静,别打扰格兰希尔行医。
由于亥特受的伤较为特殊,其他伤者在经过回复咒文与药剂搭配的医护之下,几乎都没有大碍了,但亥特脸上的黑气却一直没有退去。
海洛凯辛走到格兰希尔身后,轻声问:
“怎么样?”
“暂时没事了,不过……”
“不过什么?”
格兰希尔轻叹一口气,站起来,越过围在门口观望的人群,走出房间。
海洛凯辛与沙华沙哈都跟出来,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怎么啦?”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今天在这里的若是我的师傅,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到底是怎样不同的结果?小人儿?”
看着发问的沙华沙哈,年轻人那漂亮却有点脏的脸充满着歉意,说:
“为了救亥特,我使用了比较麻烦的咒文,那咒文能中和变质的魔法——对魔风有着销蚀作用,但是……它同时也会消耗亥特身上的魔法……”
“你是说……”
海洛凯辛惊讶的蹙着眉,问道:
“亥特会失去魔法力?”
“不!我调整了咒文的强度,不会让力之子因为该咒文而失去魔法力,因为力之子身上的魔法力若完全消失的话,人会死去——”
“就是啊!就是啊!”
沙华沙哈连声点头,海洛凯辛瞪他,怪他乱插嘴。格兰希尔接着说:
“……不,不到那个地步。只不过……他的魔法力会降低至一般人的程度……他或许无法再当魔法骑士了……”
“哇哈哈哈!”
格兰希尔说到这里,沙华沙哈突然大笑,厚重的手臂“啪”的一声拍击在格兰希尔背上,差一点将他的心从嘴里打出来。
大汉子大笑,说:
“小人儿想太多了!亥特能捡回一命已经不错了哟!”
海洛凯辛也笑起来,他还以为格兰希尔一脸凝重,是因为什么天大地大不得了的事哩!他的手也搭在年轻人肩上,说:
“没错!沙华沙哈很少说出对的话,但这一次说得很对!”
不理会沙华沙哈的抗议,海洛凯辛笑着继续说:
“亥特能捡回一命都是你的功劳喔!格兰希尔,别忘了——我们人类对于魔风入侵了身体,向来只有束手无策一途,今天要不是有你在这里,亥特恐怕要到神之花园梅多姆纳去种花兼放羊了!”
熟悉海洛凯辛为人的队员们一向都知道,整人技术是他们英俊的队长足以比美剑术的一项技能,别人望其项背。
但是,却很少人知道他们的队长也十分能言善道,尤其非常善于安慰人。
格兰希尔微微一笑,美丽的脸上那挫败神情稍微舒解。
海洛凯辛知道,虽然这些话都很有道理,但对眼前这位贤者般的年轻孩子来说,安慰的话其实没有什么用。
他也不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年轻、秀出,集所有强大能力与优点于一身的孩子,个性如此的老成,而且骨子里却纯真得可以?
这时,在房间内轮流照应亥特的丹德和米卡斯兴奋地大叫,冲了出来。
“喂!快来!亥特醒啦!”
没有人相信被魔风那种变质魔法扫过的人竟然还能复生,惊讶的声音与欢呼声此起彼落。
在众多魔法师与见习生的惊喜之中,格兰希尔、沙华沙哈、海洛凯辛再度挤过众人,朝房间里冲进去。
沙华沙哈挤到床前,对双眼沉重却看着四周的亥特说:
“怎么样?亥特!你觉得怎么样?”
亥特眨了几下眼睛,说:
“嗯……脑袋糊里糊涂的,我觉得……我的脑浆差不多只剩一半了……我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你都忘啦?我们去追妖怪,你被魔风喷得满脸,受伤啦!这么严重的事你都能忘,我看你的脑浆的确剩下不多了!”沙华沙哈说。
“我被魔风喷得满脸……”亥特微微一笑,说:
“唉!那惨了,现在,我的聪明才智可能真的只跟你差不多了……”
“呜啦!说这是什么话?”沙华沙哈怒道。
“好了好了!会开玩笑表示无大碍了,亥特,你休息一下吧!”
海洛凯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到此,其他的队员才知道,他们的队长一直藉着开玩笑压抑着担心的情绪。
“好……我的头还很晕,再睡一下好了……”
说完,亥特真的又睡了。他的魔法力在格兰希尔的咒文作用之下逐渐的消散,身上的魔法急遽减少,会使力之子体力也跟着降低。
退出亥特的房间,海洛凯辛才说:
“好了,你也去休息、吃些东西吧!我看你昨晚一定睡得不太够,今早吃饭时,你手上的碗掉落都还浑然未觉的样子。”
“……真的吗?”
看着格兰希尔一脸茫然,海洛凯辛也觉得奇怪。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我不太清楚,不过……”
格兰希尔略低着头,双眼看着虚空处,声音变得恍惚,绰约有如风声。他说:
“什么事逐渐地改变了,我知道……它不是朝着新的方向变,而是……变成我似乎颇为熟悉的状况——我说不清楚……因为对于那个即将蜕变的状况,我是完全陌生的。”
那张美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