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子里闪过,他好像落入了水中,又好像悬浮在稀薄的空气之中,有一种舒适而又不计后果的缺氧的感觉。他们长久地亲吻,大约有一个世纪那样长,几乎要双双窒息过去。他们嘴唇相触在一起有了一种亲吻玻璃的感觉,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眼里都有泪光在闪烁。北星看着小玉,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感觉。小玉没有变,小玉还是那个小玉。
两个人一起上了床,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做爱。他们搂抱着躺着,温柔而缠绵地亲吻。北星大有昔日重来之感,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就总这样,不过那时候需要避开她的父母,现在似乎已经不再需要避开什么人了。那时候他们渴望做爱,却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做过,现在他真有点后悔年轻时候太天真无邪了。
让北星颇感吃惊的是小玉率先把手伸进了他衣服里面,温存地也是无所顾忌地抚摸他。她主动地脱掉了衣服,一件一件扔在地板上。她星眸半闭,带着一种沉醉的喘息,身体像蛇一样缠绕着他。她毫无羞涩之感,这点和她从前完全不一样。她激情似火,行动激烈,简直要置他于死地。他刚刚找到的那种熟悉的昔日重来般的温情感觉又在这一个瞬间彻底打碎了。北星原以为自己和小玉会是驾轻就熟,结果他花费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劲儿才跟她打一平手。小玉在床上的疯狂让他吃惊不小。
做爱之后小玉说:“我总算等着今天了,有了今天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她在北星的嘴唇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远远地倒在大床的另一头。在调暗的灯光下,她神色幽幽的,看不清是满足还是惆怅。
北星突然觉得很心疼她,他抚摸她散开披撒在雪白的床单上的头发,他抚摸她光洁的胳膊,她纤细的脖颈,她的花朵一般的嘴唇,他把脸埋在她圆润饱满的胸脯上,把她抱得紧紧的。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真的。”
小玉的声音幽幽的,北星的胸口感到了她滴落的眼泪,湿湿的,凉凉的。
她催他回家,相反他却是恋恋不舍的。
柠檬的滋味(一)
陈陈和彭小竹仍然幽会不断,现在她已经由表及里完全彻底地爱上他了,而且越来越爱。她喜欢跟他做爱,喜欢听他说话,喜欢跟他一起外出,甚至喜欢他那些半旧不新却洗得非常干净的衬衣和仔裤,只要是彭小竹的对她来说就是好的,一切能够与彭小竹联系在一起的事物都让她产生类似恋物一样的迷恋感。彭小竹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在她内心里代表了爱情和时尚,他成了她生活中的兴奋点,重点和焦点,是她幸福感的源泉,如果没有他,她的生活就将是黑暗一片。
因为深爱着彭小竹,陈陈变得相当嫉妒。她时常翻看他的手机和呼机,对形迹可疑的来电和人名对他进行查问,彭小竹起先还是有问必答,即使是撒谎,也力图让她挑不出毛病。渐渐地他就不耐烦了,陈陈追问或者盘问他,他就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把话岔开,不肯正面好好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疑心重重,对他很不放心。
陈陈最嫉妒的还是彭小竹的太太,从一开始起就把她当做了自己头号的敌人。她总是十分好奇地向彭小竹打听他老婆的事情,和她怎么认识的,怎么恋爱的,怎么一起生活的等等。而且陈陈总是直言不讳地问彭小竹:“你爱她吗?”彭小竹不想太违心,也不想在情人面前表现过分,便支支吾吾地说就那么回事儿吧,夫妻嘛,也就是一块儿过过日子,有什么爱不爱的?可是隔不多久她又问他:“你还爱她吗?”彭小竹没办法,只好咬牙说不爱,根本不爱,从来也没爱过她,我跟她就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陈陈马上说:“你既然不爱她,何苦还要跟她在一起生活呢?你完全可以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嘛。”弄得彭小竹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彭小竹的太太在运动队当随队医生,常常要随队外出训练和比赛,给老公留出了很大的自由空间。彭小竹对这样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太太一走,便开始了自我放纵的假期。可有了陈陈之后就不那么简单了,现在太太一离开,她就自动顶上来,对他盘查得比正经老婆还要仔细严格,让他毫无空子可钻。比如身上绝对不能有来历不明的印痕,衣服上也绝对不能沾上口红印、香水味儿和长头发,如果一旦落入她的眼里,他就惨了,他会像被敌人抓获的地下党一样被她严酷地审问逼供。只要他不能在第一时间里把问题回答得果断利落,或者不能把事情解释得一清二白,或者前后回答得略有出入,她一定会跟他大闹一场。一到这种时候陈陈就好像长着福而摩斯的侦探神经,对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异常敏感,而且对任何细微的疑点都不会忽略。有时两个人在外面,她也同样无所顾忌。彭小竹忍不住对她开玩笑说:“我觉得你真像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陈陈竟然一点听不出他话中隐藏的讥诮,心里还由此生出了很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对他管束得也比对丈夫还要厉害。一向闲散惯了的彭小竹十分无奈,对她说:“是不是女人一恋爱就变成了小孩?”可是陈陈仍然没有会意,更加拿出了女人加孩子般的蛮横。她以为彭小竹非常喜欢她撒娇和骄横的样子,他也确实是这样,不过是有限度的。他希望她懂事,我见犹怜,可心可意,而最重要的还是通情达理。他需要的是这样一个情人,彼此体谅,彼此留有余地,不把对方逼到绝路上去。现在她已经把他爱得喘不上气儿来了。彭小竹心里暗想恋爱真的让人智商变低,陈陈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本来也很知分寸,一爱起来竟然如此痴迷糊涂。他在心中已经不止一次地盘算如何不伤和气地把她甩掉。
但是陈陈却一点没有放弃这段感情的打算,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放弃,她甚至还在等待着有一天彭小竹在情热的时候会提出要她嫁给他,尽管彭小竹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更没有对她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倒是陈陈有两次主动对彭小竹提起这样的话题,好在她是当玩笑话讲的,彭小竹听了也就一笑置之。他就是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遇事不会轻易表态。不过陈陈也并不灰心,她不相信自己的爱情和魅力就战胜不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婚姻(家庭)。她认为只要他们两个相爱,便会有结出正果的那一天。
可是相爱也成了一件越来越累人的事情。陈陈细心地注意到彭小竹和她约会的间隔在增大,他们最热的时候每星期都见面,一个星期幽会四五次还觉得不够。现在一星期能见上一面就算不错了,而且几乎回回都是她主动约他。他总对她说忙,即使和她呆在一起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接起手机来可以聊个没完没了。陈陈心里很不高兴,她感觉他冷淡他,甚至怀疑他可能又交上了新的女朋友。
柠檬的滋味(二)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现她马上就从他身上看到了种种反常现象,他的言谈、举止、眼神包括做爱的方式都好像有了微妙的改变。她觉得他在她面前总是努力地做得像他自己,可是他越使劲儿却越是不像他自己。她感觉出了他情绪的焦灼和他克制不住的不耐烦,一切的证据都在向她表明她的怀疑是正确的。陈陈心里充满了各种可怕的想象和猜疑,她很想当面问一问彭小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看他如何解释。可是理智不允许她如此草率,她也清楚这样一来说不定就会彻底地失去他。
她忍受着爱情和嫉妒的双重煎熬,终于做出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
有一天彭小竹的太太外出了,下午她刚与彭小竹幽会过,晚饭之后她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她对家里谎称晚上单位要值班,出门打车直奔彭小竹家而去。坐在出租车里她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她有意不给彭小竹打电话,要给他一个惊喜,更想突袭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老实本分清白无辜。
她按了他家的门铃,心咚咚咚地狂跳不止,可是里面无声无息。她用手机拨通了他家的电话,她在门外听见里面电话嘟…嘟…嘟地响个不停,显然彭小竹并不在家。这样的结果令她失望。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他们傍晚分别的时候他并没对她说起晚上要外出,陈陈的头脑里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最好的一种可能就是彭小竹并没有走远,他只是在附近的餐馆吃饭,或者在附近的商店买东西。陈陈决定打他的手机,告诉他她来找他,就在他家门口。这会儿她已经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她想自己这样做多少是有点儿唐突的,彭小竹很可能并不喜欢。不过她也有把握彭小竹肯定不会不高兴她来找他,尤其是她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铺垫,今晚她可以不回去,可以和他一起过夜,彭小竹不会拂逆她这一份苦心。等一会儿他们见了面,肯定一切尽在不言中。想到这里陈陈周身血液流动加速,盼着立马能见到彭小竹。她想自己不应该那样信不过他,要是出门时就给他打一个电话,也许这会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了。
她拨通了彭小竹的手机,可是他关机了。她不死心,又拨了一遍他的号码,结果还是一样。
她沮丧透了。但是她不想回家,她在彭小竹家门口坐了下来,决定等他回来。她想也许他的手机恰好没电了,也许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她等了一个小时,又等了一个小时,她听见不知谁家的钟当当当地敲响了十点钟,彭小竹仍然没有回来。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继续等下去。
她一个人坐在半明半暗的楼道里,听着电梯上上下下地运行,有人出入开关门的响动声,以及邻里偶尔碰面的简短的打招呼声,渐渐这样的声音也稀落了。到夜里十二点,楼道里的公用电灯自动熄灭了,周围彻底暗了下来。陈陈的听觉更是格外灵敏,她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汽车声和电梯间隔很长时间才会有一次的上升或者下降的声音,每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在她心里激起巨大的希望,让她以为是彭小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