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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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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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的房间出来,夜已经很深了,路灯也灭了,只有月亮在充当着电灯泡,照亮着世人,身旁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星。我想,要是没有星星的陪伴,月亮该会多寂寞啊。这时,月亮已经升在正空,它总是躲在云层里,像是小姑娘第一次见公婆,总是低着头,红着脸,躲在爱人背后。我看她的窗户时,里面的灯也灭了。我想到在寝室的时候,班主任要求:熄灯熄声。我们当是“熄灯牺牲”,笑得嘴像个瓢。月亮好像适应了,先是露脸,后来身子也敢露出来了。我无暇顾及她的美,回屋赶写我的小说。最近,人懒了,手也懒了,灵感也像沙漠的水,时而枯竭,它总是突如其来,像一个武林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他何去何来,所以我要把握时机不能让她从我心间消失。这时候,伏案写作,夜最静,心也最静,可以听见笔磨砂纸的沙沙声,很惬意。

  老太是第八天回来的,我没想到两个人的夫妻情居然深到这般程度。这震惊了我半个月之久。

  13

  接着五一到了,她也回家了。放假的时候,外面有个盗版书摊,书便宜的像是卫生纸,就有心出去购几本书。还要顺便把我写的稿子邮寄出去。夕阳西下,学校像退潮后的海滩,安静极了,现在人多已经回家。我行色匆匆,生怕有人认知我。这样的行走,恰能勾起人的疑心,我被路人看得发毛,跟我真是贼似的。到校门口时,我还是被一个胖子“呀”地一声吓了一大跳。我想他是寻人打架的还是怎么着,可看他满脸热情又不太像。这般想着,却听他说:

  “你不是退学了吗,怎么来了?”

  我诧异之极,硬是咬牙说不出话。像他这般大山般的身材,我印象中一定记忆犹新才对,可现在毫无印象,难道是他认错人了么?

  “你还记得老夏不?”他接着说:“他也退学了!”

  看来是我同学!这回我真的傻了,我没问他是谁,只说:

  “他怎么没上了?”

  “怎么没上了?他穿拖鞋,因此和班主任发生了冲突,他说是要替你报仇和班主任打开了起来……最后就退了。”

  我吧嗒两下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胖子见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种事想开点儿,俨然像我死爹死娘了。最后胖子却慌了起来:

  “糟糕!差点儿忘了,我来拿东西马儿没车了,以后聊!”

  说完像尿急上厕所一般向班里奔跑。

  我望着胖子的背景,突然想到了老夏,想到了我的同桌,想到了我的死党。

  14

  老夏在班里和我是最要好的,无话不谈。老夏有一个梦想,他想成为一名歌手。从老夏的长相评价,老夏真的很有歌手的资本。我当时对他说成为偶像派的歌手则已,但实力派还差之千里。老夏不信,扯开喉咙就唱。老夏唱的是学校经常放的任贤齐和莫那合唱的歌曲《再见黄鹤楼》。歌词是这样的:

  长沙这列车带着我离开了你

  一段段的越过却不留痕迹

  眼中藏着我欠你的泪滴

  望着你渐渐消失的身影

  ……

  由于前一句是极高音,老夏唱到此处,就像大雨天开车刹车,经常失声。但老夏锐气不减,说他要离开,说只要有个借口立马就离开,过他想过的生活,追求他不变的梦想。

  “你到哪儿去?”

  “长沙!”

  老夏的语气坚定的像钉了钉子,风吹不倒,雨打不动。

  当时我已在几家报社上发表了几首小诗,估计到现在连当初拿着报纸挨家宣扬的妈妈都把它们遗忘了。老夏却还鼓励我多写诗,说他以后成为歌手,我改写词,他谱曲,搞个实力组合。谁知天违人愿,我却放弃了海子,迷恋上了鲁迅。老夏先是叹气,后来也为我加油,说我一定能写出像《阿Q正传》这样的经典之作。可是我到离开他时,还没写过一篇能称之为小说的东西。

  我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集中精力去想老夏。其实我一直在学校里,却没有告诉他。现在想想,真的对不住他,就像我对不起父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一旦告诉他们,我就没有了我的生活。

  我到书摊的时候,已经没有夕阳的余晖了。老板正忙着往车上装书。我看了一会儿,只买了一本安妮宝贝的《蔷薇岛屿》。然后直奔邮局,买了几个信封,把我最近完成的一部中篇小说寄往小说报刊,又把平日写的几篇散文也一同寄往杂志报社。一切妥当之后,我突然想到,应该给我父母写一封信。其实他们也挺苦的,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期望我飞黄腾达,而我却不争气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想此,心里阵阵酸楚,于是又买了一信封,地址写好后,却发现没有稿纸,于是只在信封背后写道:

  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勿念!

  然后我把这个空空如也没写回信地址的信邮寄了出去,才发觉我是如此的不孝。办完后,我到饭馆狠吃一顿,直把肚子撑的像个皮球才肯罢休。回到家后,我是累了,安妮宝贝甩到桌上,直直倒在床上闭了眼,我想,夜要降临了……

  15

  五月的天像个蒸笼,土地上不时散发着热气,很久才散尽。树叶变得葱绿,浓浓的好似滴出水来。这时节,睡觉不再是修生养性的事了。只有凌晨时刻才有一种凉爽之感。我也不知她放了几天假,整日昏迷地躺在床上,醒后就读一会儿书,累了再睡,饿了出去买面包,衣服也懒得脱了。或许是太热了,或许是我太烦躁了,一到夏天精神萎靡,一句话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注定了一字无成。这时房门还要大开,风有时能带给我清醒,告诉我还活着,起身抱起书就读,看了几十页,却不知其所云,干脆放下,继续睡觉,夜里还是出去散步……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虽然睡觉是我每天的必修课,但是她来的时候,我还是睡得那么的沉,毫无知觉,像木头一般。我醒的时候,她正坐在我的床沿,捧着安妮宝贝,忘我地品读,一袭黑发就这样从她的肩膀泄了下来。她看得认真,看得安静,我不忍打扰她,或者说,不忍打破这美好的时刻。她静悄悄的翻书,裙子吊带在我的鼻子上抓痒,我冷不防地“啊切”一声,暗叹一声可惜,她合上了书,猛地站了起来。

  “你醒了。”

  “嗯。”

  “我看你房门开着才进来的……”

  “你喜欢看书?”我看着她手里的书,打消她的顾虑。

  她的脸不经意间红了一下,低了头,迅速地将书放在桌上,说:“一点点。”

  “那借你看吧。”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笑着指着书桌,“还有很多呢我。”

  她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知识分子呢。”

  “知识分子不敢当,读者还差不多。”

  “别骗我了,我刚还看了你的稿子呢。”她说这话,眼光扫向桌面,上面有几张小纸,那是前些日子打的腹稿,最近写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搁浅着未动。

  我感觉头麻了一下,有血涌上脸部:“嘿嘿,搬门弄斧了……”

  “写得不错!”

  “真的?!”

  “真的!”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的情绪顿时显得异常激动,说:“谢谢!”

  “谢什么?”

  “外国人对别人的称赞都要表示感谢的,中国人也不例外。”

  说罢,我感到熟悉,好像哪儿听说过,想到之后,我就忍俊不禁了。她先是对我的反应一愣,随即也笑了:

  “今晚有时间吗?”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

  “是这样的,我从家里带了点小吃,夜里你到那儿吃。”

  “好。”我应着。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天还未黑,夕阳刚穿窗而入,将房间染得火红。

  “你放假刚来?”我问。

  “嗯。”

  她从我的房间走出的时候,借走了安妮宝贝。她第二次借的是冰心,随后还有丁玲|、沈从文的,只从不看鲁迅。最后一次借的是史铁生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向我借书了,我问她,她说最近学习紧,史铁生的还没看完呢。说这话的时候,已是大雨过后的晴天,也就是这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她一起吃过东西,在一起谈笑风生了。

  16

  当天下午,我焦急等待着她下夜自习,只是躺在床上浅睡,稍有动静,便即醒来。第一次醒是老太盖锅盖惊醒的;第二次是老人洗碗吵醒的;第三次是学校放学铃声激动醒的。我估计她已到屋,便起身找她。门是虚掩的,好像知道我要来,进去的时候,她正低头写着作业。见我进来,抬了一下头,起身拿东西让我吃,有红枣,苹果。我是不喜欢吃红枣的,小时候妈妈带我上街,见别人家都给孩子买了冰糖葫芦,不甘落后,也给我买了一个。我不吃,她骂我不懂她苦心。我就闭着眼,狠狠地咬了一个,牙也沾掉了一个。那时候我就有了过自己生活的欲望,也是那时候开始讨厌枣的。我拿了一个苹果,一咬一个坑,再咬一个塘,三咬苹果失形了。我见她不吃,便问:

  “你怎么不吃?”

  “我要写作业。”她又趴在桌上。

  “什么作业这么要紧,一定要你日夜兼程的。”

  “我的小作文不及格,老师让我重写。”

  我听后,心下奇怪,我以前的作文不算好,经常离题万里,不及格时比垃圾还常见,好奇起来,问:

  “能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啦。”

  我见她作文只有一百来字,篇幅小的可怜,但字迹工整,一尘不染,语言生动,情节逼真,结尾处老师给予的批语是:没写完别交!

  “我写完了。”她说:“你认为呢?”

  “你的确写完了。”

  “可老师说我的字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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