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星期,我才又走进电脑教室,一上站就看到青青的信: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等了五天没看到你的回信,我想,我是说错话了。
对不起嘛……
青青
不禁苦笑,这又怎能怪她呢?谁叫我自己说出那一套狗屁理论。
回信吧!用力的在键盘上敲了一下,我决定让她走进我的内心世界……
青青
我没有生气,不要用那么可怜的语气讲话嘛。
你猜对了,是曾经有一个女孩,占据我全部的心思,我也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那是高中的时候。
有一天,篮球队集合练球,高中没有体育馆。校队也只好和其它同学共用场地。我通常都是第一个到,因为我喜欢自已先无拘无束的练练投篮。
而那一天我照例先到球场时,却发现球场上已经有人在,而且是个女生,短发的女生。
她似乎刚学打篮球不久,因为追着球跑的时间远比球在手上的时间多。我也没有理她,就自已在另一边的篮框练球。谁知道她就跑过来用球丢我屁股,还气呼呼的说:“喂!苏君竹,你怎么这样!看到同学也不采打招呼!”
我这才发现,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也许,我那时真的神经少一条,跟篮球无关的人、事、物,就很少去留意。
后来和她渐渐熟悉,渐渐有了爱情的感觉,大概也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是个球痴……
(我是“爱球成痴”;而她,不是我在讲,真的是个“篮球白痴”。)
总之。彼此都喜欢篮球,是心中那道墙被拆除的主因吧!然而。和她的感觉却是若有若无的,虽然每到假日都会很有默契的相约见面,虽然我在心里也把她当做理所当然的女友,虽然高三时总会一起到图书馆念书……
但,我从来都没跟她说过:“喂!当我女朋友好吗?”
她也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喂!当我男朋友好吗?”
所以,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
一直到大学联考考完那一天,我正想找她一起去好好庆祝一番。她却红着脸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是参加篮球冬令营认识的,哈!还说要介绍给我认识,说什么我们一定舍得来……
我当然不可能去见她男朋友,道了再见就各自回家,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而“牛粪”那首姑且称之为诗的诗,就是那一天,搭火车回家时,在车上胡乱涂鸦出来的。
真的就只是这样罢了……
从不曾和别人谈起这些事,我不知为什么会告诉你,不过……
不用安慰我,更不用因为挑起我的回忆而内疚,我想,现在该是我真正学会遗忘的时候了。
对了!你那首“上帝!我看不见麦当劳”,写的真好,几乎可以想像你巴不得冲出去大吃一顿那种样子,思嘉也太没人性了吧?
(这一段千万不要让她看到,拜托!)
说出来之后,觉得好多了,真该谢谢你。
干脆,我请你吃麦当劳吧,不过不要邀思嘉一起来……
哈……
狐儿
寄出这封长长的信,一看时间,哇!完了!今天有正式球员对候补球员的练习赛,昨天队长还耳提面命说不可以迟到的!
我立刻用跑快攻的速度往外冲去,可是太迟了……
气喘吁吁的跑进体育馆,教练正在对着大家讲话。
学长们立刻毫不客气的开炮:
“靠!大牌来了喔?”
“他妈的曾祖父又中风了吗?”
“还是心脏病发作啊?”
“厚!今天一定要操死你……”
“喂喂!教练在讲话!通通给我闭嘴!”幸好队长总是替我解围的。
那边安静下来,教练笑着继续道:“没关系,现在可以开始练习赛了。”
一番激战之后,结果,正式球员的我们当然是大获全胜,教练也对大家的表现相当满意。于是队长提早放大家回去休息,集训以来这真是最轻松的一天,甚至晚上回宿舍前,都还有时间去逛BBS……
青青回信了……
狐兄:
吓一跳,好怕你不理我了……
看到你强言欢笑,唉……当初没问那个傻问题就好了……
怎么办?我不太会安慰人,只写得出一首笨诗……
那一夜你的眼里闪着星星的落寞神采,
连夜空都因为你,失去颜色,
那一夜你的嘴里哼着雨滴的悲伤旋律,
连大海都因为你,不再唱和。
什么时候会看到你又扬起帆?
航向那片你熟悉的大海——
什么时候会看到你又扬起眉?
散发那片我熟悉的光彩——
唉……
本无意停泊的你,
却搁浅在她心如止水的港口,
但悄悄的。我正航向你,
航向你每个黑夜白天独自漫步的码头;
本留恋枝头的你,
被吹落在她不曾停留的穿梭,
但静静的,我正等待你,
等待你每个清晨黄昏孤形只影的坠落。
青青
一遍又一遍的请这首诗,我整个人呆住了。
那字句里散发出的温暖,一层层包住我的心,数日来的阴暗、失落、烦燥、沉重……仿佛也被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终于又扬起眉,展露她所谓的光采。
看来,真的该请她吃顿麦当劳了。
口子就这么每天在体育馆挥汗如雨的过去。
有人说,如果生活只专注于某件事时,日子会过得特别快,我想现在正是这种情况吧!一转眼,篮球比赛就要到了……
这段日子里,球技有没有进步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很确定,那就是我多了青青这个知心好友。
自从那次在信里,把深埋心底的往事向她吐露后,我们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除了文学上的话题,也开始聊一些生活上的小事。
很奇怪,一些微不足道到极点的事,和她聊起来就一样可以津津乐道。
青青
现在我是连打着哈欠边写信给你的。
气死了,昨天晚上,正要入睡时,一只该死的蚊子开始在耳边骚扰我……
不是我在盖,混迹江湖这么久,杀死的蚊子也是不在少数,有时闭着眼睛,听声辨位就可以一掌将之击毙。至多,起身打开灯,它也一定难逃一劫。
但昨晚这只啊,真不是泛泛之辈,小子生平所遇强悍敌手,当以此蚊为最!不论我如何露出破绽,如何故意示弱,连最得意的黯然销魂掌都使出来了,居然还是奈何不了它!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它总在我快失去意识时飞到我耳边“嗡嗡嗡”的挑衅,然后在我暗暗运起内力时躲得不见踪影,只积得我一肚子鸟气……
当然,最后还是邪不胜正的,就在我气得快爆炸时,猛然想起一句话:“格斗切忌心浮气燥,一定要气定神闲……”
于是我开始默念冰心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终于心静了下来,正深吸一口气打算来个赶尽杀绝时。突然感觉有个东西随着我吸入的空气坠进口中,原来正是那不长眼的蚊子……
哈哈哈!不只报了仇,还连带把被吸的血也讨了回来,我这才在欣喜的满足中沉沉睡去……
狐儿
诸如此类,我穷极无聊到连打死了一只蚊子,都会写信跟她讲一声。
而青青也总会在回给我的信中附上一首诗,尽管她每次都要我“指教一番”,我却再也不敢说她的诗有什么缺点了。一来自己也不会写什么诗,二来,她写的诗,不论是意境、用字……真的挑不出什么美中不足的,至少以我的程度来看。
狐兄:
今天和思嘉到淡水去玩,一路上来搭讪的人络驿不绝,我统计了一下,居然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共有十二人次之多!
幸好思嘉讲话够狠够毒,我们总是很快的摆脱掉,哈!
淡水的黄昏真的很美,有一个老伯背着一身的乐器在那敲敲打打的,引得很多人围观,还不时有人捐钱给他。我本来也想拿一百块去丢,可是思嘉说,这老伯每天都来这街头卖艺,已经很有钱了,要捐,不如捐给别的更可怜的人。后来我们就在淡水夜市捐给了一个没有脚的阿婆。
她蓬着一头白发,倚在人来人往的路旁,却很少有人低头看她一眼,我们看她面前碗里,只有零零落落的一些硬币,突然我觉得好难过,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儿女呢?国家的福利政策呢?
还是思嘉硬拉着我离开那儿的,我回到宿舍,心里有一丝罪恶感挥之不去,一种想帮忙却施不上力的罪恶感……
突然好想为她写一首诗……
一生中多少年头?
有几多欢乐?经几回离舍?
都像那淡水河水。
奔流到海,不复回——
一年中多少日子?
忍几度饥饿?挨几次寒冻?
都像那淡水河水。
奔流到海,无所谓——
一日中多少时光?
数几遍冷暖?看几个漠然?
都像那淡水河水,
奔流到海,化作泪——
下次你有机会到淡水玩,别忘了捐给那老婆婆一点钱,和一个大大的笑容喔!
青青
青青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从很多地方都看的出来。
尽管我们信件来往如此频繁,几乎是每天一封,但是自从那一天送她回宿舍后,彼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偶尔也会在学校遇到小燕子、小龙女、何晓铃和林秀瑜等人,但奇怪的,就没再遇过青青和思嘉了……
上BBS的时间不同,所以我也从不曾在站上遇见她。
一直到篮球比赛前二天那个星期五晚上,一通电话打到宿舍,正好经过电话旁边的我接起电话:
“喂……”
“喂,我找蓝狐!”
“咦?思嘉吗?我就是啊……”
“喔,不错嘛,还会认得我声音?”
“不是,基本上,打电话来会讲我笔名的,好像就只有你……”
“我就直说吧!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我……”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