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点了点头:“好。”
两天后,阿星背着铺盖行李到邮电所报到。夏所长让他跟另一个邮递员同住一间宿舍。另一个邮递员名叫阿宝,长他七岁,已经结婚。
第二天,夏所长安排他跟阿宝到高岗村一线跑班。高岗村这一线是他的家乡,不用阿宝带他去他也能自己去,但投递的程序需要熟悉一下。再说,这一线有六个村,有几个村的领导他不认识,阿宝带他去也好相互认识一下,免得他去村公所投递报刊信件的时候连饭也吃不上。阿宝干了三年的邮递员,已经跟十个村的领导混得很熟。
阿宝是黑惠江畔长大的土著彝家汉子,生性耿直,但寡言少语。阿星跟他相处时间不长,还摸不准他的脾性。看到高大魁梧的黑大汉时常板着张脸,心里有些发怵。
在路上,阿星问一句,他答一句,阿星若不问,阿宝就什么也不说,只顾低着头赶路。
到了投递报刊信件的第一站——中美村,村领导看着面孔陌生的阿星问阿宝:“这小伙子是新来的吗?”
阿宝“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嘘溜嘘溜”的喝茶。
阿星正等着阿宝给自己介绍村里的领导相互认识呢,没想到他却什么也不说了。没法子,他只好向村领导作自我介绍:“我叫阿星,刚来邮电所,以后还请各位领导多多关照。”
村长倒也客气:“好说好说。”又介绍道:“我是村长,名叫罗伟忠,那个矮矮的汉子是文书罗胡杨,支书胡金红今天回家了,下次来的时候你们再相互认识吧。”
喝了一会儿茶,开始办理报刊信件投递手续。办好后两人就背起邮包赶往第二站三河村。三河村是阿星的第二故乡,他的外婆家就在三河村,他小的时候有一半时间住在外婆家,这里的人无论大小他都认识。村里的领导也都是跟阿星沾亲带故的老熟人,自是不用阿宝给他介绍。喝茶休息了一阵,当村长的堂舅留他们在村里吃午饭。
办理好投递手续,两人又向高岗村进发。高岗村是阿星的故乡,村领导不用说都是熟人。
另外三个村的领导阿星都不认识,阿星以自我介绍的方式结识了一部分村领导。当然,也有一部分村领导很摆架子,阿星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觉得很尴尬。
跑完六个村返回邮电所,已是第二天下午六点。
夏所长笑着问一脸疲惫的阿星:“累吗?”
阿星:“有点。”
夏所长:“慢慢就适应了,你们刚跑完的这条线足有八十公里,所里规定行程两天。”
阿星:“江外的那条线呢?”
夏所长:“江外的那条线行程一天,四十五公里。”
阿星:“嗯,那来回就有九十公里,恐怕有些吃力。”
夏所长点了点头:“是有点吃力,但你和阿宝轮换着跑,习惯后也就不会感到吃力了。”
吃了晚饭,疲惫之极的阿星就早早上床休息了。待他一觉醒来,窗外已是阳光遍地,再看阿宝的床,铺盖都已折叠得整整齐齐。阿星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去洗漱。他刚整理好被子,阿宝已背着两个邮包从楼上走了下来。向他递过邮包和一个军用水壶:“喏,背上,出发了。”
阿星看着军用水壶不解的问:“还要自己带水去?”
“到了江外你就知道了。”阿宝说完,自顾自的走出了邮电所大门。阿星只好赶紧跟了上去。经过街道,两人买了几个馒头边吃边赶路。到了江边,热辣辣的太阳已经开始炙烤沿江两岸。阿宝向江那边喊了一声:“喂——宏哥,邮电所的到江外投递报刊,过来渡筏了!”
江那边的宏哥应了一声,在竹筏上发动柴油机,用竹篙撑动竹筏缓缓向这边驶来。
阿星问阿宝:“宝哥,渡一次多少钱?”
阿宝:“我们不用付钱,渡筏子过江的费用由邮电局直接和他们结算。”
阿星:“怎么算?”
阿宝:“可能是按年结算吧。如果是普通百姓和其他人,必须凑足三十块钱他们才渡。也就是说他们渡一次必须收三十块钱。”
阿星:“如果人数多呢?”
阿宝:“那就每人出两块钱。但渡一次不能超过三十人。这是有规定的。”
阿星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我去过几次金鸡村,渡江的时候付的钱都不一样,起先我还以为是那渡筏子的人乱收我的钱呢。”
阿宝:“最多的时候你付过多少钱?”
阿星:“十块。因为只有三个人嘛。”
阿宝:“这就对了。”
两人说着话,竹筏已经驶到了他们面前。两人跳上竹筏,竹筏又缓缓向江那边驶去。宏哥看着阿星问道:“你是刚来的吧?以前没有见过你。”
阿星点了点头:“是的,我叫阿星。今天第一次出江外。”
宏哥问阿星:“你家在哪儿?”
阿星:“高岗村。”
宏哥点了点头。
阿星问宏哥:“宏哥,邮电局一年给你们多少钱?”
宏哥边掌舵边回答:“四百。”
阿星:“无论渡多少次都是四百?”
宏哥:“是的。不过,政府每年另外还给我们补贴六百。”
阿星:“嗯,那算起来也有一千了。”
过了江,两人沿着江坡往上爬,那坡路越爬越陡,才刚爬了一小段,阿星就觉得口渴难耐,拿下水壶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了些。
阿宝转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阿星:“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准备水了吧?”
阿星喘着粗气说:“知道了。江外这条线山高坡陡天气热,更要命的是这里几乎没有可以喝的山泉水。”
阿宝:“对了。你可要省着点喝,现在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而且天气会越来越热。”
阿星点了点头,复又把水壶挂回肩上。
又爬了一段路,天气果然越来越热,口干舌燥的阿星忍不住拿下肩上的水壶又喝了几口。
阿宝生在江边长在江边,已经习惯了这种酷热的气候,脑门上虽然挂满汗珠子,依然健步如飞。阿星的衣裤已全被汗水浸湿,看着远去的阿宝,只好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才到半山腰,阿星的水壶已是空空如也,又渴又累的阿星实在想坐下来歇歇,但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红土坡,偶尔有几棵低矮的灌木,那还是带刺儿的。虽有好多岩石,但都是刀砍斧削般的尖利,根本就没法坐在上面。没坐下休息的地方,阿星只好鼓劲跟在阿宝后面。
好不容易看到路边有一块黑褐色的平整的岩石,阿星一屁股坐了下去。刚坐下,就被岩石烫得跳了起来:“啊呀,这岩石怎么会那么烫?”
听到阿星的惨叫声,走在前面的阿宝驻足回过头来,看到阿星满脸痛苦的抚摸屁股,笑道:“那岩石少说也有七八十度,不烫才怪。”
阿星这是第一次看到阿宝笑,那口整齐的牙,润洁得像白玉。阿宝返身走近阿星,伸手卸下他肩上的邮包挎在自己肩上:“走吧。记住了,以后遇到这么骄烈的太阳千万不能坐在岩石上。”
阿星默默的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阿宝又笑着说:“那黑褐色的岩石热起来足可以烤熟玉米粒呢。你摸摸看,你的屁股烤熟了没有?”
一句幽默的玩笑,逗得阿星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岩石可以烤熟玉米?”
阿宝边走边告诉他:“我小时候经常在江边放猪,一天,把一个用来喂猪的干玉米棒子放在一块黑褐色的岩石上,然后我就到江里游泳,等我游泳上岸,那个放在岩石上的玉米棒子竟然发出了一股焦香,我用手指抠了几粒玉米试着放进嘴里咀嚼,居然香喷喷的。原来,挨着岩石的部分玉米粒已经被岩石给烤熟了。以后的几天,我就把散玉米粒撒在岩石上,待我游泳上岸,那些散玉米粒都已经香喷喷的了。”
阿宝的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夸张,阿星将信将疑,但那岩石确实很烫,他刚刚才吃过苦头。
阿星问阿宝:“宝哥,哪里可以乘凉歇歇呀?”
阿宝:“再走十分钟。上面有棵大青树,我们在树下乘凉歇歇。”
跟阿宝相处了几天,阿星发现他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感觉到这是个皮冷心热的彝家汉子。
又捱了一段路,终于到达个稍微平坦的地方,那儿果然有棵枝繁叶茂的大青树。
两人坐在大青树下休息,阿宝向阿星递过水壶:“喝吧,我知道你的水壶已经空了。”
阿星不好意思的笑:“是早空了。不过,还是你喝吧。”
阿宝板着脸:“叫你喝你就喝,怎么那么扭捏?像个娘们似的!”
阿星不再客气,接过水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把水壶递还阿宝:“你喝吧。我喝够了。”
阿宝这才接过水壶喝了起来。一口气灌下去,把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他抹了抹嘴笑道:“这回不怕了,很快就到黑拉姆村公所了。”
歇了一阵,两人又继续赶路。
到了一个小山包,下面是一大片黑压压的寨子。阿星叹道:“原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