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出气,又哪里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可这孩子也忒胡闹了,连谋逆的刺客也敢去放,非逼得王
爷下此狠手……”红羚也叹息不已。
“他也是个不听劝的性子,打从来这里的那天起,这丸药、汤药的倒也没断过,不是这儿刚好
了,那块儿又伤了,别说王爷心疼,就是我们看了,心里也不是味道。”
红羚笑道.“说的也是,只是今日笞杖在手,王爷亲自监刑,闪避不得,忆公子虽然是被打得
皮破血流,而骨肉未伤,这叫‘外重内轻‘,没有大碍的。”
“除了你,别人也没这门打人的本事,可见王爷不是真心恼他。”
两人一面说,见官忆昏昏默默的样子,知道一时半会不会醒转,便吩咐房内的丫鬟小心伺候,
抽身出来,自去料理汤药和身边诸多琐事。
官忆躺在床上,神智却是清醒着,他刚捱了打,正难见人。好不容易他们都出去了,便想起来
,无奈臀上作痛,宛若针扎刀挖一般,更又热若火灸,略微一转动,更觉伤口中阵阵抽痛,禁不住
全身颤抖。
他强咬牙关,暗自苦叹,就知道今日没有好果子吃,哪料到他真会下这等狠手,要不是假装昏
死过去,说不得这条小命真会归西了,还说不是什么真心要打……心里又好生后悔,既然早知要挨
打,还不如干脆一走了之也爽快些,何至于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活受罪!
其实他玄功已成,身体挨这几下并不算什么,虽然外伤吓人,实际伤势远不及表面上看来那样
重,只是心里有些气恼、委屈而已。
他吁了一口长气,想着不知道已逃出生天,屁股上的伤痛虽有点疼得厉害,却又说不出的开心
,伸手抚了抚伤处,叹道:“老兄,老兄,今天为了相救不知道性命,可真真的是对不住你了!”
正说着,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房门推开,上官弦刑走进房来。
官忆微感诧异,一时心怦怦乱跳,说不出的害怕,心想,难道他又瞧破机关了。
《明月照我心(完结)》作者:飞羽(第十四章 十年生死)【字数:3418】
上官弦则走进房来,只见官忆独自一人倒在枕上,红羚、含月均不在房里,只有几个小丫鬟守
着,微感不悦,心想着别人去了也罢了,红羚和含月怎么也这般无情,各自走开。
他问道:“他怎么样了?”
这里二、三个丫鬟,都是随园内的本家奴才,平常倒也伶俐,谁知这回儿看见上官弦则脸色不
好,早就心下惶悚,应对答话都不似往日,半晌也说不清楚。
正在这时,刚巧红羚与含月一个人提一桶热水,一人拿着替换的衣裳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未料到王爷此时会在房中,忙放下手中物事,上前请安见礼。
上官弦则哼了一声,问道:“你们去了哪里?”
含月忙回道:“看着公子捱了打,出了汗,身上又有血渍,想着给他换了衣裳,擦洗一下。”
“这些小事,不管叫谁去也就是了,你们丢下他去了,剩下几个连话也不说的人留在这儿伏侍
,倘若他醒了,岂不是连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红羚见主人神色匆匆,与往日不同,身上装束又是出远门的打扮,心内诧异,便知定然有事,
连忙上前陪笑道:“王爷放心!您给的药已经给忆公子敷上了,比先前好了许多。本想着他一时半
会不会醒转,我们便一齐去了,以后,会多多留心的。”
上官弦则听了,方点点头,转身来到床前,看了看官忆,突然俯下身去,轻唤道:“小忆儿,
小忆儿,你醒了么?”
官忆哪敢回答,双眼紧闭,假装昏睡未醒。
过了一会,忽有一只温润的手掌摸到了他眼皮之上。
他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只道弦则果然发现了他弄鬼,全身登时文风不动.连眼珠子都不敢眨一
下,只盼上官弦刑快快出房就好。
上官弦则见他果然未醒,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命众人出去,红羚含月留下。
他又瞧了一眼官忆,才回身对二人说道:“他虽任性惯了,如今也受了教训,过二日等他好些
,我已命白亦寒和常唯武护送他回王府。你们二人一路上多用点心,别委屈了,可也不能纵惯,知
道了吗?”
两人平白无辜被主子酬斥了一顿,虽觉委屈,却不分说,只躬身一一称是。
官忆虽闭目装睡,耳朵却竖起来听动静,一听这话,心中一震,不想弦则还记挂着这个事,这
可该如何是好?转念又想,管这什多干嘛!反正自己等伤势一好就离开了,随他说去。
便在这时,门帘一响,哈总管忙忙地进来禀报,快马早已准备妥当,在园外侯令。
上官弦则“嗯”了一声,对两人说道:“他醒过来若问我.告诉他,就说我有事先回京了。他
身上有伤,不便同行,虽然晚二日回去,一路之上也不许有太多耽搁。”
这一下大出官忆意料之外,哪想得到自己想走还未走.上官弦则竟会突然决定回去东京,一急
之下,哪还记得身上的伤,骨碌一下爬起来,叫道:“什么,你要回东京去?我也要一起回去。”
房内众人猝不及防,猛地里倒给他吓了一跳。
官忆见上官弦则头上已罩好了雪帽,身上披了领孔雀毛的鹤氅,正在出门。
他一急之下,挣扎着爬下地来,只问红羚要衣裳穿。
谁知忙乱之中,脚尖刚着地,倏地发觉自己下身光光的,竟然一丝未挂.登时吓得一声尖叫,
羞得满脸红胀,几欲晕倒,早跳回床上,全身钻入被底,将头埋在里面,再不敢出来。
这一下速度之快,简直无以伦比。
原来适才红羚给他上药时,已宽下了里面亵衣,本想着反正要擦洗一番,便暂时未着衣物,哪
料到他情急之下会自己跳了出来,白白出了一个大丑。
上官弦则看他醒着,便知他又在弄鬼,不由得满脸黑线,可看见他这般又狼狈又难堪的模样,
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说道:“该,真该!看你下回还这么有前没后的试试。”
走了回来,一面在床沿上坐下,一面推了推他,道:“还在生我的气?”
官忆一生哪里经受如此情形,直臊得无地可入,不知怎么样才好,心下自羞,闷在被中一声儿
不言语。
“起来,和你说两句话我便要走了。”
官忆仍不动弹,只恨不能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哪肯出来。
上官弦则隔着被子,用力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笑道:“疼得可好些了?”
只听得官忆“哎哟”一声,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一翻身起来,叫道:“你是不是人哪?很疼耶
!好好的又来招我?”
上官弦则将他一拉,笑道:“你的性子越发娇惯了。今天一早起来就胡闹,我也饶了你,不过
是略为教训了一下,就发脾气了。你自己倒说一说,我可管错了?”
官忆心想着,人又不是我放的,却不出声。
“来没让我瞧瞧伤。”
听了这话,官忆面颊赤红,双手紧紧抓住锦被,遮住赤裸的下身,哪里会肯。
上官弦则微微笑道:“小孩子家,才几岁,怕什么羞?又不是没看过。”伸手掀开被褥,只见
腿上段,或青或紫,或整或破,无一点好的,刚才一阵子折腾,鲜血又流个不住,也不禁心惊,忙命红羚来给他敷
药,又问:“可服了汤药?”
官忆哼了一声,心想着人都给你打了,现在来喝药,有个屁用啊?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上官弦则解开大氅,伸手接过药碗,亲手喂他喝下,又道:“小忆儿,听话。其实你任性胡闹
,我也没有怪你,只是千万不该放了那个刺客,我既然有教导你的责任,当然必须将你导入正途,
男子汉大丈夫须得顶天立地,怎么可以与那些谋逆之辈论交。”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官忆说道:“你那么多大道理,我自然说你不过!我就是要胡闹,你赶
我走好啦!”
“又在胡说。”上官弦则却不生气,怜惜地拍了拍他的头,道:“我知你平日形体瘦弱,禁不
得一些委屈,自己便多将养些,别再闹得个天翻地覆的,也少些三灾五难的,岂不是好?如今我这
里事情紧得很,别再要小孩子脾气了!”
心中也后悔不应该为这件事逼责了他,脸上却也不显露,只吩咐红羚含月好生伏侍看守。
他早疼得狠了,眼眶中泪水不住滚来滚去,见弦则脸上虽仍旧冷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
懊悔之色,心中不由得一软,又知道两人分别在即,猛地把头藏在他的臂弯里,钻啊钻的,小狗似
的蹭了蹭。
上官弦则看了看那双水光四溢的大眼晴,心中虽略有不忍,口中仍然斥道:“适才我与他们讲
的话,你自然听到了,倘若在外纵性逞强,不服人的话,我可饶你不得。”
官忆撅了撅嘴,头一扭,道“不过是嘴巴子,外加再打一顿,难道还没尝试过不成?”
上官弦则笑骂,”越发没出息了,倒象我多了个儿子。”
“呸!谁是你儿子?好不害燥!”官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闲话少说,我在京中等你,下个月二十之前一定要到家。”
“下个月二十?”
“是啊。下月二十二不是你生日吗,千万别迟了,知道吗?”
官忆一听这话,便知是要给自己过生,心中暗喜,嘴里却嘀咕着,“这么急,怎么赶得回去?”
见上官弦则去得这般匆忙,心中暗忖.也不知道有甚么要紧事,难道在这里的事办完了,总不
会是因为偶私放了刺客,那个破朝廷要找他麻烦吧?想一想又暗骂自己笨,这边才放的人,消息哪
有这么快传回京去。
虽然百般猜测,不过,明知上官弦则不肯说的事,自己问了也是白搭,倒也不费神去想了。
这边上官弦则又向红羚两人嘱咐了几句话,便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