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阿凯斯先生问。我们叫他泰勒。
〃这双鞋是我的。在里面,〃我用指节敲了敲青铜。
〃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只是鞋子的铸件。〃
我试图用双手围住这双鞋。
泰勒把他工程师帽的帽沿往上抬了抬,然后猛地摘了下来。他是首席校车驾驶员、首席机械师、首席看门人。
〃带我走走。〃我说,于是他放下他的螺丝起子和石工螺丝,把我带到空无一人的学校里。我们穿过昏暗的体育馆,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倾斜的没有窗户的过道里。教室门背后,电暖炉发出嘀嗒的声响。泰勒带着我往上、往外、往后,然后再往上,来到学校里最高、最暗的房间,这个阁楼里排列着一箱箱一排排的陈年旧物。隔音层松松垮垮地悬在天花板上。老旧的旗杆堆在角落里。在这个房间里,在赤裸裸的灯泡亮光下,阿凯斯从一个盒子里拉出我的耐克鞋,把它们送回到我的手中。它们看上去好像浸透了刷锅水,然后又涂上了一层牙膏。我用我的手指甲刮去一只鞋上的残渣,然后给阿凯斯看鞋后跟上我的名字。我又刮了刮,露出干净的,冰蓝色的鞋带。
〃太好了。〃我说。这双鞋让我双手发麻,头脑发胀。
〃你的鞋怎么会在车上?〃泰勒问。
我闻了闻鞋子,我似乎能闻到河水的味道。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车里,〃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是什么?〃泰勒问。他指着一只鞋的大脚趾处,残渣剥落的地方露出一条棕色的条文,好像是什么污渍。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我知道的不多。〃
〃你那年春天光着脚跑步。〃泰勒说。
〃什么?〃我问。
〃赛跑的时候,我是说。不是训练。〃
〃这是比喻吗?〃我问。
〃这不是比喻。〃
〃你说的话真是奇怪,〃我说,〃说不定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我没那么了不起。〃
〃不。你知道这个学校的一生。你有种洞察力。〃
〃我是个看门人,兼机械工。〃
〃还兼校车司机。多少年了?二十年?〃
〃二十六年了。但是我不是做教练的料,对吧?〃
〃别限制了你自己。〃
〃别限制了你自己。〃他重复我的话。
我从卡腾中学跑回家,正如计划的那样……从学校到我家有九公里半……两手各拿着一只钉鞋。我一边跑一边望着雾中的山丘,有时候它们仿佛向我滚来,有时候它们又仿佛在后退。爸爸开车从我身边经过,他按着喇叭,在柏油路的中央缓缓驶过,经过的时候把水溅在我身上。车的迂回让我想到密苏里河,这条河从距离我们家北面十六公里的地方流过,一直穿过本德城,不过我很少想起它。但是河水有时候会自己潜入我的脑海,径直流进我的身体,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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