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今天晚上我可以睡个好觉了？”风间开着玩笑。
“如果你睡得着的话。”竺井回答。
虽然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要问一下，这大概也是人类共同的一个弱点吧。很奇怪风间自己并不感到害怕，大江和清叁好象也不害怕。要知道我们感染的并不是大肠杆菌，而是一种人类还并不完全了解的病毒。为什么人类不怕？
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也就是说差不多睡了有十个小时。大江和清叁还在睡。很久没有这么睡过，还真舒服。睡眠仪使人以深度睡眠的方式睡眼，减少近一半的睡眠时间。但从睡眠仪的睡眠中醒来，在时间上经常产生错觉，好象只过了一分钟。自然睡眠则不同，虽然人睡着，但依然知道时间的流逝。也许睡觉时做点梦更好一些吧。
“……第三台P病毒频道为你报道新闻……”风间打开电视机。
“……昨天夜里，本市经过历史性的一刻，在夜里十二点左右，本市所有人口感染上超级P病毒。本台记者在本市12个主要路口，随机抽查了454人，每个人都是紫色或红色。感染，无一例外。全国的其它城市将陆续在今天白天全部感染上超级P病毒。据保守估计，最迟明天，全日本将全部被感染……全球感染只是时间问题。市民情绪正常，没有异常情况发生。虽然现在本市停工停课，但政府部门已决定调整上班时间，决定使用多年未获通过的全弹性时间工作制。从今天起，人们可以随意上下班，雇主不得擅扣工资……”
“……根据全市医院信息网报道，有特殊症状的感染者不断增加。由于这些特殊症状没有共同之处，医生专家们现在还很难作出诊断和治疗。所幸的是，这些特殊症状都不致命……这是记者珠实为你报道。广告过后，请收看专题节目《二十年争论抵不上小小的病毒》……”
8、致命是一种快感
大江起来的时候，专题节目已经快结束。工党领导人门田借用超级P病毒攻击他认为是腐朽的行政制度。
“……二十多年的谈判，无修止的调查，花了不少钱不少的时间，每年都争来争去，全弹性工作时间制度总是通不过。欧美国家二十多年前就实施了的制度，事实证明是好的制度，最新科技的人文理想的体现，我们的这些官老爷就是不同意……现在一个小小的病毒反而让他们全票通过。本来毫无社会意义且可恼可恨的病毒，现在却让人觉得还有一点用处。我们宁愿把这个病毒叫做超级工党病毒，因为它站在我们这边，作用也比我们大得多……”
“他讲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大江从后面抱住风间。
“谁知道呢？”风间回答，“可能他想感谢超级P病毒吧。超级工党病毒，他也真想得出来。如果超级P病毒加入工党，我倒是觉得这个病毒可惜了……”
吃早饭的时候，404频道的一个节目让大江和风间体会到一种滑稽感。一个叫“感染者”的乐队在电视上边蹦边跳唱他们的歌曲《我们是感染者》：
……
感染，感染
感染是一种快感
别问我感染了什么
我管不了这么多
黑暗中前进许多年
今天才领略什么是快感
感染，感染
致命是一种快感
……
“……请问你们的乐队成立多久了？”记者采访黑衣光头主唱。
“……差不多三年了吧。”
“这么说，你们不是在这次超级P病毒感染事件中成立的？”
“当然不是。”
“为什么当初取这么个名字？”
“是因为我们有一种预感……嗯……就是……就是……有一天，人类会被一种神密的东西感染，我们会直接被巨大的未知感所控制……”
风间低低笑了一下。三年前，Doxuis病毒还未被发现，风间的头脑里也还没有超级P病毒的影子。
“这首歌是一首新歌吗？”
“不是。乐队成立时就写成了，乐队的名字就是由这首歌来的。”
“好象以前没有听说过你们的乐队和这首歌……”
“是的。很多人对我们不够了解……主要是我们超前了一些……”
“你认为这首歌会红吗？”
“当然，一定。”黑衣人使劲点着他的光头。
风间把电视转到不同的频道，大部分的频道都有一群黑衣人在又唱又跳：
……
感染，感染
感染是一种快感
……
感染，感染
致命是一种快感
的确，这个乐队现在和超级P病毒一样有名。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风间的意料。当初风间得知他研制的病毒在自然环境中传染的时候，考虑过各种可能性。一些具有特殊症状的感染者出现以后，风间更是惊恐万分。他认为这也许将是人类的一场灾难。他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制造出这种病毒。他更担心的是有人追查病毒的来源。在一般人看来，追查一个病毒的来源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实际上并不如此。对于搞病毒研究的人来说，几乎可以肯定这种病毒不是在地球上进化突变而成的。如果不是从外太空传入，那么肯定是人类自己有意无意制造出来的。这段时间，全日本尤其是广岛根本没有太空梭着陆，而广岛又只有一个病毒研究院。任何一个人，只要用心想一想，都会很自然地想到病毒研究院。也许人们不会认为有人故意制造出超级P病毒，但认为由于他们的失误制造出超级P病毒是一件很自然的事。风间甚至想过，如果有人问他，超级P病毒是不是你制造出来的，他想他会承认。他认为，如果有人怀疑他，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否认。况且，还有一个竺井，虽然他告诉过竺井，制造病毒的事不能告诉别人，但喜欢喝酒的人能保证什么呢？
奇怪是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人关注病毒的来源。如果说一般人的心里只关心自己是否被感染，但奇怪的是病毒研究院人的似乎也不关心病毒来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风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尽管情况的发展出乎风间的意料，但毕竟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风间担心的全球灾难并没有出现，风间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病毒感染的头两天，市民的情绪的确很紧张。但自从风间在电视台公开说超级P病毒没有致命毒性以后，紧张情绪有所缓和。当全市人口全部感染上超级P病毒以后，人们的紧张情绪更加舒缓。毕竟感染了超级P病毒只是有点困乏感想睡觉而已。严格说来，这比感染上流感的症状还要轻微。虽然市政府要求市民尽量留在家里，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人，每个人口中都含着紫色试纸。首相昨晚发表全国讲话时，所有的政府高官口中也都含着试纸。
9、紫色，无一幸免
紫色，无一幸免
“……我们必须以我们的行为表明人类的坚强，以人类的尊严迎接挑战……”
首相说这话时，紫色的试纸在嘴角上下跳动。
中午，广岛的戒严令已经取消，交通运输已经恢复。的确，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隔离已经没有意义。
由于对于超级P病毒已经没有什么好研究的，又采用全弹性工作制，风间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到研究院去。大部分的同仁也都没有去。
风间这几天陪着大江和儿子清叁在城市里闲逛。城市交通和服务业没有因为很多人不上班而停顿混乱。大量的机器人、仿生人和生化人在各种岗位上工作得很好。很多年前，由于全球网络一体化的实现，不少人认为足不出户可以购买一切东西，电子商务将取代一切。但事实证明并不如此。女人还是喜欢把衣服穿在自己的衣上照镜子而不是在电脑屏幕里看数字模拟图。儿子清叁讲得更明白，到商品的原因是可以免费玩很多最新的玩具。很多事情的发展都出乎人们发明它的初衷。超级P病毒是不是也是这样呢？风间不自觉的又想到P病毒上面。
电视台对超级P病毒报道并不因全球感染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历。前两天第三台P病毒频道设置了倒计时钟，每次报道之前先说一句“现在据全人类感染超级P病毒还有X小时X分X秒”。最让人佩服的是他们居然找到了最后一个被感染的人，在一片“9、9、7……2、1、0”的倒计时声中，那个老人嘴里的试纸慢慢变紫，一秒不差。那是在南极全球公园，天很兰，雪很白。很难说这是一个真实的事件，还是一个预先想好的一个创意。所有的生活，大概都是先在某些人的头脑中预演一遍，然后再实施出来。这跟病毒类似，所有种类的病毒，第一个是新的，后来的不过是复制而已。风间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的想到病毒上面，大概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吧。
电视台这几天把注意力集中在超级P病毒的特殊症状上。特殊症状还在源源不断的涌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没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很多症状据宫本大夫说，并不算是一种症状，最多算一种亚症状而已。一来这些症状不能重复，二来根本不稳定。第一个出现特殊症状的那个少年，Pholospia症状并不稳定，显得很有选择性。当他读渡边淳一的《时空结构》时，Pholospia症状明显。但当他读金田一的漫画《失落的仿生美少女》时，Pholospia症状并不明显。很多人认为这可能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小孩子不想读书时经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但宫本大夫用科学试验否定了这种说法。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包括风间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还不算是关于超级P病毒的最奇特的报道。404频导报道过，一个大型色情场所的管理人发现，仿生人不会被超级P病毒感染。人们现在可以通过很简单的办法来分辨仿生人。虽然《全球仿生人公约》规定必须在仿生人的醒目位置标明仿生人的身份，但一些非法生产的仿生人则故意不打上标记，在某些场合偷偷取代人。最好笑的是该管理人员居然呼吁政府研究生产能感染超级P病毒仿生人的办法。另外，关于超级P病毒能用于分解垃圾的报道，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城市卫生管理委员会的专家发现，在超级P病毒中加入23％的盐酸溶液，它可以在一昼夜分解掉近一吨重的垃圾。原因很简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