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依旧是老样子,瞧着慈眉善目,身上的绸缎衣裙看似简单,却是用上万个寿字,还是金线银线绣出来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和银钱。抹额也密密地绣着一个个福字,中间镶着一块玉佩,碧绿色的玉佩水头很足,如湖水般,绿意盎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一身行头下来,派头很足,老太太笑着让行礼的苏颖和司尉坐下,眯着眼道:“苏姑娘在府里过得可好,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只管跟张嬷嬷提。”
张嬷嬷闻言半蹲行礼,又笑着附和道:“老太太心善,瞧着苏姑娘进府后气色越发好了,只怕是沾了老太太的福气。”
这两人自话自说,苏颖听得迷糊,司尉则是皱眉,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老太太的耐性从来不怎么好,迟早会开口,只管等着就是了。果不其然,老太太刻意寒暄了几句,司尉不答话,苏颖也一副懵懂无知的摸样,气得她心肝疼,只好挤出一点笑意直奔主题:“宫中选秀也就是下个月,恰好老大也要回来了,让老大家的细心准备,莫要丢了国公府的脸。”
司尉蹙着眉抬起头来:“孙儿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看着他,笑了:“既然皇上开了口,尉儿也该明白,有些人是要不得的。”
听罢,司尉深深地看向老太太,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位国公府掌管内宅数十年的人。
虽说老太太经常做出些糊涂事,但是她的人脉极广,耳目众多,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能探听到皇上曾到老太太府上,又对苏颖另眼相看的事。
司尉忽然笑了,如若春风,看得苏颖呆了:“老太太说什么,孙儿并不明白。有些事没有亲眼所见,又如何能确定?”
他扶起呆呆的苏颖,又道:“而且老太太似是忘了,有些人的行踪,不是谁都能去打听的。”
司尉恍然一笑,转身道:“对了,母亲今早说是缺了几样贵重的瓷器做门面,不过半个时辰后就有人亲自送到府里。老太太刚才说的话,怕是不用一刻钟就传了出去吧。”
老太太惊得后背发冷,眼睁睁看司尉带着苏颖离开,狠狠喘了口气:“你说,他那是真话,还是吓唬我的?”
张嬷嬷迟疑道:“大公子的摸样不像有假,奴婢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大房是否真的得了瓷器。”
司尉与苏颖拜访霍老夫人,回府的时候马车里并没有箱子。各处小门都没有人进出,瓷器到底从哪里送进来的?
光是想想,老太太就开始冒冷汗了,用手帕擦了擦,挥挥手道:“你赶紧去看看,尽早回来。我倒要看看,大房这次是不是有能耐了,不但霍老夫人,连……也攀上了。”
她始终有些畏惧,不敢把那人说出来,只隐约指了指上面。
张嬷嬷了然,小脚麻利地出了去。
司尉没有刻意隐瞒,大大方方把瓷器都摆满苏颖的花厅,惹得流玉担惊受怕,一不留神磕了碰了那些瓷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华美的瓷器在苏颖看来,既不能吃,又不能卖了换钱,不过是碍着地方的东西而已,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抱着李氏刚送来的葡萄吃得香甜。流玉暗叹苏颖暴殄天物,大公子居然顺着她的意思胡乱摆出来,实在让下人们头疼。
张嬷嬷底下的小丫鬟混在好奇的下人里,看着名贵的瓷器,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赶紧回去报信。
老太太捏着佛珠的手一顿,冷哼道:“大房看来翅膀硬了,攀上高枝,以后很快就会想甩掉我这老婆子和两房的兄弟!”
她对大房恨得咬牙,要是碍于大老爷如今仕途不错,能给二老爷帮一把,早就让大老爷把国公府的爵位交出来了!
没想到司尉暗地里得了皇帝的召见就算了,连苏颖也入了那位的眼,这是老天不开眼。李氏知道了,还不要骑到她这老太太的头上来?
“叫老二过来,最近天天躲在书房里做什么?”
自家儿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哪里不知道二老爷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弟子,怎么可能在书房办公念书?
二老爷正跟采荷采莲在书房里嬉戏,听说老太太要见他,依依不舍地让两个美婢伺候穿戴好,又抚了一下采荷青青紫紫的娇美身子,笑道:“等老爷回来,再好好疼*你们。”
采荷白着脸,在采莲的搀扶下送走了二老爷,几乎要瘫软在的地上。她忽然面色涨红,捂着嘴跑到书房外的角落干呕起来。
采莲吓了一跳,急忙给她披上外袍,关切地问:“妹妹还好吧?”
“姐姐,你说会不会是……”采荷好不容易顺了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诧异地抬起头来。
“真的?”采莲又惊又喜,警惕地看着四下无人,连忙扶着采荷往里走。好在二老爷平日玩得太凶,也就不让人走近书房,扰了他的好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二老爷问起,我就说你不舒服起不了身。”
采荷反手握住她,担心道:“姐姐一个人伺候二老爷,会不会太勉强了?”
采莲苦笑:“有什么好勉强的,如今最紧要的是你的身子,晚些我去找大夫,装成小厮进府来给你瞧瞧。”
不让大夫确定,她也不安心。采荷连连点头,自己猜测而已,要是错了,连累了采莲受苦就要不得了。
“老太太急着找儿子,是有什么要事?”二老爷规规矩矩地行礼,老太太原本满脸不悦,看见他乖巧的摸样,渐渐缓和下来,口气却还是有些严厉。
“你别只顾着胡闹,翡翠的案子还不查好,大好的仕途不要了?”
二老爷捻着胡子,笑道:“老太太安心,儿子懂得事情轻重的。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可是却查到了三弟妹身边的大丫鬟身上,偏偏那丫鬟畏罪投井自尽了。在那丫鬟的屋子里找到了迷药,床底下还藏着一截麻绳。”
案子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查到三房的头上,就不好办了。
“家丑不意外杨,母亲你看……”
老太太捏着佛珠停也不停,冷哼道:“即使是国公府,几十年来也没见包庇过谁。杀了人,就得偿命,刑部官员大义灭亲,才是一场美谈不是?”
二老爷立刻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这是舍弃掉阮氏,抬高他的名誉。一个不计较私情,秉公办案的刑部官员,在皇上跟前也是极为有面子的,仍旧有些迟疑:“三弟对阮氏感情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十多年来没纳妾,让他休妻,只怕是不肯的!”
老太太眯起眼,冷笑道:“你不是送了一个玩意儿给他,他天天流连在书房,别以为其他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二老爷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跟亲兄弟把玩一个丫鬟,实在上不了台面。可能是没玩尽兴了送给了三老爷,他自己才一直心心念念的,加上那喜鹊确实是天生的尤物,身子骨柔软得能随意摆弄,性子也是张扬的,从来不哭不闹,很是让人称心。
“三弟肯定能明白母亲的苦心,等我得了刑部的职位,必定会提携他。”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却是一点就通,跟她心有灵犀,便打发他走了。
二老爷想来想去,倒是不好跟三老爷直接说,便将喜鹊叫到书房来,等伺候得三老爷舒坦了,才慢悠悠地道:“三弟啊,弟妹的事实在不好办。证据确凿,紫菱临死前的话又直指阮氏,二哥也没有法子了……”三老爷一个激灵,推开喜鹊急急道:“二哥就要升官了,刑部的事不就是你说了算?”
二老爷听得洋洋得意,虽然是从四品,不过也是刑部里的小官,只是被自家弟弟这一说,倒是舒坦:“二哥就算升官,头上还有更大的官员压着,又有皇上在,哪里真的能一手遮天。要不是证据确凿,指着紫菱为凶徒,走走过场就是了,可惜……”
“可惜什么?”三老爷对阮氏的感情很复杂,以前的怜惜渐渐变得厌烦和麻木,如今有了喜鹊,更是不再踏进阮氏的屋子。曾经的感情早就日夜的争吵中淡了,心上不在乎,身子又有了更年轻漂亮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讨好伺候着,跟阮氏愈发疏远了。
冷不丁听着二老爷说证据确凿,阮氏这就要被牺牲,送入大牢成全二老爷的仕途,三老爷不是不心冷。
看着阮氏柔软的身子骨,这些年来都是名贵的药材和舒适富足的生活吊着命,一进了大牢,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三老爷轻轻叹气,喜鹊善解人意地蹭了过来,娇嫩的肌肤轻轻在他胸前摩挲着,惹得自己心头一热,对阮氏那点愧疚和不忍又淡了不少:“二哥该知道,阮氏看着柔软,却是个厉害的,只怕不会好好听话。”
“这事包在二哥身上,三弟只管写一张休妻书,列明阮氏的罪名就好。”二老爷笑笑,阮氏这些年来只生了一个女儿,又不给三老爷纳妾,犯了七出的“妒”,又险些断了三房的香火,这时候休妻也绝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他看了眼卖力伺候着三老爷的喜鹊,舔了舔嘴唇,想着夜里再把她叫道房里来好了,便拍了拍三老爷的肩膀出了去。
喜鹊坐在三老爷身上,扭着柔韧的纤腰,娇滴滴地问道:“老爷,有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三老爷伸手捏了捏她的腰侧,听着喜鹊娇声惊呼,软倒在自己怀里,便抚着她的后背,感受着那柔嫩的触感,这是已经年老色衰的阮氏即使怎么保养都不一样的,沉浸在余韵中幽幽说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
喜鹊胸口的柔软蹭着三老爷,娇软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二老爷的话让奴婢很是忧心,三太太只怕要恨上老爷,要是指认三老爷是共犯的话……”
三老爷一惊,倒是觉得阮氏敢*敢恨的性子,真有可能把他也一起拖下水。反正总归是一死,带上自己,她在黄泉路上也就不寂寞了!
手一顿,三老爷皱起眉头,又在喜鹊的身上抚慰起来:“还是你最替我着想,二哥只念着他的仕途,哪里会顾忌我的生死?怕是直接跟阮氏说,我贪生怕死,未免三房的名声受损,就把发妻推出去做替罪羊。到时候,不怕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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