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抱住她说:“是梦,是梦而已。”
绮筠贴在他胸前,喃喃地说:“井上离开了,但我们还活着。”
“不,井上一直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关飞说。
“关飞,抱住我,不要放手。”绮筠哀求道。她的手在他背后激动地抚摸着,头拼命地往他怀里钻。
关飞将她抱上床,脱去她的衣服,温柔地亲吻她。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丰满的乳防,缓缓地游走在她身上,将她那柔美的曲线仔细地印入自己的脑海中。
绮筠轻声说:“关飞……我爱你。”
他感到震撼。在这一刻,他触到了绮筠体内的残缺,而他相信绮筠也触到了他的缺失。这种感觉令他们激动,唯有这样,唯有此时,两人的残缺会因为得到了互补而变得完整。
在两人结合的一刹那,绮筠竭尽全力地叫了起来,她像是同时得到了极度的快乐和极度的痛苦。
他们仍紧贴着对方,一动不动。这时,绮筠低声地哭了起来,那是极度压抑的哭声。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关飞,当我们太快乐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井上,总会觉得更为内疚。他孤独地睡在那死寂的冰湖底下,而我们……”
关飞哑然了。事实上,正如绮筠说的,井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也时时刻刻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突然,他想起了绮筠那篇“献给死亡”的乐章。
死神啊
我向你保证
我不会再逃学
不会再不听妈妈的话
只要你别带走他
死神啊
我向你保证
第六章 取暖
绮筠的眼里有一个比北海道的冬季更冷的黑暗空间,如同埋藏在地底千万年的冰川那样坚固,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沉默。
取暖(1)
关飞从黑暗中醒来,房里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亮着。他发现绮筠靠着他睡得很沉,从她鼻孔中呼出的一股温暖而潮湿的空气正轻拂着他胸口的肌肤。
充满湿度的鼻息令关飞感觉酥麻,他的周围洋溢着绮筠如花般芬芳的体香。
虽然被她枕着的右臂有点麻痹,但关飞实在不愿意因移动身体而将怀中如初生小猫般熟睡的绮筠弄醒。
关飞安静地看着绮筠。
在昏黄的灯光下,绮筠那一头红发变成了浅浅的橙色,但这丝毫无损她的亮丽。
关飞细看绮筠削瘦并略微凹陷的脸庞,想起在初相识的时候,她所拥有的泛着粉红色泽的饱满双颊,可这一切仿佛随着井上的去世而消失了。
顺着绮筠的脖子和手臂看下去,关飞发觉她整个身体也像是明显地变细了。她那微弱而带点稚气的喘息声,除了能惹人怜爱之外,也叫关飞体会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他惊讶于这个和自己结合的女孩子,比原来想像中,又或是日常相处中更显得美丽动人。
随着祖母和井上的离去,绮筠在一瞬间改变了。
她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
关飞的耳边响起了破冰船将一望无际的冰海撞碎的声音,这声音与刚才被拥抱时绮筠所发出的叫喊声都充满着一种悲伤和凄楚的味道。
时间慢慢流逝,但实际上心里仍残留着像零度以下的冷空气般的茫然。
关飞缓缓闭起双眼,他深信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茫然将会变得具体。那时自己和绮筠都会将之从心里隐藏的暗格中拖出,再抛弃到什么地方去。
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
是不是在那幻境的彼岸之中?
那里是否有凄美的雪花飘落?
透过玻璃窗传来的远处行驶的货车声,墙上挂钟秒针转动发出的声音,以及绮筠的鼻息声融为一体。
关飞又想到酒店外的漫天风雨,他回忆起和井上、绮筠三人在港口一起喝威士忌的情景。想到井上那瘦弱的身体缓缓下沉到冰湖之中,而自己现在却抱着身子暖暖的绮筠,他感到一阵难过涌上心头,不由得摇起头来。
关飞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出神地望着墙上被台灯微弱的光线映照着的挂钟。
这时,绮筠略微移动了下身体,关飞觉得从被枕的手臂上传来一股潮湿的冰冷感。
他低头看着绮筠,发现她滚圆乌黑的眼睛正溢出泪水。
两行泪水划过她的面颊,滴在关飞的臂上和枕头上。
关飞坐直了身子,双手抱紧她,出神地看着他的绮筠。
“关飞……”
“绮筠……你怎么了?”
绮筠仿佛没有将他的问题听进耳朵里,只见她停顿了数秒,又轻轻摇头,接着眼泪便有如日本海的冰块随着盛夏的来临一下子全部融化成水一样涌了出来。
关飞等待着她还没有结束的话,但随着绮筠如呕吐般的啜泣不断加剧,他只有继续搂着用双手撑起身子来的绮筠。他轻吻着她抖个不停的肩膀,她那一副好像在哪里受了伤害的样子令关飞强烈地心痛。
于是,关飞将嘴唇迎上,和眼前的这个人深深地拥吻着。他悄悄伸出手轻抚她雪白光滑的背部,绮筠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关飞想等待绮筠止住哭泣后,再慢慢细问究竟。可是绮筠却一直哭个不停,仿佛要将全身的水分都哭出来才罢休一样。
关飞再次吻她的耳朵和颈项,绮筠整个身体慢慢向后靠,他顺势将她放在床上,伸出手指抹去她脸上凌乱的泪痕。
街灯的光线受风雪的影响,散射出忽明忽暗的光,使整个房间显得暧昧不明。
“我好爱你,绮筠。”关飞说罢,紧紧抱住了绮筠僵硬的身体。感觉到她的寒冷,关飞提起棉被将她和自己裹紧。
“绮筠……你很冷吗?让我给你温暖。”他说。
绮筠轻轻摇头,流着泪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关飞。
取暖(2)
绮筠的眼里有一个比北海道的冬季更冷的黑暗空间,如同埋藏在地底千万年的冰川那样坚固,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沉默。
关飞顿时感到有一种难受得要命的苦涩涌遍全身,那种如神经痛般的触觉在每寸肌肤上此起彼伏。
在那里他仿佛看见井上在向他招手,并告诉他身处的地方不是彼岸,而是一切已死绝灭尽的极乐。
为什么在绮筠的身上会有这死亡的特质?
还是这死亡的特质早就在每个人诞生的时候便潜伏在体内了?
关飞的脑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低下头用舌头舔去绮筠额上的泪水,他感到从舌头上传来绮筠皮肤散发的冰冷感。
绮筠将头转向关飞,两人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从对方的瞳孔里找出自己来。
关飞一直用手掌轻轻摩擦着绮筠的身体,希望让她那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的冰冷感消退,也希望能够尽量确认和记住她的身体。关飞感到深深的害怕,他害怕绮筠会突然在他眼前消失。当他再次亲吻她眼睛的时候,她的眼泪已不再流下。
过了很久,她的躯体才恢复温暖,在她眼睛深处那漆黑的世界里,似乎有一点温暖的火光燃烧了起来。
虽然这光芒也许有一天会消失,但关飞相信它至少现在还确实存在着。
绮筠伸出手指悄悄按住眼睛,关飞握住她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的手。
“我生病了……”绮筠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关飞削瘦的脸庞。
在关飞还没回答的时候,她更正似地说道:“你觉得我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关飞用力地摇着头。
“若我真的生病了呢?”绮筠用小指头擦着眼眶周围。
“不要擦,不要擦,肿起来就不漂亮了。”关飞用双手托住绮筠微微发烫的脸,轻声说着。
“其实我不想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
绮筠把手绕到关飞背后,用指尖在他肩膀上划着一个多边形的图案。
“为什么你每句话都要重复?”
“因为你一次哭了两个人的眼泪啊。”
“嗯?”
“那么我就用双倍份量的温柔去安慰你。”
绮筠的嘴角泛起了笑意,那道令人心动的笑纹令关飞忍不住又吻了她。
“我有问题啊,吉它老师。”
“什么问题?”
“你在我肩膀划的是什么图案?”
“很痒吗?不舒服?”
关飞轻轻地摇头。两人再度接吻。
“那是雪花的图案。”
绮筠的手指在关飞背上慢慢地用力划着,关飞的心窝和她的胸口紧贴着,彼此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落在皮肤上,然后……一瞬间便融化了。”她说罢一次又一次地胡乱划着。
“短暂的一片雪花,像生命一样。”
关飞想取笑她念出的如诗般的句子,但却反射性地想起了井上。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更加郁闷,他只得紧紧地拥抱着绮筠。两人柔软的躯体像是得到了安抚,产生了久久不散的暖意。
一夜的风雪在早上停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关飞盯着窗外的运河,在河边的路上有铲雪车繁忙地工作着。
他拾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捧着它们走进浴室。
由于不想离开绮筠太远,他放弃去温泉让自己恢复精神的念头。
淋过爽快的热水浴后,关飞感到疲劳尽消,完全没有彻夜未眠的痕迹。他穿好替换的干净衣服,走到床边看着绮筠。
绮筠白晰的肩膀从被窝中露出来,在柔和的阳光下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他拾起绮筠的衣服放在床上,伸手轻轻抚摸绮筠的头发。
“很疲倦吗?想要吃点什么?”关飞温柔地问道。
良久,绮筠转过身来,幽幽地望着他,说:“想喝威士忌。”
“大清早就想喝威士忌?那会对你的声线造成影响的,以后会听不到你美妙的歌声了。”
取暖(3)
“这么严重吗?”绮筠说着用手撑起身子,上半身裸露在关飞眼前。她随即感到一阵害羞,又用棉被掩盖住了身体。
关飞坐在她身旁,轻轻拥抱着她,她的鼻子碰上他的耳朵。
她伸手拿了关飞的头发仔细看着:“怎么你的红色褪得那么快?”
“也许是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