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 尤忌何等聪明,知道彩虹总在风雨后,所以大着胆子来抱我。 我忙躲开道:“就算我原谅了你,我还是嫌你脏。”说着从药匣中取出酒精要给他的手消毒。 尤忌先是一愣,方才回过神来,笑着强行拉我入怀,在我耳边低声道:“我洗过了,洗过好几次了。” 伏在尤忌的肩上我轻道:“为什么才想来找我?” 尤忌推开我道:“因为我泡了三天图书馆。你当这些名人的墙角好挖么!” 我重新回到他的怀中道:“我下定决心了———” “什么?”尤忌道。 “就是———决不请小保姆!” 尤忌紧紧地抱着我,骨头都快断掉了。 在《尼采文集》的封面上印着尼采的宣言: 我的虚荣心是:用十句话说出别人用一本书说出的东西———说出别人用一本书没有说出的东西。 如果哪一天我也出了书,我定要如此的召告天下: 我的虚荣心是:尤忌只爱我一个。    
《麻辣恋人》二十九
与尤忌和好后不免多了个心眼,整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几天就要对他盘察一番,所以尤忌的行踪倒是我比他自己还清楚些。尤忌有时报怨说我把他当犯人,剥夺了他的人身自由。我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面孔道:“你以为看守就不累么?我为什么啊?不就为了犯人不再犯错么!”尤忌心软不免又吐出些实情。三毛曾得意于自己对丈夫的放手,美其名日自由。其实能付于对方自由者只有两种:一种是对对方的爱了然于心;另一种是她的爱不够深。一份还不确定的爱是无法放下心的。放得下了就不叫爱情。 所以我对华彩怀有深深的忧虑。既然华彩还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就不能给别人以承诺。我坚持爱情至上的原则,但也不能害人害已。 “华彩,去同他面谈!告诉他你的爱,让他表态。”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套用的是鲁迅的绝招:直面惨淡的人生。这种短兵相接的法子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在今晚!”华彩挺直了身子,大有“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风范。 到晚上八点多,电话那头传来华彩欢天喜地的声音:“芳龄,他表态啦,让我给他二个月时间,离婚,再娶我!” 我连说恭喜,禁不住为黛强不平“那你什么时候同黛强表态?” 华彩叹气道:“明天吧。可怜的黛强。”忽地又良心发现道:“只有下辈子做牛马相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日历:明天12月9号 华彩与黛强分别。 一二九真是个不幸的日子,这一天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说实在的,林黛强是个十足的好男人。就是人丑了点。可是谁规定的丑人就不能有幸福了?所以着实为他伤感了几分钟。不过这种伤感就好比富翁对赤农的同情,又好比上司对下属的眷顾,带着某种庆幸的心思在里头———因为我不丑。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华彩突地给我打电话,开口便道:“芳龄,你的话对极了!成为你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 我被华彩赞的如坠五里雾中,想不知哪一句胡捏的名言不幸应验了,忙问道:“我说什么啦?劳你提醒一下。” 华彩显然是被我的“伟大”惊艳了,并擅自把我们的交流方式由对话改成独白,一个劲地重复:“你的话对极了,你的话对极了。” 我暗想糟了,再这样下去,不就退化成活脱脱的祥林嫂么!忙把话岔开道:“华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一定想不到。我真是太傻了!” “你到是说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的是太傻了!”华彩真的变成祥林嫂。 我急得心要冒出火来,恨不能穿过电话线扼住华彩的脖子逼她说出实话。“华彩,我们面谈。” 华彩的思维趋于正常道:“对,我们面谈。在WAIT FOR YOU,快来。” 我快速地收拾,脑子里却浮现出梁实秋对女人的评价。他说“女人善变”事无巨细;“都往往在心中经过一读二读三读,决议之后再覆议,覆议之后再否决,女人决定一件事之后,还能随时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做出那与决定完全相反的事,使人无法追随。”看来梁老先生的论断又在华身上应验了。我所不知的是她的转变是一百八十度呢还是三百六十度。 走进WAIT FOR YOU 却发现等人的人并不多,一眼便望见伶俜的华彩。华彩的脸泛着红潮,有点神经质。望见我之后更是兴奋地摇头摆尾,只恨没生一条尾巴。 我坐在华彩对面,忽听她道:“你坐的位置黛强刚刚坐过。” 我唬得差点跳起来道;“你与他真的分手啦?” 华彩很洋派地用食指在我面前摆了几下,用血红的双唇摆成一个“NO”字道:“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们结婚吧。”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胡闹。 “快讲,良心怎么又回来了?” “我本是打算同黛强分手的,只是这句话始终没能说出口。于是我把头转向玻璃窗———”华彩用手指向身旁的落地式玻璃窗道:“我很高兴它是一块玻璃而不是一堵墙。” 华彩深切地凝视着橱窗,很有可能扑上去与之亲吻。我忙问道:“这块玻璃怎样改变你的决定的?” “就在我要说分手的当儿,他和他的妻子不早不迟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们俩手拉着手,相视而笑,那目光好似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就在昨天晚上他还说要离婚哩!说后天同我去度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后天呢?因为他的妻子后天上班。这男人安排的还蛮周到的。” “他的妻子如何?”我轻轻地问。 “美。穿着一身红,美的刺眼。”华彩再次凝视着窗外;“那一瞬间天与地都消失了。我也消失了,只下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幕。你从前说过,让我看看他和他的妻子再做决定,你真是先知!现在我就看到了,所以我转过头来对黛强说———我们结婚吧。” “答应我一件事。”华彩又道。 “什么?” “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人结婚要哭,为什么婚礼进行曲听起来好似哀乐。 其实梁老错了,女人是善变,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男人。    
《麻辣恋人》三十
结婚不是打喷嚏,却同样的带有传染性。我被华彩挑逗着也生出了攻城之意。暗想哪怕这座城是阴曹地府呢,先闯进去再说。 尤忌那头也忽地热起来,熊熊的爱火即便借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十下八下也扑不灭。我被爱火熏陶着智力也随着减退,偌大个世界在我眼里只下一个“爱”字,根本不相信还有失恋这回事儿。偶尔遇到一个为情所困的善男信女,那安慰的话从心里到嘴边短短的一路竟发生了质的变化,由劝慰变成了质问:“怎么会不相信爱呢?”大有晋惠帝不理解世上还有没饭吃的人时说的那句“何不食肉糜?” 而且在称谓上也发生重大变革。尤忌口口声声叫我“老婆”,使我在听觉上提前步入婚姻生活。当然我也有义务以“老公”回复。然而这句“老公”好比打不着火的摩托车,只听见嘟嘟响,不见火花来。不是“老”字速度太快,惹得“公”字一路小跑也追不上;就是“老”字太强,把“公”字衬托得好似被强抢的弱女。尤忌听了颇不满意,我也羞愧难当。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谁让我多读了几本书知道历史上有个李闯王天天过年吃饺子,把本应四十八年的帝位浓缩为四十八天就结束了。心里存着这个芥蒂,说出的话难免会变味。然而这种顾虑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像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总不相信不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一口一个“老公”,叫得柔肠百转,只怪老公两个字太短,不能发挥出媚人的潜力,恨不能叫尤忌“老公公”。 人一旦走了运挡都挡不住。学校高一年组一老师因学生成绩差急出了病。压力太大,诚可谓千人所指,无病而死,卧倒在床。这回轮到学校急了,所以急不择食,又把我从已陈刍狗一类分化出来,委以重任。我兴奋的连笑都省略了,登时把对学校的积怨抛到脑后。 这一次吸取了先前的教训,铁了心的扮黑脸。先从外型下手,专拣那些肥大无型颜色晦暗的衣服穿,看得自己都心寒。暗想若是哪个学生还把我归于同类就离精神错乱不远了。面部表情也调教的恰到好处,除了无法避免的嘴巴的开合外,其它肌肉运动一概省略。远观如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近观不难让人联想到老子《道德经》中的佳句:世人皆有以,我独愚且鄙。 而且出现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前任老师刚刚病倒,我的出现犹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本身的神秘感就足使人因敬而怕了。几堂课下来身心倍感舒爽,由先前的被动挨打到如今的主动出击攻守自如,回想起来恍如隔世。怪不得学校内部流行这样的名言:你不去折磨学生,就会被学生反折磨。所以一定要主动出击。 今年学校又招收了二三十位新教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像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居然也能招来如许名士倒令我不得不重新打量实验高中;又见这些新人个个打扮得红紫迎人,彻底否定了“夜光难掩,明月自华”的论断,争着给明月穿亮丽的外套。狭路相逢,刺得人睁不开眼。被这些人中龙凤衬托着我的自尊心比我的外表还丧气,生出阿Q精神:美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外表华丽倒也罢了,偏偏气势也不饶人。走路时眼睛都是望天的,只恨没生出一对翅膀好不踏俗地。我起初不知,热情招呼,却遇见对方犹疑的目光。那目光竟幻化成仙人手中量才的玉尺,我胸无点墨,被量得一干二净,所以并不与我盘暄,大有“夏虫不可语冰”的气势。我心里窝火,只恨自己的牌子不如人家的亮。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的大学都扩招,说不定他们都是侥幸被扩的一批呢,这样想着心气才平和些。 校园里刹那间狂蝶乱舞,未婚男老师心潮狂动,大放丘比特神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