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总是打电话来关心我,我知道他一直为那一刀心存感激。其实我一直在想,但凡换做是山西或者是山东,都会帮他挡那一刀。因为我们都清楚,如果位置调换,青海一定是义无反顾的为我们挡刀的。青海说他想早点回来陪陪我,我笑着说我一个人挺好的,现在都跟天桥上的老乞丐混熟了,等混个几袋长老之后,偷学个一招半式的降龙十八掌呢。青海没接话,只是说看天气预报学校那边挺冷的,让我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
挂下青海的电话我感觉到胸口暖暖的,比挂了个热宝都暖和,青海不知不觉的变了,这也是我那天才感觉到的。我一直很感激老天能让我在大学这段最荒诞最无聊最浪荡却又最珍贵的时光里遇到青海,我们互相见证了对方的成熟,只是有些成熟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照例又踱步到天桥上那天,城市下起了大雾,往来的车辆开着雾灯一辆辆成为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黄点。天桥上的那个老乞丐可能因为天气缘故没有出来,往常我们总是会有一搭无一搭的唠唠家常,老乞丐之前是个老兵,没事就会讲那些战争年代烽火硝烟的故事,讲完之后他总是会感叹人生,说人这一生,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个老乞丐的语气里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让这句话多了历史的厚重感。时隔多年以后我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其实追求的那些东西,有时候真的不如放弃的那些东西重要。
后来听闻那个老兵冻死在一次寒流来袭的午夜,这已经无从考证了,至少那个大雾天气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十点半以后的天桥和白天的完全是两个地方,这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的。临近午夜天桥上会有不顾气温穿着暴露飘着香味儿来自足疗洗头房的小妞,站在栏杆旁等着摇摇晃晃的醉汉或者为了招丄妓故意经过的猥琐大叔。嘴里的话一个比一个嗲,听的人从脚趾头开始打冷战。我记得山西曾经抱怨过,他问我他是不是长了一副性丄饥渴的脸,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他说他每次和朋友出去,但凡碰见站街女肯定就拉他一人儿,每每都是这样。我说你那明晃晃的金链子咣当在脖子上,不拉你拉谁?山西才恍然大悟,隔天换了条塑料似的链子,一问才知道,居然是象牙的。
烟这个东西是戒不掉的,我很诧异那些戒烟者是怎么做到的,尤其是百无聊赖的晚上,尤其是租住的地方因为改线停电不得不在网吧通宵的晚上。不抽烟,人是会疯掉的。所以我宁可顶着寒风跑到几百米以外的超市,只求换几分钟吞云吐雾的时光。值夜班的收银小妹见我急急忙忙的样还以为是要买安全套。驾轻就熟的就扔了一盒给我。我顿时为中国的服务行业的进步与人性化服务兴叹了一次。就冲着想人所想的服务态度,下次一定光顾这里。于是我微笑着望着她,说我要中南海,不要杰士邦。结果她居然也微笑的望着我,说没有中南海这个牌子的,杜蕾斯要不要。
我正崩溃与收银小妹是不是睡眠不足导致思维跟不上节奏的时候,低头发现一个钱包赫然就在我脚底下。从小到大我都没捡过钱,当我把那个钱包拿到手里的时候竟然还很激动。不过还是要抑制住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的付款走人。带着窃喜借着路灯打开钱包,我却愣住了。因为在失主的身丄份证上,竟然是微笑着的小棠的脸。再比对了姓名,居然还真是她的。
我的外财梦因为那张身丄份证而破灭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让我本来就不稳固的心里天平倾斜了。于是我还是打算清清白白的做个好人,何况这么一个钱包归还的桥段卖给青海,起码是值一顿大餐。
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在我还没来得及跟青海报喜,就会那么容易就碰到小棠。那一个天桥每天要有成千上万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我却成为了那万分之一的会碰到熟人的那一个。
第十二章
出了网吧大门,竟然赶上个大晴天,冬日暖阳像个火热的荷包蛋,挂在头顶的蓝天上。我很佩服我自己竟然在网吧歪歪斜斜的看了一通宵的国产电视剧,本来和青海约好要一起从浩方上连游戏的,结果青海刚打了几局就说肚子疼的不行,所以我只好孤零零的看着显示屏里那些不着调的警匪剧。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胖子声嘶力竭的给魔兽世界指挥战场,几次我的眼皮都已经合上了,又被他的嚎叫从迷糊中惊醒,周而复始,无奈也只好强打着精神硬挺了。
街上的行人跟比赛竞走似的,你追我赶的。我想到毕业之后我也将成为这行色匆匆的一员,不免还有些感伤。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而活,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在肯德基探讨这个问题,谁都对这个深刻而且太抽象的问题表示无解,最后山西的发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这应该叫为谁而活,你最爱的要是一个妞,那就算是为这个妞而活,你的所有努力都是为这个妞的幸福加重筹码,同理你如果最爱的是自己,那就算是为自己而活了。我听后看着柚子的眼睛说,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为你而活的。柚子眨巴着眼睛茫然的看着我,说她这辈子是为了袖子而活的。并且在他们的哈哈嘲笑中公然拿走了我的鸡翅膀带回去给袖子吃,让我暗自发誓再也不和柚子说这些琼瑶阿姨的台词。
一夜未眠让脑袋不太清醒,走路会身不由己的晃悠,过天桥的时候,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张张面孔,迎着光看都跟打了马赛克似的,模模糊糊的。一个长相颇好的小妞从对面过来,冲着我笑。居然停到我面前还不走了,一直盯着我乐。我脑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裤子的拉链是不是没拉好,低头的时候我才恍然想起,面前的人是小棠。
小棠在我的印象中还停留在刚上大一时候那场晚会的主持人形象,而面前这个褐色发梢烫着大卷的造型已经跟那个黑色马尾辫大相径庭了。要不是昨晚上又用她身份证上的照片温习了一下她的长相,恐怕我是认不出来了。
小棠漏了一口白牙问,你这大早上的要去哪儿呀
我说,早上看天气好出来锻炼锻炼,活动活动筋骨。你也来晨练来了?
小棠说,哪有天桥上晨练的?从围栏上栓个绳练蹦极呀?我昨晚上给一个高中小朋友补习英语,临走去超市买了瓶水回来发现钱包没了,也不知道是落出租车上了还是丢超市了,早上寻思虽然没什么希望吧,还是回来看看
说完小棠看了我大腿一眼,我竟然慌了一下,心想这妞眼睛真毒,必是看到她钱包在我裤兜里呢?
谁知小棠说,上次青海那事之后也没说看看你,你腿好点了吗。
我拍了下大腿说早好了,这点伤我运功疗伤一会就好了。现在我长拳短打,辗转腾挪,利索着呢。今天时机不好,改天叫上青海给你表演一段武术对打。我心话这做贼的感觉还真难受,提心吊胆的。
小棠说都说你嘴贫,这一见还真名不虚传,我也不跟你胡侃啦,赶紧去超市调出监控录像看看,要不人家一会换班没准就给删了。
小棠这句话让我本来放肚子里的心又起飞了,这要是从监控录像里把我找出来,人可就丢出亚洲走向世界了。于是我佯装做如梦方醒的样子,一拍脑袋说昨晚上从网吧厕所门口捡到个钱包,我还没打开看呢,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小棠回身瞄了一眼我手上的钱包,又瞄了一眼我。我想我的表情肯定出卖了我,不然小棠不会用那么怪异的微笑面对我。小棠把钱包拿在手里的时候,我的冷汗已经脖子流到裤腰带上了,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小棠抬着头说,你不是晨练来了么,这钱包还真是我的。可是怎么跑网吧厕所门口去了。
我很为我之前随口编的谎话发愁,这个难圆的谎话让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对策。无奈面对小棠的问话我总不能用今天天气不错什么的搪塞,也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八成大概可能也许捡了钱包的人去网吧上网,内急,在狂奔过程中不小心掉到门前的。在我讲完这一套云里雾里我都听不明白的话之后,小棠居然点了点头,表示支持我的推断。我心想幸好她估计起早了脑子也不太灵光,居然没追问我去网吧干什么。
小棠说既然我这样拾金不昧,她得表示感谢,死活说要请我吃个早饭什么的。于是我再百般拒绝未果且加上心虚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跟小棠去了永和豆浆。
小棠真对得起她的名字,一杯豆浆她恨不得加了两杯糖。我说赶紧停吧,再加糖就成冰激凌了。小棠说,没辙,打小只要一哭她妈就给她吃糖,吃着吃着就养成这样习惯了,平时吃大米饭都想拌点白糖进去。但凡不是甜味的东西吃嘴里就想吐,有次在宿舍大半夜突然想吃糖,赶上谁也没有了,没办法把糖衣的感冒药挨个含了个遍,连舌头的变色了。我心说这还有意外收获,钱包不能用来换饭了,这个机密起码也能要挟要挟青海。
一顿饭的功夫,我套出不少小棠的爱好,这完全得力于山西当初对我的耳濡目染打诨功底,虽然小棠的话题转来转去都离不开甜口儿的东西。起码我掌握了不少能透露个青海的情报。最让我自豪的一点是,我还和小棠交换了联络方式。
和小棠挥手告别的时候,望着她的背影,我看到了各种即将由青海买单的山珍海味,从斜上方转着圈飞。我已经能想象到青海的表情,那种蒙着被子都能透出来的兴奋劲。
青海在接我电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交代了他还没睡醒,一问他居然和痢疾拉肚战斗了一个通宵,临天亮了才躺下。我说你现在坐挺挺儿的挺好了。他说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只要不是地球毁灭,他挂了电话倒下立马能睡着。我说这比地球毁灭*多了,你那小小孤单星球终于能找到绕着小棠这颗恒星环绕的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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