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应届没考过,同学会我一定会带拉炮去。」阿居这么说。
「你干嘛啊?」我跟皓廷异口同声地说。
「恭喜我没考过啊,也恭喜同学们国考录取名额多了一个。」
「你有病啊?」
这时阿居只是哇啦啦地不知道在唱什么歌,然后继续念书。
我跟皓廷其实也都习惯了他不太正常的一面,所以也就没理他,二○○二年的上半年,也就是我们大三的下学期,我们都得病了。
因为某甲同学吸引了某乙和某丙同学一同去补习班补习,使得某丁某戊和某己也被影响而加入补习行列,一个班顿时少了六个人,好象多出了五分之一的空间,却少了五分之一的人气,所以又有六个人在开学后一个月左右消失了。
「人间蒸发」变成一种法律系学生的全民活动,大家一起来参与,于是又有近十个同学为了活动的宗旨与目的,没多久也成功地人间蒸发了。
一直到这时候,我、皓廷还有阿居一直都还是顽固的。
二○○二年的八月,一个热到不行,热到想全身脱光的下午,我接到一通电话,顿时傻在那儿,没办法说一句话。
第四卷
第4章(16)
「老师,我是小蒯。」
「啊啊啊……」
「好久不见,有个消息想跟你说,我考上成功高中了,我想跟你说声谢谢,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我的嘴巴开开,一阵感动与骄傲涌上来,然后泪水也跟着涌上来。
那天晚上,我跟阿居、皓廷,还有好久不见的亚勋,一起到小蒯的新家吃饭,这一年多的时间他长得好高,就快跟我一般高了。
「跟你一般高不是『咖』,要跟皓廷哥哥一样高才是『咖』。」小蒯摇着右手食指,然后拍着皓廷的肩膀说。
「『咖』?这是什么新语言?」
「就是……就是……哎呀!我不会解释!」小蒯懊恼着,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剎那间,我感觉自己好象有那么点老了,也有那么点失去了青春本色了。小蒯才小我六岁,我竟然发现这进步的年代,连时间都很自然地被拉远。
如果我真的有些老了,那我离什么近了点呢?是一年后我即将面对的社会吗?还是几年前我急欲成为的大人呢?
因此皓廷说我变得浪漫而且多愁,阿居则认为我像个爱国诗人一般地忧国忧民,虽然我知道他们都在说笑,但小蒯的成长与我的蜕变,因为在那一剎那间被自己察觉到,才发现原来时间与生命的脚步不曾慢过,只是自己没有去感觉它的移动罢了。
因为如此,我决定参加补习的行列,理由是「再不想也得做,因为若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与规则,只能遵守」。
「别人怎么长大我不知道,也不去理会,但法律人若是该如此长大,就不该因己意而抵抗。」我说。
皓廷很快地被我说服,而阿居则是早就有此打算,所以决定加入。
「没办法啦,因为我是水泮居,我只能这样走出自己能出人头地的一条路。」
他说得很轻松,表情还带着笑容,但我从语气中听见他内心里的无奈。
我们就这样跟着人间蒸发了。
在我蒸发的过程中,艾莉时常会来按门铃,然后带来三杯手泡的牛奶,或是三杯偶尔太甜,偶尔无味的阿华田,比较值得一提的是,她每次拿来的三个杯子当中,只有一个是蓝色的,而这个蓝色的杯子也一定都是我用的。阿居跟皓廷说那肯定是她特地为我买的,我听了虽然高兴,但却没敢问她。偶尔,对面的三个女孩会到我们家来一起念书,但因为我们六个人分别在四个系里,所以就算想稍微讨论讨论,也只能聊聊天气还有学校餐厅的饮食。
有时候,艾莉会待到很晚才离开,此时涓妮和婉如多半都已经回去了,而每天都早起去打球的皓廷也多半都睡了。
我们会在阳台看星星,聊一聊自己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原来艾莉是双鱼座的,我到现在才知道。
艺君呢?其实她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还是时常打电话来告诉我天气预报,第几号台风已经形成,并且将会在什么时候登陆。不过通常她的气象报告就像中央气象台一样,不是非常准确。
我们三个人开始补习后大概两个月吧,我们在社区中庭看见婉如一个人伤心地蹲在地上哭泣,我们趋前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被老鼠吓哭了,我们三个在原地笑到哭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不是被老鼠吓一跳,而是被失恋的痛苦吓一跳。
高珏因为认识了一个外交系的女孩子而被外交了,留下婉如一个人面对失恋的痛苦。一天,我在学校的网球场里看见高珏和那个女孩,怎么看怎么觉得高珏真是个混蛋,而且是个眼光越来越差劲的混蛋。
大三的日子,我几乎是在背六法全书以及相关考试书籍里度过,直到我们安全地确定升大四了也是,我说过,得病的过程是痛苦的,阿居跟皓廷的生活跟我没有差别,他们的痛苦跟我是相等的。当我开始习惯了艾莉时常的照顾与陪伴之后,平时只是报报气象说说笑的艺君,在一个台风来临的夜晚,湿淋淋地站在社区门口等我
我心里的那个声音所告诉我的选择题,终于出现了。
※人终其一生所有的动作综合一看,说穿了其实只有四个字,「选择」与「接受」。
第五卷
第5章(1)
一整天都是大雨狂风的天气,每天都要到篮球场去撒野一番的皓廷,无聊到在家里左手拿着民事诉讼法,右手拿着球拍打着。
阿居则窝在我的音响前面,一面听着悠扬的绿钢琴,一面猛啃行政法与强制执行法。
那我在做什么呢?
我在讲电话,艺君打来的电话,今天的她特别奇怪。「今天全台湾都笼罩在台风的暴风圈内,所以全省都是百分之百下雨的天气,气温有些降低,大概在二十八至三十度左右。」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没有然后了的然后呢?」
「还是没有然后了。」
「妳钱多吗?」我有些不耐烦地问。
「不会啊。」她很平顺地回答。
「不会?没事猛讲手机的人不是钱多不然是什么?」
「你不喜欢跟我说话了吗?」
「喔,不是啦,只是……哎呀!」
「你不想说话可以挂电话没关系的。」
「我没有不想说话,只是妳这样我有点为难……」
「拜。」她先挂了电话,我有点错愕。
两个小时之后,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显示私人号码,这一定是艺君。
「妳一定有事情想说吧。」一接起电话,我连喂都没说就问。
「没……没有……」
「但是妳今天怪得特别离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全台湾都笼罩在台风的暴风圈内,所以全省都是百分之百下雨的天气,气温有些降低……」
「这妳刚刚说过了。」我打断她的话。
「喔……」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无辜。
「艺君,妳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妳这样我觉得很奇怪,而且我也很担心。」
「担心?你会担心我?」
「妳这么质疑就不对了,我当然会担心妳。」
「听你这么说,我好高兴。」
「妳……」
「子学,我可以去找你吗?」
「找我?台风天啊,很危险的。」我急忙说着。
「我不怕台风啊。」
「可是我怕妳出事啊,我可赔不起啊。」
「……嘻。」
我听见电话那一头的她轻轻地笑了几声,但是那声音又不像真的在笑。
「妳是不是生病了?」
「嗯?」
「我是说,如果妳生病了,我可以带妳去看医生。」
「我可以说是生病了,也可以说没生病。」
听完,有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我只是觉得她好象在玩,只是在玩什么我不知道而已。
「艺君,如果妳生病了,就打电话告诉我,但如果妳在玩,我可能没时间陪妳。」我还是忍住脾气,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完,然后挂上电话。
这之后好几个小时,她都没有再打电话来,阿居皓廷说肚子饿要吃中饭,我们随便放了几块科学面煮一煮就当作是中餐了。
下午大概四点左右,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艺君打的。
「子学,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惹你生气了,你还是第一次挂我电话。」
「我实在是不知道妳在想什么,」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如果妳真的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带妳去看医生。」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不然是?」
「子学,我真的不可以去找你吗?」
「妳要怪就怪台风吧,太危险了,妳没听见外面的风雨声吗?」我还特意把电话拿到窗台去。「听见了没?」
「我知道风雨很大……」
「知道就好。」
「让我任性一次,你不会生气吧?」
她没等我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地走过,我越来越焦躁,在客厅里跺来跺去,阿居皓廷看我这样,都忍不住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第五卷
第5章(2)
我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也不知道艺君坚持要在台风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一直到晚上,警卫中心打了一通电话上来,说有个女孩子要找我。
我赶紧披了风衣就跑下去,艺君湿淋淋地站在社区门口。
「我叫她进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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