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几口气,心痛地说不出话来,拂开她的双手,清冷道,“我累了,就先回宫休息了。”
虽然早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个最后的美好幻想,再次在我面前破灭时,心真的好痛好痛。
轿夫依了我的意思,飞快地朝着采薇宫走去。秋天到了,到了生命终结的花朵都正在慢慢凋谢。我看到那一瓣瓣万紫千红的花瓣凋落在地上,被轿夫的脚辗碎,溅出了殷红的血迹。
病来如山倒,第二日,我就瘫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太医说我因受风寒而起,再而郁结心生,所以两夹相攻之下,才会重病。
我哪顾得上老太医的一番胡搅蛮缠,只觉得自己乏极,抱着被子就想睡觉。
也不知这样颓靡的日子过去多久,我留恋被窝给我温暖感觉,久久不肯起来。嬴政时而会来看我,但是瞧见我这般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总是叹气。他已经够烦的了,六国战乱,如一日不得统一,他将终生不得安宁。于是只轻声叮嘱了绿珠好生照顾我,便黯然离去。
每当他离开时,我都会默默地转过身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来这里也许是想找我谈谈心的,可是每次,我都以这样的方式回绝了他,时间一旦长久,他恐怕会厌烦。
毕竟没有孩子,也不是他的错。
悠长地叹了声气,绿珠刚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刚刚煎好的药。
“夫人该喝药了。”她将扑哧扑哧冒着热气的药罐子放在桌子上,又取了一只小碗,只倒上半碗,等凉上半会才捧上来。
药味苦涩,我勉强喝完,呛得眉头紧蹙。
“夫人应该出去走走了,一味的自怨自艾总不是个头。”绿珠接过药碗放回到桌上,又拿了帕子轻拭我嘴角的药汁。
“我明白,可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夫人整日窝在床上,肯定是没精神的,出去走走,倒能清醒些。”
没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秦朝这个时候还没有中秋节之说,但是每逢月圆时,也会喜庆地摆下宴席热闹一下。今晚嬴政赐宴百水亭,美名称之为家宴,除却后宫中一些品级低的妃嫔,其他一干人等都要到场。
新绽的桂花在暗夜里竞相开放,满园子里都是沁人的芬芳。与之媲美的还有各宫的妃嫔们,个个花枝招展,美艳绝伦,深怕自己不够吸引眼球似的。
背脊上突然一沉,绿珠将一件雪白狐裘披肩盖在我身上,“夫人身子弱小心着凉。”
我嘴角轻扯,顺手折下一枝开得茂盛的桂花,捧在手心里,“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这天气又不是很冷。”
“太医的话总是要听的,夫人生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我笑笑,不予反驳,伸手抚平了一下头上的发簪,就朝前走去。亭内早已坐满了今夜参加家宴的妃嫔们,下意识地放眼望去,都是一张张熟悉的旧面孔。另外几张面生的,应该就是其他六国敬献的美姬,显然都是花了心思打扮的,满身脂粉香气,泛滥弥漫。
我在看她们的同时,她们其实也是在看着我。一双双漂亮的杏目各怀心事地暗暗打量着我,与此一起滋生的,说不定还有心中无数的小伎俩。
梳云的品级是最大的,紧挨着嬴政而坐。又因身子不方便,身后围着诸多的奴仆老妈子,又是倒茶,又是剥瓜果地伺候着,似乎深怕她腹中的皇子受到什么委屈的待遇似的。
而他……我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微怔住了片刻。
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色的衣服,白衣似雪,清冷绝逸,好像是不经意降落到人间的仙童,谪仙般地俊逸超凡。他今晚似乎很有酒兴,无视他人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长桌前已经倒下了一大片空酒壶,而梁公公一边劝说着却又一边笑着替他斟酒。
我蹙眉,历史的嬴政13岁就登基,22岁亲理朝事,而人生当中最值得欢乐的时光,他都献给了国家,献给了统一六国的这个琦念中。他其实也是不快乐的……
轻挪脚步向他走去。梁公公抬脸见是我,绷着一张老脸朝我讪笑。我一把夺过他正欲倒酒的酒壶,沉声道,“大王不能再喝了。”
梁公公皱起脸皮,讨好地笑,“可是大王……”
我语音徒然拔高了几重,“酗酒伤身,大王怎么可以喝这么多。”
我的声音犀利刺耳,在这种和睦融融的场合里,是极其不符合的。众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噤声看向我,我微微咳嗽了几声,意识到自己出言太重了,于是对梁公公柔声道,“去御膳房吩咐一声,煮一碗解酒汤,给大王清清酒。”
“把酒还给朕。”斜刺里徒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捏住我的手腕,“还给朕。”
他的力道出奇的大,我被捏得发痛,微微挣扎了一下,“大王……”
“大胆,把酒还给朕!”
“大王,酗酒伤身,您已经喝了很多酒了。”
“朕不要你管。”他重重地从我手中夺下酒壶,仰起头,就猛然灌进去。他喝得急了,琥珀色的酒水倾洒出来,溅在了他白色的衣袍上。我拿出罗帕去拭擦,“您这是怎么了?”
他未理会我,径自地倒酒。
“夫人。”身后,梁公公已经端着解酒汤上来了,他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会道,“您就让大王醉一场吧。”
我凝眉道,“大王最近是怎么了?”
作品相关 第62章:重复!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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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第63章:骤然出事
我凝眉道,“大王最近是怎么了?”
“情场战场两示意,您说大王能不心烦吗?!”
我闻言一楞,这战场还能理解,可这情场……还没等我领悟过来,梁公公凑近低声道,“恕奴才多嘴,夫人这段时间可是冷落了大王!哎……老奴说句诚心话,在这后宫之中,大王对谁有心对谁无意,夫人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可事到如今,在大王最是心烦的时候,夫人还是爱理不理的,真真是伤了大王的心了。”
梁公公刻意了压低了嗓子,生怕其他妃嫔听到吃味似的,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我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的确是对他爱理不理。此时,从第三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心中便觉得无比的甜蜜。他原来也是很在乎我的,只不过他从来不表现出来而已。
“酒,酒……”
那厢,他又在挥舞着双手,竟像个孩子似的问人讨酒喝。
梁公公无奈地叹叹气,我笑着走上前去,把解酒汤倒进酒杯中递给他。谁知,他竟发觉了,斜眯起眼睛对上我,“竟然想骗朕,这是什么?这是酒吗?”
我被他的表情惹得扑哧一笑,道,“这是解酒汤。”
他按住我的手,眼睛迷离,“谁要喝解酒汤!朕要喝酒。”
我伸手去拂开他额前的乱发,不在意台下那么多女子嫉妒的目光,微笑着望着他的眼睛,“大王今晚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抬起眼睛望着我,眼中闪烁着炙热的火焰。好像是冰遇到了火,愈烧愈融,却分不清是冷还是热。我似乎听到他在说,“不要离开朕……”
下一秒,他便醉倒在我的怀里。
“大王、大王……”众人纷纷慌了神。
众妃嫔眼见这一幕,有看好戏的,也有纯粹的嫉妒。这一场晚宴,大王还没有和她们说上几句话,却醉倒在我的身上,这能不让她们吃醋吗?
梳云在这些人当中,说话是最有份量的,她站起来替我打圆场,“大王既然醉了,就让梁公公与梨香夫人一起陪同大王回去休息,大家不必拘束,继续,继续。”
我含笑不语。
梳云走至我身边,若有深意地看着我,“你好好陪陪大王,把握住机会。”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以为然地轻笑。她板起脸,严肃道,“你和大王如今都还年轻,此时不待更待何时,去吧!”
夜深露重,我醒来替嬴政掩了掩被子,他睡得正熟,均匀的呼吸声扑哧扑哧地轻扇着,手脚却不安分地绕住我的脖子和腰上。
或许是起风了,淡黄色的帷幔似乎长了一双翅膀,慢慢浮动起来,摇晃着台前的红烛光影斑驳。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在朦胧的夜色下,呈现出一幅让我沉醉的颜色。
我多么希望就能这样一直看着他。
这样的好景并不长久。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会儿,还有谁如此大胆地在这里走动?我蹙眉抬脸望去。门口多了一个伛偻的身影,是梁公公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尖锐而又滑腻,让我听了不大舒服,“夫人……”
我微微挪动了身子,轻轻地从嬴政身上抽回双手,“什么事?”
“适才云晖宫宫女来报,毓华夫人动了胎气。”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引得我立刻紧张地直起腰板,声音也不由加重了几分,“毓华夫人怎么了?”
“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只是听毓华夫人身边的侍女朗月说,夫人从晚宴回去后,就一直疼痛不止,还出了血。”
出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医已经去了嘛?”
“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估计这会儿就在路上。此事事关皇嗣,所以奴才不得不冒死打扰大王和夫人。”
“发生什么事了?”身边,原本熟睡的他突然蠕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蹙眉望向他,“梁公公来禀报,姐姐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动了胎气,现在情势严重。”
他闻言,双目一凛,霍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梁仁!”
“老奴在。”门外,梁公公慌忙应道。
“摆架云晖宫!”
去云晖宫的路并不远,加上嬴政特命了轿夫加快速度,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到达。远远的便瞧见云晖宫门口灯火通明,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