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别有用心,我自然不是不知道,别过脸道:“无论如何,我的回忆不会骗我。是他夷平了明月山庄!”
“你亲眼看到柳沁出手屠杀明月山庄的人了吗?”林秋潇问我。
“我自然没看到。那些人,全是黑衣蒙面,便是柳沁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没有得到林秋潇的支持,我很有些郁闷,甚至是……忐忑。
可我怎么会弄错呢。
我的回忆,不会骗我,何况又有那么多旁证支持。
“可是,柳沁既然当了你和你哥哥的面宣布要灭明月山庄,就是明着要挑起争端,又何必多此一举,蒙面行事?”林秋潇看着我,沉声道:“何况,你也说了,当时那些杀人放火的人,不断要追杀你,还把你追得半死不活神志不清,一见柳沁就认为他要害死你?”
这夏夜的风,怎的突然送出那么冰凉的气息来?
我打着寒噤,指甲一点一点抠着石椅,勉强保持着声调的平稳,道:“你是说,柳沁虽然说了要灭明月山庄,虽然在明月山庄被灭后现身,但事实上明月山庄被灭与他无关?他只是正好在之前和之后突然出现?那么雪柳宫那段时间突然消失那么多高手,又怎么解释?”
“这应该去问柳沁。你问他了吗?”
我没有问,我似乎。。。。也没有给过他任何解释的余地。
便是解释了,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或者,是我谁都不敢相信了。我唯一相信的是我的回忆,以及我自己的判断力。
我在八年多前被他救起时就认定了,他是杀我亲人的凶手。。。。。。
那是多么久远又执着的念头,十岁男孩的念头。。。
林秋潇没有固执自己的一剑,却又说起了今天的事:“你应该猜到了,柳沁和挚天候交好,柳沁被你设计,侯爷非常恼火;所以才命令先把你除了,为柳沁报仇。”
我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有侯爷,才遣得动你们。”
“平时我接任务,只负责执行,从不问原因。但我知道这次要杀的人是你,忍不住问了原因,你知道侯爷怎么回答吗?”
“怎么回答?”我不由不问。
“他说,柳沁愚蠢,居然甘心受你摆布;而你更愚蠢,居然听信仇人的话连自己救命恩人都杀,被人当作了棋子还沾沾自喜。说你们两个人活着,实在让他感到难受。”
林秋潇苦笑道:“我原来不指望侯爷会回答我,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快,把你们两个都狠狠骂在里头了。也难怪,雪柳宫一直是侯爷扶持的,但雪柳宫中直接听侯爷号令的,只有雪柳公子,其他高手都是冲着雪柳公子的名望投奔去的,任何一人都无法替代柳沁的位置。柳沁一死,纵是侯爷扶持了心的宫主,可原来的高手至少会散掉一半,凝聚力更会大打折扣。所以侯爷实在是恼火到了极点。”
“侯爷也说我愚蠢,说我当了认价的棋子?”我抑制不住心头的烦躁与惊惶,问道:“我可不可以见见侯爷?”
104杀机,因你而起!
挚天候敢如此说,一定知道一些我所不了解的事了。细算下来,雪柳宫灭明月山庄,为的就是挚天候,这事他该清楚才对!
只是,挚天候府远在京城,想见挚天候晏逸天,一来一回至少要七八天时间,而柳沁给囚在铁血帮,已经有七天了。
我在铁血帮石牢中困了八九天,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再隔七八天,我回到石牢中,还能见到活的柳沁吗?
六月天,冰雪漫澈,蚀心入骨。
“我帮你和侯爷说。”林秋潇倒是答应得很快:“明天这时候你到这里来等我,我给你回复。”
我心里一跳:“侯爷目前在昌陵?”
“不在昌陵,但离昌陵也不远。包括雪柳宫那些部下,全都在昌陵附近蠢蠢欲动,估计是想救柳沁吧!昌陵是铁血帮的大本营,防范太严,不然早该下手了。”林秋潇警告我:“你自己小心些吧,现在他们担心着柳沁,没顾得上你;若柳沁有个好歹,他们第一个要杀的人,一定是你!你整日醉醺醺的,即使是我,伺机偷袭也未必不能成功。”
我垂了头,道:“我知道了。明天会等你消息。”
一时娱乐圈下分手,我几乎毫不犹豫,往铁血帮方向飞驰而去。
柳沁,柳沁,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仇人?
如果是,那么,一切都是你活该!
如果不是,那么,那么,我都做了什么?
我不会弄错,绝对不会,那么多的证据。。。。。。。
但我最好,还是捡柳沁一面,就当。。。。最后一面吧!
心痛如绞。。。。。
我已是铁血帮的副帮主,自然在铁血帮来去自如,即便是半夜,门前职守侍卫看到我虽是诧异,倒也不敢多问,立即放了我进去。
估量着叶纤痕和侍女们一定都睡了,我也不去敲门,悄悄越墙而入,打算进去换件衣衫再去捡柳沁。
我这十日流落在外,差点把自己变得和酒鬼乞丐差不多狼狈了,实在不想让他看到我为他如此憔悴的摸样。
他。。。本没资格让我为他痛心。
但我打开自己的卧房,却见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叶纤痕却不在床上。
这半夜三更的,她跑哪去了?
心里有隐隐的不安,思索半晌,先找了件漆黑的换洗衣衫,到浴洗房中冲了凉水澡,换了衣衫,悄悄将脏衣藏了,又把酒壶灌满了酒,依旧一个人也不惊动,悄悄离去,径奔向铁血帮的地下石牢。
那石牢守卫极是森严,至少有三个护法一级的高手在外镇守,外加三道机关,上次柳沁救我,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将人引开了,后来亲自带人动手,才能冲进去将我救出来。
如今,囚得是柳沁,自然比当初更要森严几分。以我目前副帮主至尊,又是亲自囚拿的柳沁,那负责值守的护法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柳沁所在的第三间石牢的要是交给我。打开地下牢门让我进去,却在我进去后将牢门关得紧紧的,让我出去时再叫他开门。
也就是说,假如我有意救柳沁,那么连我自己也休想出去了
沿着冰冷的石阶走下去,感觉那闷热潮湿的空气,已将刚洗过澡的身子,又激出了一层汗水,浮游在背脊上,很不舒服。
悄悄打开第三间石牢,扑鼻而来的,自然是血腥和腐臭的气息,又有浓重的喘息声,带了***的味道冲了过来。
身后的石门自动阖上,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才把烛火下正在俯身做运动的两人惊动;而另外四名本间石牢的守卫,正趴在桌上睡大觉,俱是赤着上身,仅着袴裤,不难让人相像他们刚做了什么好事。
“你们在做什么?”我喝问。
两人一惊,立刻光着身子立起,张皇地望向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跪倒在地:“拜见副帮主!”
透过两人身形,我看到了柳沁。
他倒在地上,肌肤裸露,布满了红的和黑的淋漓伤口,许多地方都在渗着鲜红的血,或浊黄的液体,那根穿透他琵琶骨废去他武功的寒铁铁链,依旧连在他的骨肉之中,高高锁在石壁一处铁环中。那头曾经如缎滑亮的青丝,蓬乱不堪散落肮脏的地面,不知沾了多少的血污浊垢。
他的面庞倒还有几分洁净,只是一片灰白,连唇边也是淡得发青的颜色,即便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曾睁开那双如冰晶的双瞳,只是双睫颤动,紧蹙着眉,似在忍耐着体内不断收缩的痛苦。
他的身下,正在流血。
心头的恨痛,突然之间引发了我的戾气。
我想也不想,扬剑,劈出。
两个刚轮暴过柳沁的守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已倒在地上,身首异处。
四个被惊醒的守卫,颤巍巍站起,还没弄清状况,就被我用剑指着鼻尖喝问:“还有谁动过他?”
他们迟疑惊恐地望着我的流魄剑,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下忽然有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都动过,你能怎样?”
柳沁勉强半挣开双眼,微带挑畔盯着我,唇角努力抿出一如既往的邪肆笑意。
但那笑意,已是如此艰难,以柳沁那等狠虐要强的人物,居然无力再抿出一抹讽刺的笑纹。
眼眶发热中,我再挥剑,那四人也迅速倒下。
浓烈的血腥味泛开,偌大的石室,只剩了我一个活人,和地上那个无力动弹的半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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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我的污秽,你也应当承受!
我收了剑,侧过脸不去看他,慢慢从腰间解下碧玉酒壶,一口接一口喝着酒。
“少喝些酒,伤身。”地下那个半死的柳沁,居然虚弱地说起话。
“我喝得不多。”我居然回答了他。
“唉,别哭了,做了就别后悔。”又是勉强无力的话,伴了低低的咳嗽。
“我没哭!”我怒气冲冲说着,一拂脸颊,已满是湿凉。
我真的哭了么?
柳沁伏在地上,几乎没见动弹过,怎么知道我在流泪?
柳沁没有和我辨哭没哭的问题,却勉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终归还是失败地伏倒在地上,哧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才喘息着问我:“可以给我一口酒喝么?”
我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勇气,默默蹲到他身后,扶他坐起,将手抵于他的背心,缓缓将内力输往他的体内。
隔了破碎的衣衫,他背脊上的骨头抵硌这我的手。
而以往,他的背脊很是宽厚,抚上去很结实,很有弹性。
半晌,他的唇边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我才放开手,由着他淌着脓血沾着秽物的身子,无力靠住我的肩。
我不但想哭,还有种狠狠抱住他的冲动。
但我终于只是将酒壶递给了他。
得我之助,柳沁恢复了一些体力,颤抖的手接过我的酒,狠狠喝了两口,才吐出一口气,将酒壶靠在地上,轻轻道:“影儿,你不想听我讲明月山庄的事,我把我和你哥哥的事讲给你听一听,好不好?”
我其实很想听明月山庄的事,我其实很想听他解释,我其实很后悔那天在倚红楼没多给他一点时间为自己辩解,哪怕只是狡辩。
但我对着柳沁,依然只是淡淡道:“你说。”
柳沁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我的面颊,道:“我和你哥哥苏情,在隐瞒身份行走江湖时偶然遇到,一见倾心,互相爱慕,十分交好。但后来,我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