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寂静中,就要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南卓猛然一个激灵,内心底处某种直觉类的惊恐忽然升起!
——雾气弥漫下发白的景物,越来越少的动物,极度安静的空间。
除了真正的安全外,似乎还有一种境界会造成这种无边的安静。
那就是极度的危险!
假如附近的生物都能感到知这种危险,那危险附近的地区一定比别外安静而干净,少有活物出现。
猛然睁开眼,南卓被自己的潜意识惊醒的那一瞬,急剧收缩的瞳孔里,已经映出了一道异色的影子。
身子暂能弹跳而起,南卓手中时刻不收的军刀扬起,对准已经袭到眼前的巨大阴影劈面挥去!
满眼金光点点,一条浑身缠满暗金色鳞片的巨大生物似蛇似鳄,血盆巨口就在眼前,一排细密雪白的牙齿森然龇开,闪电一般避开了南卓的刀光,冷然疾撤在了几公尺外,漆黑如豆的眼睛漠然注视着南卓。
朦胧睡意全消,南卓浑身肌肉绷紧,惊愕无比地看着眼前的怪物。那是他从来没有见面的异类生物,足足有三、四公尺长,类似蟒蛇的粗圆腰身上金鳞闪耀,身下却有隐约的几只短足,就在南卓只来得及搭了他一眼的片刻,那生物已经再次暴起,疾如闪电,巨大的身子带起一阵扑鼻腥风,向着南卓扑来!
那速度,已经超过了肉眼能够反应的极限,南卓的汗毛几乎瞬间竖了起来,面前那张猛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像忽然启开的地狱之门,阴森森慑人欲噬。
身子猛然一挣,南卓足尖在身后的树干上一点,灵巧如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了开来,腥风擦身而过,那怪物的利齿猛然合了个空,南卓的耳中甚至可以听见一声尖利细牙咬空的一声刺耳轻响。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南卓不给自己任何停顿的时间,眼角余光微扫之下,抢在那怪物发动攻击之前,用尽全力,向着怪物的背脊扑去!
那不是蛇类,有脊背,骑上去!
军刀银光森然,血色猛进,盯住了那只怪物的身侧,猱身而上,他全身的力气挂在了军刀上,就要欺身而上。可就在那同时,那怪物「嗷嗷」一声嘶吼,被他的刀伤激起了极怒,迅猛无比地赫然转身,粗壮的尾巴「唰」地狠狠拍在了南卓身上!
太重了,人类的身体,完全受不了这样的重击。……南卓踉跄几步,顿时胸口一闷,只觉得心中烦恶,差点喷出血来。
死命定住身形,他再次向着那怪物的背上扑去,一人一怪纠缠斗在一起,血光刀光,密林中无边的静谧被南卓粗重的喘息和怪物的嘶吼划破。
……不知过了多久,南卓只知道自己已经挥了几百刀!那只怪物身上被他刺伤了无数次,而他自己的身上也已经浴满了自己的鲜血!
胳膊,胸前,背上,处处都是伤,那怪物的牙齿已经数次狠咬上了他的身体,每每若不是军刀在手,硬撑着用刀逼他松口,他早已经命丧九泉。右臂上有一处伤口已经洞穿,虽然没伤到动脉,但是汹涌的血流也已经逐渐走走了他的力气。
一人一兽的身形,都在减慢。南卓用力眨眨眼,将挂在眉梢的一滴汗水甩落,带着满身的血迹,再一次急扑而去。目标依旧是那怪物的背脊!
狂吼一声,那怪物低腰隆背,却终于没以能躲过南卓的这一扑。歪歪斜斜骑上了他的背,南卓死死单臂搂住了那粗大的腰身,手中尽力对准了那怪物的脊梁软骨,狠命一划,就像在那片水域中捕杀小蛇时那样,不偏不倚,开膛破肚。
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他的肌肉已经痉挛,浑身的力气似乎也在随着流血的血液渐渐变小,可是他的这一刀,依旧很稳,很凶狠。
血肉飞溅,金色鳞片纷飞,雪白的肌肉在那怪物背脊上裂开。
一声巨吼,那怪物疼得瞬间暴跳如雷,南卓早已料到这反应,非但没被震落,反而更狠更大力地抱紧了怪物的身体,任凭他翻滚狂跳,手里的军刀却是毫不留情,继续向着身子下的生物狂砍狂刺。
一刀刀、一下下!……
阴森的林间,终于再次重回了寂静。
慢慢瘫欢在血肉模糊的巨大尸体上,南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胳臂上的血流还在流淌,没有自行凝固。南卓咬牙按住了伤口附近的血管,正要挣扎着去捡掉落的背包,却在一瞬间,心头一震。
是错觉,还是心有余悸?
他只觉得四周的血腥气忽然凝固,压力不仅没有随着身下怪物的死亡而消失,反而有种极其厚重的恐惧感悄然压上心间。
闭了闭眼睛,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好预感,慢慢回头,向着身后望去。
……微微苦笑,他的心瞬间冰冷,仿佛沉到了海底。
五头同样的异形生物,三大两小,匍匐在不远处。
金鳞闪耀,眼神邪恶,正在不远处冷冷注视着他,林间的空气似乎都被那仇视和冰冷的目光冻结,变得黏稠而血腥。
腥风忽起,五头似蛇似鳄的怪物忽然同时亮出利齿,悍然跃起,向着南卓的方向包抄而来。天罗地网,严严密密封死了南卓任何一个方向的退路!
身形狂跃,向着身后的大树急扑而去,南卓还没有抓住那条树枝,就已经闻到了身后扑鼻的腥鼻,小腿上刺痛传来,他头也不回,用尽全力再次将手中军马向着小腿后划去。刚刚逼退一只,身侧已经瞥见另外几道暗影!
死定了……心中终于掠过模糊的念头。
就在这生死一瞬,他身前的树木顶端,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树叶狂飞如雪片,树枝断片「咔嚓」扬起,熟悉的引擎轰鸣炸响!
遮天的大树顶端瞬间被削断,刺眼的光线穿透头顶而来,伴随着一架他再熟悉不过的暗红色机甲,呼啸而降,携带着风雷。
胸前的短程近战合金刃犹如死神的镰刀,寒光过处,当头而下,直直斩向南卓的身体!……
血光如雨,合金刃锐气逼人,南卓只感到一股寒气疯狂扫过他的脸。电光石火间,隐约的直觉里,他直挺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就那么在雷霆一斩中纹丝不动。
杀意过处,精准无比,扬向他身侧,而不是对着他。
「砰砰!」几束血雨漫天扬起,几声悲鸣几乎同时猛然崩裂,又同时齐齐被割断!几段长短不一的生物尸块带着淋漓的血,四散飞落。
双足铿锵落地,那架暗红色机甲犹如天神降落,身前的巨大合金刃潇洒收起,胸腔慢慢打开。
双足定定强撑着,浑身鲜血的南卓看着从机甲中露出的那张脸,忽然咧开嘴笑了。
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意。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终于悠悠醒转的时候,他看着身前的景物,笑得比刚才倒下时还开心。
单手操控着机甲的操控杆,近在咫尺的少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饿得奄奄一息,而是依旧眼如点漆,面如冠玉,专心驾驶着机甲在空中呼啸飞行,偶尔伸手拂了拂很长的柔软发丝,神色静美。
低头看看身上已经被包扎得完美妥贴的伤口,南卓动了动因为失血而有点酸软无力的身子,笑嘻嘻的:「好久不见,澈苏。」
轻轻回头,澈苏的眼神柔和安宁,微微一笑:「三个月零五天。」
哈哈大笑起来,南卓满脸都是惊喜:「你在数着我离开的日子吗?」
「什么?」澈苏神情有点困惑,指了指面前的仪表盘,「这里有日期。」
「哦」了一声,南卓挠了挠头,依旧笑得分外阳光灿烂。
有点诧异地看看他,澈苏心里有点忐忑——别是被吓赫到了,或者是昏倒时撞到了脑子吧?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个联邦大个子的神色简直像是有点白痴。
伸出一只手上的三根手指,他试探着在南卓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嘿嘿一乐,南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地坐起来,在澈苏身后惊讶地看着他操控着机甲平稳飞行。
电流杂音在正常范围内,滑翔和提升者平稳而熟练,完全可以媲美他亲自驾驶时最完美的状态。
「你……修好了它?」南卓终于喃喃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昨天算是正式修好了吧。」澈苏点头,「今天做了最后一次复检,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就想开着它来找你。」
强压下心头的惊欢和震动,南卓到现在依旧有点在作梦的感觉:「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从树林上空飞过,按说完全看不到我的人吧?」
微笑着指了指他腕上的军用野战表,澈苏含笑道:「你们联邦的这些小玩意很强大,不是吗?」
啊的一声,南卓终于恍然。
他腕上的野战表里有微型脉动装置,和他的专属机甲上的某个脉动段有对接,根本是野外搜救己方战友时的必备装备。原先机甲受损无法联系,可现在澈苏完全修复了他的机甲,脉动搜寻对接,也在第一时间发挥了强悍的作用。
机甲视窗外,大约是几百公尺的低空,俯瞰下去,正是壮美绚丽的层层异色山峦。比南卓站在山脊上看到的更远,他们的视野更加辽阔。
「那些都是珍稀的矿脉。」南卓指着下面,「我走了三个月,记录了一些资料下来。」
忽然想起什么,他惊叫了一声:「我的笔记本?!」刚才和那些异形怪物搏斗时,应该散落得满地都是了吧?
一转眼,他已经看到了放在他身后腿边的背包,熟悉的黑色随身笔记本正露出一角。
「我看过了,」澈苏点点头,专心地驾驶着机甲,「没错,有石墨烯,有高纯矽,好像还有硫磺原磺。」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头看看他,澈苏眼睛明亮:「我们有你的机甲,可以通畅安全地周游这个小行星。」
南卓皱起了眉,有机甲的飞行,快速远行的确不是问题,安全也不需要担心——再强大的生物,想必也无法轻易和钢铁机械对抗。可是……
「能源呢?」他苦笑,「我猜我这台机甲上的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