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唤我？”
我点点头，急切地问：“在下连日赶路迷失了方向，小哥可知这条路是否通向极地雪山？”
那少年忽然就红了脸，只看着我指的方向，道：“这条道不通极地，可你望前行五十里，有一个路口，在那里向右拐，那条路便通向雪山。”
我一颗心终于安定了，谢过那少年刚要走，却听他朗声到：“这位公子，天色已晚，山路陡峭，不如到寒舍歇息一夜，明日再……”
他还没说完，萧龙宇就弯腰车厢里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百媚千娇地问道：“夫君，怎么停车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的，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茫然地回答：“问路啊。”
可是那少年却被忽然出现的萧龙宇吓到了，呆愣着不知如何反应。直到他离开，我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萧龙宇突然这么……主动。
看那少年走远了，他突然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莫名其妙，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水性杨花了，问个路就水性杨花？难道入了魔道之后有吃醋的DPS加成？萧龙宇却不理我，气哼哼地进了车厢。
我心里只考虑着在天黑前要找个地方投宿，也没多想。满怀心事地又赶了几里路，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
我停了车和萧龙宇一起进了店。店家问要几间房。我比了个二，然后在萧龙宇杀人般的目光中把中指弯了下去。
“……一间，要一间上房。”
在如今的萧龙宇面前，我一辈子翻不了身。
萧龙宇吩咐人准备晚膳和浴汤，我一个人先上了楼。一进门小二就送来了一壶茶，谄笑道：“这是今年的新茶，上好的西湖龙井！姑娘要是喜欢可以带一点走，五两银子一钱。”
“这么贵？！你看看清楚好伐，我又不是外国人！”
“姑娘这就不懂了吧！”小二眼望天道，“你看这色泽，这形状，这香味！此茶一年才产十斤。其中五斤送往皇城，两斤被齐怀王买走，两斤被江南富户分得。我家主人运气好才购得这三两！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我听得心里痒痒的，扁扁嘴，心想反正是花萧龙宇那厮的钱，不喝白不喝。便清咳一声道：“这么好啊，那我先喝喝看。”
“好咧！”
小二倒了大半杯，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嗅了嗅，正准备喝，忽然手被石子击中。杯子砸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茶里有毒。”
萧龙宇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刚才还一脸谄媚的小二突然脸色一变，跳窗而出。转眼间屋子里便冲进了许多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我数了数，二十几个人，心里暗叹：不够啊，你们是没人了吗？
果然，萧龙宇连剑都懒得拔，直接凌空划了几道，面前的几人便在惨叫声中化为了碎片。
顷刻间周围被血腥味淹没。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满目的狼藉，以及狼藉之中漠然转身的萧龙宇。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惧怕入魔之人。
客栈老板死前大义凛然道：“萧龙宇，总有一天我们尊主会将你碎尸万段，你会不得好……”
萧龙宇连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一掌封喉。
随后，他径直走出了客栈。
我对着满地血腥，不忍卒看，追上去问：“我们还去不去极月宫？”
“去。”他声音清冷，转过头漠然地望着我，“今日之事，我是想让你明白，我如今已入魔，天下便再无人会站在你我这边。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我心下暗惊，又想到毛矛给我的情报上说极月宫的尊主这个月不在家，萧龙宇即使去了也找不到仇人。
可我另有打算，总之，先给萧龙宇解了毒再说。
我想起客栈内血流成河的惨状，轻叹一声：“你日后不后悔就好。”
萧龙宇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没有在你被极月宫追杀坠崖之前，夺得天下主位！”他目中隐隐透红，“若当年就有权势在手，我怎会与你生离死别！既然天道不公，那我便夺了整个天下，什么规矩章法都由我来定。到时，有谁还敢叫我一声魔头，有谁敢在你面前说一个不字！”
萧龙宇说着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几近疯狂，天地万物似都在为他颤抖。街上的行人看着这个衣袍沾血却狂笑着的男人，全都惊惧地四下逃窜。
坏了坏了。
我看着萧龙宇振个不停的喉结，心里暗叫不好。这孩子现在是完全长歪了，他笑得越欢，死的人就越多啊！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想谋反？
一个世代忠臣的将军之子，要谋反？！
………………………………
又相顾无言地赶了几天路，终于抵达了距离极地最近的一个小镇。再往北就是雪山，再无人烟。
我走进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的时候，竟然看到多日未见的紫宸战战兢兢地缩在陆离身边。
陆离一边抠手指一边劝他：“你当初就不该骗她说萧龙宇的毒全解了。现在可好，听说她已经跟萧龙宇通气儿了，正往这边赶呢，你真不准备躲躲？”
紫宸摇了摇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不错不错，有担当，爷真是小看你了。”陆离突然看到了我，眼睛诡异地亮了一下，抬脚就往上楼走。
紫宸还在那里不明所以地哀叹：“躲起来等死更痛苦，反正迟早要被她揪来，还不如自个儿来呢！”
我冷笑几声，迈步进了大堂。
“茄子，听说你在等我？”
紫宸听到我的声音浑身一抖，作势要溜，被我一把拽回来拖到眼前。
“您这一来，这客栈都宽敞了，简直是蓬荜生辉！”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看了看这个以前牛气冲天现在端茶送水的狗腿男，抬脚往旁边凳子上一踩：“难得你脑子这么清楚，明天跟我一起上山。”
“上……山？”
“嗯，听说这个月极月宫那尊主不在，正好把杜芳抓下来。那血要马上入药才有用吧。”
“……你该不会想杀了他放血吧？”
“我看起来像那么没脑子的人么？”我不屑地斜他一眼，缓慢地搓着手，“当然是留着活口，慢慢放，每天放一碗……”
紫宸被我的神情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萧……萧大侠他已经入魔道来压制毒性了，如今就算解了离功散的毒，他还是……还是不能……”
“啰嗦！”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只要那劳什子毒解了，报仇什么的就不是问题。你过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把那天萧龙宇和魏波茹追杀杨凤的事情跟毛矛说了一遍。据萧龙宇的交代，他和魏波茹一路杀到了极月宫，眼见着就要破门而入了，他却突然毒发了，只能用大部分功力压制住离功散的毒性，勉强不受伤而已。只要他的毒还没解一天，极月宫的人就能引起毒性牵制他，不用说报仇了，自保也成问题。
“所以说，他就这么一路把杨凤和司徒亮揍进了雪山？”紫宸明显没抓住重点，“那杨凤好歹也是你妹妹，你相公这么对她不太好吧。”
我点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不太好。”
“是吧是吧！”他一下来劲了。
“应该放狗咬她才是，就这么打一顿太便宜她了。”
“……”
就在这时，去停马车的萧龙宇来了。虽然蒙着脸，可他进门的一瞬间，所有人就都僵硬了。我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3D特效：萧龙宇大魔王眼神一扫，周身被巨大的内力震出一个天堑，方圆几百里野火烧过，寸草不生……
不知为什么，他目光的扫射对象好像是……凑在我身边的紫宸？
紫宸一秒钟转换人格，用三根手指夹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后风情万种地朝萧龙宇抛了个媚眼，又对我说：“熊玩意儿啊，既然你男人来了，我就先走了，我家陆离还在等我回去呢。”
说完就在我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扭着小腰走了走了走了……
我家陆离……
紫宸这回为避嫌可是下了血本了。我真是……叹为观止！
晚上我迟迟不想回房，在客栈的后院里晃荡。却碰到了正坐在槐树下的陆离。他含着笑意，显然正在等我。
“明日你们进山，我在外面守着，也有个照应。”
我点点头：“多谢。”
“事已如此，羊扬扬一定已经劝过你。我只能告诉你……极月宫的迷阵诡异复杂，上次萧龙宇和波茹便是败在那最强的摄魂阵上。此阵无抵御之法，唯有心神强韧之人才能破解。你们三人之中只需有一人冲破幻象，阵便可破。萧龙宇如今已经入魔，魔障至深，已很难从幻境中自拔；而紫宸公子又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能破此阵的，只有你了。”
我暗自记下他说的其他事项。最后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席地而坐，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残月。
“如果我明天能活着出来，一定请你吃烧鸡。”
陆离失笑，看着我腰间的切云剑。“好好用切云，这是把好剑。”
我低头看向这把萧龙宇刚刚还给我的剑，心中五味杂陈。
“萧龙宇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如今身份特殊，你跟着他，今后免不了颠沛受苦。”
我笑笑：“若是生死相许，荆钗布裙刀光剑影也该不在意。”
“当初对你的心不会是假的。”陆离轻叹一声，继续望着天空，淡淡地说：“说起来，去破军司前，我这七年见萧龙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我皇兄举行除魔大会，武林各大门派齐聚皇城，高朋满座，灯火通明，我却看到萧龙宇一人躲在偏殿嗑瓜子。另一次是赵月的生辰宴上，我问他为何一直穿着红袍，他说……”
“他说，他在等你回来娶你为妻。”
我鼻子微微发酸，仰起头，让涌出的眼泪流回去。剩下的话，我们都没说出口。
是啊，那是从前。
如今的萧龙宇，已经再也不懂什么是爱了。
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
………………………………
极北之地有冰川雪山，高逾千丈，人迹罕至。
极月宫，就在那遥远的闪烁银光的山顶上。其实我很怀疑那地方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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