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文中出现的“【】”表示为英文对白。
赤丸精肉公司的八王子工厂内,正在把进口的牛肉运进冷冻库的北原鹿代,发现掉在架子底下的“那个东西”,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为什么这里会掉着个黑色的毛线球呢?她产生了讨厌的预感。那不会是只老鼠吧?她战战兢兢地蹑手蹑脚走过去看了看,可是那东西一动不动,仔细打量更发现一点也不柔软……原来是冻住了。所有的肉都是在冷冻状态下进口的,这一天要用多少,就从冻库里搬多少到解冻库里去解冻。那玩意儿会被冷冻住,就说明肯定是跟肉一起被扔进冷冻库里来的。
就却几年前,曾经发生过进口的冷冻牛肉箱子里混着一只冷冻老鼠的事件,当时造成了好大的骚动。进口的公司去投诉外国出口公司,那边说:“我们公司的管理是无懈可击的。所以就算混进了那种东西,也肯定是运输的时候混进去的,我们不该承担任何责任。”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把老鼠弄进了牛肉里。这边只得心想着肉类都是通过集装箱来运输的,也许的确是哪里给了老鼠混进去的空隙吧,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对方的借口。结果害惨了一开始发现老鼠的鹿代,她被上司当成罪魁祸首一样骂了个狗血喷头。说起来鹿代本来就跟那个上司合不来,这个老鼠事件也是不凑巧,给了上司整自己的机会。
不过说起来,最近刚换了新的供应商才对。上星期搬肉的时候发现箱子上的印刷标志变了样。也许还真说不定是这边的保管出了问题。可是如果老鼠混进了肉里的话,不但全部的存货都要进行一遍再次检查,而且还得把今天这些材料全都废弃了才能算完吧。这样上司又要责备自己了吧--
偷偷地张望了一下周围,发现解冻库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在。鹿代就迅速地抓起地板上那只冷冻老鼠来,一把塞进塑料围裙的口袋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门。
“哎呀,鹿代。”
出了解冻库,和四十五岁、跟自己同年的芳江撞了个正着。刚才自己做的事被她看到了吧?鹿代的心脏扑通地大跳了一声。
“你不在精肉室里,我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呢。”
“因为肉不够了,我就想着去解冻库里搬点过来,可是又突然想上个厕所。”
鹿代低着头迅速地向着出入口走去。她换下了鞋子,帽子,口罩,然后是围裙,她戴着手套把手伸进围裙的口袋里,紧紧地攥住那个东西,向卫生间跑去。心脏乱跳地一口气冲进了隔间里,这才摊开手来。只见那东西大概有十二三公分长,尾巴有五公分。虽然粗看起来是老鼠灰色,但是仔细打量一下更像是茶色。不对,等一下,这老鼠的腿,是不是有点奇怪啊?而且前肌也是个钩爪,再端详看看,上面还有翅膀似的东西。
蝙蝠!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这玩意儿不是蝙蝠吗?!是蝙蝠的话,那不就是连剩饭也不会吃,说起来更像鸟的东西吗?那可比老鼠干净多了。鹿代手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这里作为精肉的肉类,全部都是要做成肉馅,然后经过加热,以汉堡肉的状态输出的。成品在套着袋子隔水加热,或者放进微波炉里烤一烤之后就可以直接食用了。如果是做成火腿的话,可能还会有问题,但是这里的肉都要经过加热,所以应该没关系的啦。鹿代就这样自己擅自决定了蝙蝠是不会造成污染的。
不过话说回来,蝙蝠又为什么会掺进了牛肉里呢?啊……这么说的话,蝙蝠是吸血的吧。
这个蝙蝠一定是混在牛肉里,从遥远的美国飘洋过海地来到这里的。不过居然会跟肉一起被冷冻起来,也实在是蠢得可以了。
我要把这个怎么办呢……?鹿代犹豫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把冻蝙蝠咚地一声扔进了洗手池旁边的垃圾箱里。反正它也已经死掉了,那么扔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处理掉了蝙蝠,鹿代心情大好地回到了精肉室里,芳江招呼她说:“这么慢啊,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了?”鹿代耸了耸肩,说:“没事,只不过肚子有点疼罢了。”
鹿代走到放着刚刚解冻好的肉的桌子边,拿起切肉的刀,驾轻就熟地把肉跟软骨分离了开来。
“我说呀,芳江,蝙蝠是不是就是跟鸟一样的东西啊。”
旁边也握着肉刀的芳江歪了歪头:
“蝙蝠不就是蝙蝠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鹿代笑了起来。
“昨天我家孩子问我来着。”
说完这句话,鹿代就已经把扔在厨所里的蝙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咔嚓……在横倒着的垃圾箱旁边,阿尔伯特?亚维格四肢摊开,赤身裸体地趴在瓷砖地上。在他的眼前,到处散乱着团成一团的卫生纸。
阿尔摇了摇那头栗子色的短发。好不容易才解了冻,自己怎么又会跑到垃圾箱里来了呢。他在融化的同时就恢复了人形,噌地一下从垃圾箱里露了出来。
周围一片黑暗。现在是夜里吧。阿尔激灵灵地打个了冷战。都已经进了十月份了,夜里气温下降得很快,光著身子自然是会冷的,可是比起昨天,还有前天的寒意来说,却觉得已经好了很多,难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吗?
周围弥漫着的氨水臭味让阿尔皱起了眉头。这种独特的臭气,恐怕是只属于厕所的。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开着的门里有便器在。这马桶好矮啊。自己不是应该被冷冻了吗,为什么会被扔在厕所的垃圾箱里啊?阿尔实在搞不明白。而且这里又是哪里?这里虽然有牛肉的味道,但是香辛料和消毒水的味道也很强。强的精肉工厂跟这里比起来,充满了更新鲜的肉和血的气味,而且还有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说起来,自己到底被冷冻了多长时间呢?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发觉反正也是被冷冻着放进仓库里长期保管了,那么到底是过了两周还是三周,想出来对自己也没什么意义。比起这个来,有个更切实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没穿衣服,而且肚子又饿了。什么都没穿就意味着不能到外面去。那么直到白天来临,变成蝙蝠之前,自己都要在这里等下去吗?阿尔不要,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会被熏上尿臭味的。
自己还真是倒霉啊。阿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稍微地活动了一下双手双脚。阿尔把强的精肉工厂作为住处,那里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非常方便的地方。在乳酪业与精肉业都逐渐企业化、机械化的时候,强的工厂却还保留着过去的小本生意做法。里面工作的工人不是他的兄弟,就是他的叔父或者堂兄堂弟,因为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里面的卫生状态……就算在阿尔看来也都是“你们这么做不太好吧”的感觉。不过也正因为管得太松,阿尔才能捞得到食物吃的……
被带到强的精肉工厂来的牛们,都在被高压电击晕之后,切开喉咙与血管放血死掉。把一头牛放血放到死可是相当费力气的事情,再加上牛在剥皮和吊起来的时候都会产生反射运动,虽然说只是应激性的反射,可是被牛踹到了也会受不轻的伤,所以要把一根钢钎从牛的额头穿到延髓,彻底停止它的动作。这一系列的动作结束之前,人都得好好地压住牛才行。这时候就算有一只蝙蝠溜进工厂来,拼命地舔着牛流下来的血,雇工们也没有去管它的闲工夫。等牛完全死掉之后,他们才会把已经喝到动都不能动的阿尔给轰出去。
这一天阿尔睡过了头,等到了工厂的时候,牛已经屠宰完毕,放进库里去冷藏了,连地板上的血也都洗得干干净净。阿尔悻悻地咋了咋舌。这样只好明天赶早了……可话虽这么说,肚子饿得太厉害了。
昨天下了雨,阿尔讨厌弄湿身体,就在作为住处的腐朽船屋里懒洋洋地睡了一天。本来想着一天不吃饭也还没有什么可是要连着饿两天就比较麻烦了。怎么办啊,肚子好饿……正当阿尔吊在屋顶的大梁上走投无路的时候,哈维走进了房间来。他打开了冷藏库的门,进了里面。牛在剥掉皮去掉内脏之后,要在冷藏库不至于冻结的低温状态下保存两天,然后才方便解体切块。阿尔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后,飞进了那个巨大的冷藏库……或者该说是冷藏房间里去。虽然这里没有冷冻库那么冷,但是也足以让人簇簇发抖了。许许多多原来是牛的东西脚上拴着铁链,被整整齐齐地吊在天花板上。
看起来要把大前天放进来的肉拿出来解体了。哈维是强的弟弟,在这个管理松懈的工厂里,他也是最不负责的一个。他鼻子里哼着歌,抡着刀砍着放在砧板上的牛肉。哈维只要一哼歌,多半都是喝酒喝得开心了。这家伙应该小心别酒精中毒,看他有时候连拿着肉刀的手都哆哆嗦嗦的。
阿尔相信是他的话就没问题,于是就从天花板上飞下来,抓住了半扇牛肉。果然,哈维根本就没注意到在冷藏库里飞来飞去的蝙蝠。阿尔赶快贴在牛肉上,入迷地舔起已经凝固了的血来。虽然这血已经过了两天,不管是新鲜度还是味道都不能跟刚刚宰杀的时候比,但是现在可不是挑嘴的时候。
“哈维。”
强走进了冷藏库。阿尔慌忙藏到了肉的背后,缩起了身体。如果被发现了那可是会很麻烦。以前他飞进冷藏库吸挂着的牛肉上的血的时候,曾经被强一只手拿着铁棍追得满工厂乱扑腾来着。
“把昨天吊进来的四头也赶快处理掉。那边追加订货了。”
“知道了,大哥。”
哈维把吊在天花板上、阿尔正在上面舔血的那扇牛肉搬到了桌子上。阿尔虽然想跑,可是强还在房间里,一动就会被发现了。当他还在寻找着时机的时候,这扇肉已经被扣着放上了砧板。正想着该怎么办好,紧挨着脑袋的地方就传来“当”一声巨响,头顶上的毛都被割下去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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