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再次把他的手重重打开,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扫视车内一周,最后固定在副驾驶位坐着的保镖腰际的配枪上。
“我就打你一顿屁股,你就想杀了我,嗯?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商逸看到她不加掩饰的视线,口气迅速冷下来,一把捞过她,不容置疑地把她锁进手臂里,又把刚才的问题抛了出来,语气没有比上一次好到哪儿去,“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长久以来,一直只有景致拿这种对待罪犯一般的语气审问别人,还没有被审问过的时候。想要这么做的人,上一个被她整到了夏威夷不远处那座小岛上,下一个就在眼前。
景致半分没有要吸取教训的意思,商逸话音刚落,她的火气又噌地窜了上来,看准商逸那张白玉一样的脸,狠狠地扇过去一个耳光。
下一刻整个车内都听到极其清脆地一声响。前面开车的司机肩膀一抖,差点把车子开到高架桥下面去。
车里静了足足有半分钟,司机偷偷地瞟了一眼后视镜,里面商逸冷着脸,眼睛里黑甸甸得覆着一层沉沉怒意。他给商逸开车这些年,只有寥寥几回看到过他这种模样,当即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觉要尽快摆脱后面这两位祖宗,肾上腺素在那一刹那急速飙升,疯狂地把车速提到了一百八十迈,一路超过一辆消防车两辆救护车三辆警车以及数个红灯,平时需要再花半小时的路程,他这一次只用了五分钟,就把车子稳稳地停到了一家私人诊所的门口。
两人刚刚下车,就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推开诊所的门走出来,看看商逸的半边脸,又看看景致被紧紧攥住的手腕,摸了摸下巴,一言不发地打量了老半天。
商逸冷冷地说:“再看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你们来得太早了,麻醉剂还没制好呢。”年轻男子拿中指指关节把无框眼镜往上推了推,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你们大概是互相折磨了一路,要是还没折磨够,还能在这里再来上几分钟。”
景致冷冷瞥过去一眼:“我看你是嫌舌头太长命太久,要是活得不耐烦,不妨直接在这里把舌头切了下酒。”
鄢玉鄢医生笑了笑:“我要是活不成,今天谁来招待你们呢?”一面转身往诊所里面走,“商少爷,进来给脸上贴点膏药吧。”
鄢玉三两下给商逸抹完药膏,端详了一会儿商逸半边有点红肿的脸,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我可以拍张照片留念么?”
商逸拿另外半张完好的侧脸对着他,笑得十分温柔:“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照片明天挂进鄢家灵堂里,现在你可以试试。”
“……”鄢玉转头对旁边早已等得不耐的景致开口,“景大小姐,这边来。”
“去做什么?”
鄢玉一本正经地说:“商少爷说你快一年没检查过身体了,先体检看看。”
“做完体检以后呢?”景致丝毫不买账,依然坐得纹丝不动,“你刚才说配麻醉药,是要干什么?”
鄢玉扶了扶眼镜,依然一本正经:“体检的时候用。”
鄢玉开的这家诊所,里面的东西属于医院该有的这里都有,医院没有的这里也有,并且从地址到医疗器械全不是正规途径引进,平日里接待的也全不是普通人。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手艺好又出了名的黑心肠,往账单上画一串串零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搞得道上的人个个怕了他,没有特殊缘由绝对不踏入他这家诊所方圆一公里之内。
因此就算商逸再有钱,景致也绝不相信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她体检的这种胡话的。但她现在身边有个被扇了耳光因而脸色非常不好看的商逸压阵,几米远外还有两个保镖跟着,景致揣摩了一下,还是跟着鄢玉进了体检室。
这回体检做得非常细致而缓慢,景致被抽了数次血不说,还被莫名其妙扎了两针。第一针的时候她看着那管未知液体输进去,问:“这是麻醉剂?”
“不是。”鄢玉示意她张开嘴,拿探灯给她看口腔,一边说,“商少爷刚才同我讲,他还有话没跟你说,要和你说完了才能给你注射麻醉。”
景致冷冷地说:“我不想听。”
“鄢医生,”商逸在身后腿搭着腿吃着一碗葡萄,漫不经心开口,“你说说看,往人身上哪里开个口子最疼?”
鄢玉想了想:“眼珠?”
随即听到商逸否定:“这个不行,换个。”
“凡是离心脏挨得近的地方,我觉得好像没哪个地方不疼的。”鄢玉关了额头上的探灯,拿过一边的麻醉针,把里面的空气慢慢挤出去,说得不紧不慢犹如聊天,“商少爷,我提醒你一句,你的目的是娶老婆,不是要把她调^教得怕了你。我要扎针了,快说要把追踪器纹到哪里。”
景致猛地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鄢玉不由分说,在景致要挣脱的前一刻迅速把麻醉剂扎进了景致的皮肉里。然后才抬起头,后退一米远,十分无辜地开口:“景大小姐,你不要怪我。你的未婚夫从你逃跑的那一天起,就要我准备往你的身体里植入一个军用人体追踪器。他知道你肯定反抗,所以让我不要提前告诉你。你如果一定要怪,就去怪商逸。”
景致微微瞪大眼,随即又紧紧皱起眉,抬脚就要踹过去。这时才发现身体渐渐酥软,精神也迅速困顿,景致心中前所未有的惶恐,抬头去看鄢玉,后者又慎重地往后退了两步,才又继续解释:“你可以安心的是,这个追踪器经过各种测试,都没发现对人体的任何不良影响。你开始植入的时候可能会不太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趁你现在还稍微清醒点,不妨告诉我,你倾向于把这东西纹到哪里?胳膊,后背,还是腿上?”
景致咬着牙,拼命想让脑筋清醒,却发现完全徒劳。她从没想过商逸有朝一日也会对她用这种手段,此刻昏昏沉沉,心中那份愤怒却排江倒海地涌了上来。恨恨地往商逸的方向盯过去,嘴里几乎咬出血腥,却看见商逸直到把最后一颗葡萄吃完,又擦了擦手指,才站起身,在她几乎杀人的目光底下从容自若地朝着她走过来
“就纹在后腰上。”商逸一面说一面弯下腰,微暖的手指在她唇尖上轻轻一点,在她要睡过去的前一刻开口,声音平静沉稳,“刚才在家打你屁股,是惩罚你今天早上不听话。现在纹追踪器,是惩罚你这几天不告而别。我那天就已经明明白白说过,再敢私自往外跑,就在你身上纹个这玩意儿。我那时也告诉过你,我不是在开玩笑。”
景致是以趴着的姿势醒过来的。醒过来时浑身不舒服,尤其以腰际某处最为不适。景致只是轻轻一动,就禁不住咬着舌尖呻^吟了一声。她眉毛紧紧皱起来,下意识去摸,手在半空忽然被人握住,一转头就看见商逸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麻醉药效过了,肯定要疼一会儿才行。乖乖的不要乱动。”商逸完全无视景致青白交错的脸色,眉眼一挑,笑着问,“睡了这么久,饿了没有?”
景致觉得自己除了杀了他之外再没有什么能解了此时那份心头恨,连怒视他都觉得是在给他面子,一下子连掐他咬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把头扎进枕头里,嘴唇已经被虎牙一口咬破,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漫进口腔也都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句话: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商逸倒是什么都漫无所谓的神色,看她浑身发抖,还以为仍是伤口的问题,手搭在她的肩胛骨上,俯身在她耳边柔声开口:“很痛么?喝点粥怎么样?现在就让厨子去做,做成甜甜的?”
景致“啪”地去打他,不防将伤口牵动,闷闷地哼了一声。商逸笑了笑,又说:“你就算现在生气,迟早也就消气的一天。还不如现在就冷静冷静,吃点东西对自己好点儿,你说是不是?”
“滚!”
商逸把她的话直接忽略,接着说:“这个追踪器不要老想着能把它摘下来。它已经被我加了密,又是被鄢玉植入在敏感位置,要是手术的时候稍微手抖一点儿,都可能让你下半辈子下身瘫痪。我这回依然没在开玩笑。”
景致终于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商逸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温柔:“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让鄢玉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动刀子?唔,我倒是希望他能一刀下偏了,直接让你半身不遂,如果这就能让你稍微安分那么一点儿的话。以前我就想过,不管是什么打断腿挑了筋,要是真能让你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死心,我都不介意尝试尝试。”
景致脸色发白,看向他的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陌生两个字。商逸眉眼不动,顺着她的长发慢慢抚下去,手指深深插^在里面,继续淡淡地开了口:“以前只觉得我的话就是说着玩玩的,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不可能会这么对你,是不是?说起来其实我还有点儿后悔,要是早知道你压根不吃软,纵容你只会让你更加忘恩负义死不悔改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景致一向自认翻脸比翻书还快,但那一天她彻底见识到,商逸比她翻脸的速度还要快。一周前商逸对她还调^笑挑逗百般逗弄,一转眼就变成了不容商量铁血手腕。景致这些年看惯商逸各种纵容微笑表情,如今他突然姿态冷淡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又仿佛是真的要执行到底的模样,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头一遭感到隐隐心惊。
不过当天景致尚未完全接受这样的变化。晚饭时分管家端来甜粥,商逸接过来舀了一勺,晾凉了抵到景致唇边,景致只冷冷看他一眼,随手就给推了,她当时正在气头上,手劲也就不小,连带粥碗也没有保住,床单上顿时淋漓糊花了一大片。
景致对此的反应只是扫了一眼,就扭头去看窗外。倒是管家偷偷看了一眼商逸,当即后背一凛,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刘叔,”过了片刻商逸淡声开了口,“打电话给鄢玉,让他带营养针过来。”
景致终于转过头来,两粒乌黑眼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商逸正在抽过纸巾慢慢擦手,问:“再问一遍,吃不吃?”
“你想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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