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能和你们这些国家栋梁相比,我只是觉得这么高的智商搁我身上有点浪费,要不我把它捐一部分出去?”
“少油嘴滑舌,你以为是器官啊?”
“我是真诚的啊。” 小门叫屈。
奶油一直以为他的智商在我们四个当中最高,结果显示他比我还要低一点,更不用说和小门相比,这让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觉得是对他的侮辱,便有些萎靡不振。老繁的智商连六十都不到,我们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老繁测试时存心捣乱,满口胡言,装疯卖傻,逗得那些高智商的研究人员乐不可支,差点把腰肢笑断了。
心理测试不那么乐观,结果显示我们都有心理疾病,用研究人员的话说非常严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有些不安,因为一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理有疾病。测试时,研究人员先让我们做了份问卷,我和奶油小门做得比较认真,老繁照旧在那里捣乱。问卷结束,研究人员开始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有没有想过自杀。我说我们都过得很快活,并不曾有自杀念头。研究人员循循善诱,说:
“你们受到巨大打击时难道也没有想过吗?”
“我们一生很顺利,没有遇到过什么巨大打击。” 我说。
“例如你们的亲人去世,升学失利,学业不好,失恋,同学关系复杂,贫困潦倒,生存压力大,人生迷惘,信仰幻灭,悲观厌世,等等,这些都足以让你们产生自杀念头嘛。”研究人员不死心。
我们哈哈大笑,研究人员听到我们烂漫无邪的大笑,感到毛骨悚然,一个研究人员说:“这就是心理有疾病的典型征兆。”
我说,我们的亲人都活得很新鲜,每天活蹦乱跳;我们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来没有留过级,小门以前说他跳过两级我们还不相信,今天你们鉴定他是高智商,所以我们也相信了;我们学业好了,会良心不安,学业不好,才心安理得;我们不知失恋为何物,失恋了意味着有机会重新开始,从来只闻新人笑,哪还管他旧人哭;至于同学关系,我们和所有的人都能和谐相处,班上最自闭最自恋的学生和我们也亲如兄弟姐妹;我们学校贫困学生的确不少,我和老繁也位列其中,虽然贫困侵蚀了我们的尊严,但人一旦潦倒起来,尊严也就算不得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生存压力目前没有,小门家里经常源源不断地给他汇钱,我们也能保证不让自己饿死,以后工作了也许会有一些压力,但这点压力估计还不至于要我们把小命赔上;说到人生,我们是有过迷惘,但周围很多人都迷惘,迷惘是人生的常态,所以我们就不迷惘了;关于信仰问题,坦白地说,我们的确没什么信仰,你们是高智商的国家栋梁,能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获取信仰呢?悲观厌世偶尔也会产生,踢一场球后,我们马上又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研究人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几个人凑着脑袋嘀咕了一阵,一个研究人员清了清嗓子:“你们站在高楼往下看,有没有往下跳的冲动?”
奶油说:“我有恐高症,站在窗户边腿就发软,所以从不站窗户旁,更不敢往下看。”
研究人员说:“恐高症属于心理疾病。”
我说:“我偶尔会有这种冲动,幻想跳楼后在天上飞翔的感觉肯定不错,但想到落地后肝脑涂地,说不定会把脑袋栽进胸腔,身高突然减少二三十厘米,实在不划算,所以能很快抑制这种念头。”
研究人员说:“你这样胡思乱想就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不过还不算很严重,但发展下去会很吓人的。”
我说:“谢谢专家指点,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研究人员恶狠狠表扬我:“孺子可教也。”
老繁一味装疯卖傻,答非所问,研究人员毫不犹豫说他有严重心理疾病。
老繁说:“你们搞心理研究是不是希望所有的人心理都有问题啊?”
“你不傻啊!” 研究人员哈哈大笑。
鉴定结束后,众记者忙着打听结果。研究人员说:鉴定显示,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说他们是猪,但所有的猪都是伏地行走的,而他们既可以伏地行走,又能直立行走,此外,他们还能说话,智力和思维与人类不差上下,人和动物最大的差别在哪里?那就是人类拥有语言和思维能力,显然不能因为他们长成猪形就下此断语。说他们是人,更显然,他们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不具备。说他们半人半猪,表面上是说得通,但这种说法肯定不够严谨,因为他们既不是人面猪身,也不是猪面人身。我们科学工作者最忌讳乱下妄语,所以关于他们的身份,我们还有待研究。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9)
从实验室回来后,我们依然被关在警察局那间大办公室,负责管理的依然是警察兄。开始两天,警察兄每次给我们挑来两大桶菜饭,到后来,饭菜变成了两个半桶,油水越来越少,喝的水也变成了自来水。我们严重抗议,警察兄一脸歉疚说,领导说了,不必给你们吃这么好,你们吃得再好,终究也还是猪。奶油说,专家不是还没有确定我们身份吗?警察兄说,我对你们深表同情,但我无能为力。我们嚷嚷着要回学校。警察兄说,把你们放出去怕影响社会秩序,市里马上要评全国文明城市,你们不小心跑到街上,别人会说,这样混乱的城市怎么能评文明?我说我们保证顾全大局,回学校后不到处乱跑。警察兄说,这几天局里一直在开会,研究到底怎么样处理你们,安心等待吧,马上会有结果的。然后给我们每个递上一支烟。
我们整天百无聊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这期间,女记者有时过来把我们拍摄一阵,聊上几句,然后风风火火走掉。其他记者采访我们,四头猪像碰到久别的亲人,和他们家长里短,婆婆妈妈,恨不把祖宗五代的事都抖出来,可能是幽禁岁月太寂寞了,看到他们离去,我们还若有所失。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好好睡过觉,现在利用这段时间,我们把从前玩游戏上网欠的觉也补了回来。睡醒后,我们没有别的消遣,抱着电视遥控不撒手。电视里充斥着关于四头猪的种种消息,每换一个频道,都能看到我们的身影。一家名为“白宫饲料厂”的企业甚至未经许可,把我们的猪脑袋印在产品上,在电视里大做广告,说我们的身体过于瘦弱,完全不具备做猪的基本素质,现在我们正在吃他们厂生产的饲料,体重以日均三斤的速度匀速增长;广告还暗示说,人若吃了这种饲料,可以起到壮阳的功效。我们说出去后非告这个杂种饲料厂侵权不可。
广大市民也没闲着,热烈探讨着我们,电话打得电视台报社的热线发烫。民调显示,32%的人认为我们是猪,24%认为我们是人,28%认为我们是半人半猪,8%认为我们是一种异化了的新物种,剩下的认为不好说。对于我们今后的归宿,广大市民也出了不少主意。有人建议让我们回学校继续读书,因为家长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再说我们马上快毕业了。有人建议把我们遣返回家,不要给这个城市制造混乱,遣返回去后,要让人监管,并且必须禁闭起来,毕竟人畜不同类,要是不小心搞出人畜恋,生出一些异形,那将是一场灾难。有人建议把我们送动物园算了,但马上有人反驳说没有听说动物园养猪的,建议者说我们不一定是猪,反驳者说更没有听说动物园养人的。有人建议谁有经济实力,直接把我们领养得了,当宠物养起来,但有人反驳说,我们饭量太大,估计没什么人愿意领养,再说又没有小猫小狗可爱。有人建议把我们直接混在猪里面出口,让别的国家去处理这桩麻烦事。有人说看我们既能说话,身手又敏捷,送马戏团应该是不错的选择。此外,还有人说干脆把我们送屠宰场,宰了了事,免得天天打开电视看到四头猪在里面晃来晃去心烦。在这些建议中,有的我们勉强能接受,但大多数让我们胆战心惊,勉强能接受的包括让我们继续回学校,被人领养,或者混在猪里面出口,因为我们都没有出国的经历,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有点向往。不能接受的是把我们送回家和送马戏团,如果送回家,我们的父母肯定会绝望死掉;送马戏团,则会天天当猴耍,半点尊严都没有。最不能接受的是把我们送屠宰场,这简直不是他妈说的人话,听到这个建议后,我们恨不能把这个出主意的家伙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虽说我们是猪,但并不代表我们不想在美好的世间生活,我们对变成猪后的理想生活规划是:自由自在生活,和人类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也行。
这天吃完午饭,警察兄问我们还想不想呆在这里。我们说呆在地狱也比这里强。警察兄说,你们这样说让我好伤心啊,这多天我细心照料你们,看来是白费心了。怕你们吃不饱,我把自己的菜饭倒进你们桶里;怕你们寂寞,我自费掏腰包买烟你们抽;怕你们受干扰,我每天只允许五家媒体采访,而等着采访的媒体排成了长龙;怕你们关久了,对女人感觉迟钝,我总是安排女记者采访你们,难道你们没发现,每天采访的记者以女的居多,且都是年青漂亮的?
我们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回事。
我说:“关得越久,对女人的感觉应该越敏锐。”
小门说:“我们现在是猪,对女人感觉迟钝与否,无关紧要。”
老繁说:“估计是你想和那些女记者亲近。”
警察兄悲痛地说:“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心灵受了创伤。”
我们连忙用猪蹄给他捶背抚胸,帮他把心灵抚平。
我安慰他说:“并不是说你对我们不好,我们只是觉得这里没有自由,有些难受,所以觉得地狱比这里好。虽说是在冥界生活,但毕竟可以自由活动,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