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他笑着说,然后将果实收到腰部一个小小的腰包里,准备随时吃掉。
格兰希尔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所有的小孩都驱离现场,一个小女孩要离开前还红着腮颊,将一朵有点枯槁的小白花交给他,对他说:
“大哥哥,我喜欢你,你好英俊哦,声音好好听,我想嫁给你。”
“呦!”他扬一扬眉,接过小白花,笑了一下:
“那我可真荣幸!”然后轻推小女孩,要她赶快回家。
虽然那或许并不是真心话,也可能今生今世都无法实现,但他心里有点高兴,这表示对女孩来说,他是有魅力的──
“可惜年纪太小。”他笑了一下。
这是这个世界,女子向男人求婚的方式,即便小女孩选错花,因为她年纪太小,分不清“永烙”与“铭殇”两种涵意全然不同却长得有些相似的小白花。
在这个世界,女性几乎只有男性的三分之一,女性可以主导婚姻的权力。
虽说其他的不成文规范里,并没有女权至上的迹象,甚至在所有的生活形态上,女人的权力也没有绝对的高……
对这世界来说,女性只不过是能生育孩子的“稀有珍贵物”,其余的社会主导权还是在男性身上的。
然而,正因女性人口太少,因此所有的男性之间便产生了相互的制衡关系,而让女性能拥有择偶的自主权,因此,在女性可以挑选结婚对象的前题之下,不会有一位男子会对女子的求婚无动于衷的,因为这是莫大的光荣。
也正因是“贵重物”,人口贩卖的传言也时有所闻──
以往,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时,或许不会拒绝女子的求婚。
今非昔比,许多可能性早已成为散落海波上的金色余光,你可以看着那夕阳余晖的灿烂说服自己美丽的幻想依然存在眼前……
但,你也必须知道,那幻想正如泡沫一般,无人能将之握于手中。
即便是如此,他衷心希望,这些可爱的小女孩们都能平安快乐的长大、与所爱的人共组家庭。
即便……
匡正世道的众神已经远离这个世界……
他望着低于他所站立的地方,那远处一户一户自烟囱逐渐升起的升烟,随着夜暮垂落,家家都亮起灯火。
“虽然好玩……”他以手支颐,喃喃自语道:
“实际一点吧!格兰希尔!”他以咏叹般的美声对自己说:
“唱歌给小孩听也拿不到钱……”
格兰希尔将竖琴小心地放进皮制的背袋,自石头旁边将一只长长的、用黑厚的麻布紧紧绑住的条状物──路人常以为那是一根拐杖──背在身上。
“西村的老妇昨日托人送来一些干面包……”他想着。
他由常人无法知道与了解的方法得知,那远在山后头的老妇家,仅有的母牛患有些疾病,无法正常分泌乳汁,他得在离开前去处理一下……
年轻的歌者微微一笑,秀丽的唇轻轻抿着。
若上门去,表示自己能医治母牛,女主人一定非常高兴。她并不知道格兰希尔除了唱些没用的歌之外还拥有其他的技艺,给他面包也不过是对于一个瘦削的流浪诗人一时的同情。
这几十年来,耕作明显地逐渐欠收,水草不佳,许多农民的生活缓缓地、缓缓地变得艰困。然而这中间变化是缓慢的,慢到当人们发现时,已经无力挽回。
年轻人摇摇头。
不能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是赶紧办完该做的事,赶紧继续赶路。
“为什么让那种人进屋里?”
他前往求宿或治病家的男主人,通常都是锱铢必较之辈,会这么叫骂着,十之八九带着酒醉。
“他可以医治我们的牛啊!”
女主人──老妇人一定会这么说。
医治生物得需要时间,尤其是疾病,不像伤口那么容易。
疾病治愈也一向无法立刻看到成果,就算他信誓旦旦说得很有把握,通常也得等他已经离开好几天之后才能让人相信他真的可以治病。
这对他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治病的骗子太多,令真正有技艺的人反遭无知冷落。
“我宁可牛死一百次,也不想要看见一个肮脏的流浪汉进我们屋子!我一个铜版也不给他赚!”
男主人通常只会说这种存心呕气又不负责任的话,而格兰希尔总是知道:事实上他们再也没有牛足堪损失。
走到哪里,事情都是一样的。
“或许医好他们的牛,我也无法得到在屋里度过一夜的酬金?”
他当然也不打算涎皮赖脸地赖下来,所以动作得要快点。今天精神很好,说不定连夜跋涉可以持续到天亮。
“我可不能欠下面包的恩情,谁知道我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还?”
迎着夜风,格兰希尔踏出第一步。
☆梅洛斯利安☆
神灵,美丽、法力无边,类似精灵,但与我们所认知的有形精灵完全不同,乃是一种精神体。是神之下的存在。人们常以此,或以别名“梅利斯”称呼美丽的人儿,意为“神灵般美丽的人”。
二、光流如时间般静穆
向阳风起,
谁来轻睬星树之下的落日疮痍?
临到夜晚,
你我眼瞳如星辰相会于黑暗中。
古老的刻印留不住你,
久远的残像徒留空虚。
斑斓、
鹰扬──
之其一
这座山峰笔直而高耸入云,山顶边若非有着浓郁的积云,就是覆盖着峨峨白雪。
山下因着此山的支脉向四面八方分割,而成为七个左右的大区块。
在古代,这是七个城镇,各有一位大公,他们是这座山峰上的学院护卫城。
不过,数千年后的现在,这些城镇之其中几座,已经分别归属到不同的王国。而山峰上的学院虽然依旧是治外法权,有着属于自己的领地,但已然式微。
谁也不听它的,正如它谁也不听。
山下城镇,在千年的物换星移当中的变迁非常大,有的整个荒芜而没入丛林,有的则分裂为更小的村落。
埃玛是邑坎村的一名十一岁小牧童,自从开始与表兄牧羊后,每天都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这一天按照惯例,在表兄欧多怂恿之下,心又开始摆荡。
他一直想抛下羊群,与表兄一起由几近废弃的石阶往上爬。
“我听说上面有一座很漂亮的宫殿哦!靡拉和模利都说要去看看。”
大埃玛四岁的欧多说。
“可是我妈说上面住着恐怖的黑魔法师,或是黑魔王……她叫我别去耶!”埃玛说。
反正!只要是不好的东西,前面都要冠上“黑”就是了!
“就是要去看黑魔法师!如果上面什么也没有,我们就不必每次来这里牧羊都往它望上一下午了!”欧多攀在表弟的肩上说。
想想也对!埃玛又朝那白云覆盖的山壁上望了一眼。
每次来到这个丘麓草原牧羊,他总忍不住接近一下峭壁,然后仰着小脑袋瓜、睁着褐色的双眼直盯着上头看,就算将脖子都看得发酸僵硬,也无法不让他这么做。
对!就是想去看看山顶上住着什么人!
还有还有!那里到底有着什么宫殿──他可从来没见过什么宫殿!
“那,你找黑魔法师要干什么啊?”
埃玛显然被说动了,但忍不住要再问一句。
“求他教我魔法呀!”欧多兴奋地说,脸上发光:
“我们都是魔法力之子,好好修练魔法,哪一天可以到皇帝的宫庭去当官。你不会想一直在这块山里陪着那些又脏又臭的羊一辈子吧?”
当不当官无所谓,“当官”到底是什么,埃玛也搞不懂,但是,“见恐怖的黑魔法师”对他来说吸引力已经够大了。
就这样,他与他的表哥一起抛下老爹与姨丈托管给他们的羊,带着水壶和饼干就往那高高的一排阶梯走去。
这阶级异常陡峭,尤其对孩子来说。
没爬一会儿,他两个都气喘如牛。
“呼!这样爬到上面,我看都半夜了!”埃玛说:
“黑魔法师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吗?他要怎么爬上去他的宫殿啊?”
若一个黑魔法师每一趟上下山都像他们这样狼狈不堪,那黑魔法师也没他想的那样帅得多了不起啊!
“黑魔法师当然是用飞的,或是用变的啊!”欧多立刻解开了埃玛的疑问,说:
“就是这样才了不起啊!”
反正也已经爬上来了,转头望着刚爬过的阶梯,高得让他们不敢想像等会儿要怎么下山,不过,这足以让他们将父母的叮嘱与警告多记得两分。
等到爬至一个小小的平台上时,天色已逐渐昏黄,他们则已经累得跟河床上的青苔一样瘫软。
躺在地上喘一会儿,将最后一口水喝光,匍匐到台边往下看。
山脚下他们的羊变成一小丁点儿,东两三只、西四五只,四处乱跑。
表兄弟俩人对望──这下子可好,要将那群胖大又纤细的动物全赶到一起,得要花不少工夫了!
回头,平台不小,往前二十来步的一个转折还有往上的阶梯。阶梯旁有着雕工精美的石雕像竖立在一座以同样的岩石结晶雕刻的精美台座上。
虽然经历了时间的耗斁,但是那威严与优美集于一身的精工,令欧多与埃玛看了许久无法移开眼睛。
“这是谁的雕像?”
“我哪知道?可能是黑魔法师吧?”
“不是吧!这雕像那么美,我看应该是梅利斯吧?黑魔法师应该长得很可怕才对!”
他们没有往那上头再争论下去,因为,要不赶紧往上爬,等他们回家大概已经明天了。
两人走过拐弯,正要再登上那累死人的阶梯时,一阵暴吓声叫住欧多与埃玛,令他们疲软的腿因而弹跳起来,一颗心差一点从嘴里吐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虽呈现老态,音量却如鸿钟,震耳欲聋。
两小伙子吓得几乎跌在地上,大喊妈咪,耳边父母的叮嘱又多了两分往心里钻,不过已经太慢了。
等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