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回顾前文,一边想着岳晓冉最后的告诫。或许真像她说的,他是被惯坏了,明明知道现实不可能会那么美好,却一直将之完美化。是自己给自己提高了门槛,却又害怕真的跨不过去,跨不过去,又惦记门后的风景。
哎,白女王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纠结的人物呢?他泄气,叹了一声。
小说写了过半,他打算先停一阵子修改一遍,将前文的伏笔总结出来方便收线。因为是第一次写年代小说,还需要查一些资料,做一番整理。他跟岳晓冉说了,主编也批准了,他也有两篇短文的构思,趁有时间写出来。
越是到年底白女王的电话越是少,好像在较劲似的,倒要看看她不打电话来这倒霉儿子能什么时候想起回家。他得空对着日历算日子,春节在中旬,二月初回家应该来得及。他不是不想白女王,就是怕回去早了还要挨家走亲戚。他那点事当时在亲戚家传了个遍,本来就不熟,他们也不评价,只好像看笑话似的,见他跟白女王的眼神都带着刺。
可能是他多想了,但他就是不想跟他们有太多来往。他在家乡的亲人只有白女王,有她一个就够了。过两天出门给白女王买点年货,他琢磨着听说玉能养人,给白女王买副镯子也不错,去年稿费加版税也赚了不少,再加上以前的积蓄,除了拿去给小王和李美薇开店,应该还剩下不少。
这几天十七都有打电话过来,他有时候也想打过去,可是怕打扰他们工作。而且打过去说什么,他想不好。网络上有Bone。S的新闻,他偶有关注,大概是讲他们年底的演出,还有关于新专辑的动向。合作的事情十七再也没提,他早就说过,如果夏白不愿意,谁都不用勉强。
'Chapter 025'
再见到十七是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夏白洗澡出来准备睡下的时候听到门铃响,抬头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有人来访让人不免心有疑惑;他走到玄关,小声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低哑的声音,“是我,十七,开门吧。”
声音里的疲惫让他愣了一下,他打开门,看外面的十七,“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怪?”
十七笑一下,说:“排练累的,休息一下就能好。”
那就回去休息啊,夏白看他,问:“你这么晚过来……”
“想见见你。”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坐在车里等两天,或者在深夜结束排练之后开车赶来,见你一面。
“……进来吧。”夏白让开路,顺手关上门,拿出鞋柜上的拖鞋,然后接过十七脱下的衣服。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他让十七先进厅里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热水所剩不多,他捧着杯子走进厅内递给十七问:“你们总练到这么晚?”
“也没有,这不是快到日子了么。”
“什么时候演出?”
“下周五有一场,然后要去成都,巡回演唱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十七说得有点疲惫,从上一张专辑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都在跑演唱会,公司给安排的日程太满,开始的时候是踌躇满志,但最后也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夏白感叹:“都快过年了还这么忙。”
“即便是过年,预定了演出也要去。”说完十七将杯子里的水都喝光,然后问,“过年你怎么打算?”
夏白接过空杯子,说:“回家看我老娘呗,都一年没见了。”
十七前倾了身子,看着他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好,我家大女王放人了我就回来。”
“大女王?”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是王权家庭?
夏白又开始胡扯,“你可别小瞧她,大女王是我夏家开国元勋,掌权二十六载,丰功伟绩不计其数,最大功绩就是生了在下。长达三十二万字国训简单总结为大事听她指挥,小事按她指示,没事等她指令。她高兴了要揍你,你得笑着让她揍,她不高兴了要揍你,你也得笑着让她揍。她说要打你左脸,你得把右脸也给她。”
十七喷笑,“这何止是女王,这简直是耶稣。”
夏白乐不可支,他回去要告诉白女王有人说她是耶稣。听十七的声音还是干涩,他让十七先坐一会儿,他去烧壶热水。在厨房里没听到客厅里有声音,他掐算着时间,不放心去客厅里看一眼,发现十七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样子是真累坏了。
他从房间里取出被子给十七盖上,在沙发边坐了一会儿,听到暖壶在厨房里响才突然醒过来似的跑进厨房关了火。已经过了十二点,家里睡着这么一个人,不是让他睡不好觉么。
给十七盖好被子,他穿上衣服出门,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两盒药。
在没下定决心之前,还是不要撩拨那股业火比较好。现在可不是犯错的时候,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跟十七在一起,再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后悔今时今日的选择。他不是会拿感情做纪念的人,在某一天遇见自己喜欢的明星不计后果的放纵一场,痛快淋漓之后抱着回忆过日子,哪怕痛也甜蜜。
精神与感情上的洁癖有人称之为洁身自好,而一旦这种洁癖达到病态的地步,这冰清玉洁的字眼儿便孤傲得有些好笑。他不是洁身自好,也不是无欲无求,他只是对自己的控制很严格,是从过去走出来后养成的习惯。
这一段日子他总会想起以前,从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封闭起来,蜷缩进彻底的孤独里,对外界保持敌对与仇视。没有人会懂那种从无名中产生的恐惧,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与别人讲述起,每一天都是惶恐,每一夜都是梦魇,关于背叛,关于遗弃,关于拯救,关于歧视,关于嘲笑,关于坚守,他的回忆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何必再拿爱情来给自己一刀。
也许是十七现在的身份让他缩手缩脚,他也想放开,可是总好像差一点什么。
夜里要比白天寒冷很多,他独自走着,仰头望阴沉的天空。被霓虹点亮的城市,他记得马歆之说他喜欢这凌乱喧嚣,也记得马歆之说不堕落,不欢乐。
这是深渊,无底深渊,跳下去的结果到底是销魂夺魄还是粉身碎骨,不跳下去的人不会知道,而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可以义无反顾,偏偏他不行。
一个人都时候他会想很多事情,直到想得脑袋快要炸开也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结果。回到家里看到十七熟睡的脸,他无奈苦笑,怎么办,他无药可救了。
十七在睡梦中意识到排练还没有结束,着急似的睁开眼睛,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他看清伏在沙发边缘的脸庞,皱皱眉,想起昨天晚上过来看夏白,因为太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虽然是他失礼在先,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夏白也在这里,还坐在地上趴在沙发边睡着了。
他躺着没动,静静的,在清晨的光线里看眼前的人。都二十六岁了,睡得跟婴儿一样,脸颊上的细肉在眼眶下堆成一条浅浅的褶皱,眉心微锁,好像睡得不是那么舒服,可是安稳。
“十八,”他伸手掐他的鼻子,“醒醒,去床上睡吧。”
“嗯……”夏白动了一下,将头缩进臂弯,没了动静。
看他幼稚的动作十七笑出来,“起来吧,睡在这里不怕着凉啊。”
夏白在胳膊上蹭了蹭脸,睡眼朦胧的抬起头,“你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
“……不知道。”他买药回来,好像就坐在这里看十七来着,当然这话不能说,多丢人,“你嗓子好点了吧,我昨天给你买了两盒喉糖,你带着吧。”
十七坐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抬头问:“你不是半夜出去买的吧?”
夏白打个哈欠,说:“啊,以后排练别这么拼,嗓子坏了还怎么开演唱会。”
十七低头看着手中的喉糖,突然笑了一声,然后点头,说知道了,又催促道:“你回床上睡去吧,打扰你一宿了,你这样子也没睡好吧。”
“嗯,没事。”
“我先回去了。”
“还去排练?”
“先回家换衣服,”十七将被子折起来,交给夏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谢谢。”
夏白捧着被子站起来说:“客气什么,两盒喉糖也没几个钱。”他摇摇晃晃的,尚未清醒的大脑没意识到十七谢的是他收留了他一整夜,心合计合计,又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上次买的水饺还有呢。”
十七摇头,“不了,你别麻烦了,去睡吧。”看他样子就知道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眯着条缝看人。
“哦,”夏白也没说,将被子送进房间,再出来看十七已经穿上衣服准备离开,“那个,”他扒着卧室的门框,对玄关里的人说,“你要是再想见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去看你。”这么跑也挺累的,反正他比较闲,无所谓。
十七在晦暗的光线中愣了愣,问:“你想见我么?”
“……我怕打扰你们排练。”
“十八,”在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他的表情被隐去,只有颤抖的声音说,“跟我在一起吧。”
夏白从卧室门后探着头,盯着不远处的玄关说:“我在攒勇气,还需要一点时间。”然后他又补充,“一点就够,等等我。”
十七笑出来,点点头,“好。”
他没送十七出门,听到关门上便回到卧室,扑倒在床上。昨天晚上,或者说是今天早上他回来见到躺在沙发上的十七时,有一瞬的光在他的脑海里闪过——Carpe Diem,及时行乐。
若他终日徘徊,这一生都在徘徊。若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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