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抚额掩藏瞳眸内蕴含的某种情绪,“你前几天去过医院了?”
她略微吃惊,不过也没藏话,既然他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跟他说的。
“嗯,我带灏灏去了,本来想告诉你的,又怕你知道了发脾气,就没说了。”
“噢……”
“噢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肯定是生气了。”
“真的没有。”
“我不相信。”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睡觉。”
他叹了口气,“好,睡觉。”
知道她说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想要自己不要介怀。
只是,他 真睡不着,刚才不过是敷衍客套的话而已。
怀中的她呼吸绵长,她应该睡了过去,他长手绕了过去,关了床头的灯,又重新躺了回去,他殊无睡意。
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严可欣干咳的那场面,还有阖上眼的那一刹那,就顿时浮上脑海,无论怎样,也不肯离去,硬要徘徊在他脑海中。
她是不是死不瞑目?
冷振雄跟冷天澈这一晚,都是待在医院里,谁也不肯就这样离去。
这样风雨交加雷电之夜,送走了严可欣。
沉默,压抑着他胸腔内的闷气宛如凝固般堵在心口,连呼吸都是那般难受。
“以后冷氏别跟sisina斗了,你妈都死了,我不想她死后不得安宁,还要看你们兄弟隔墙。”
几乎到了晨曦的时候,冷天澈以为父亲睡着了,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爸……”冷天澈不知道父亲为何忽然站在闻人臻那一边了,虽然他也没打算再跟闻人臻斗了,虽然还是看他不惯。
“天澈,你跟爸保证。”
冷天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父亲的脸,太过严肃了,而且那态度太过一本正经,像是在交代什么临终遗言似地。
“爸,你到底怎么了?”
他仓促间,伸手握住父亲冰凉的双手,惴惴不安地道,“爸,你别吓我啊。”
冷振雄全身上下凝不起半分力气,身子像是被刀刮过一般,每一处都狠狠的、火辣辣的疼痛着。
“爸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说完,整个人栽倒在了冷天澈的身上,冷天澈忙按铃,饶是他再坚强,也无法一下接受母亲离世父亲昏倒。
还好,医生检查过后,只是说冷振雄因为这几个月太过操劳、忧虑过甚,又没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疲惫加上今天的致命打击导致的,好好调养,身子很快就会康复。
听到医生的这番保证,冷天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无法再承受任何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打击了。
其实,他也是极累,但是不能倒下,父亲还需要他照顾,母亲的丧事还需要自己处理。
季璃昕醒来的时候,发现闻人臻还未睡过去,只是闭着眼,呼吸有些粗重,不小心触及他的额头,发了高烧。
忙打了个电话给沈童,让沈狐开车来,将他送医院去,闻人臻却不同意,只吩咐叫李华农来即可,不得已,季璃昕拗不过他,给他喂下吃了退烧药。
他吃完药,就睡了过去,李华农来,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李华农说是淋雨的缘故,多多休息就会没事,复健的进程,还是等他退烧后再行商议。
季璃昕去了一趟医院,知道冷振雄累倒下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天澈一个人在独扛的,能够帮忙的,她也帮下。
天澈刚开始是不同意的,让她走,她没走,后来还是狠不下心对她吼,便作罢,随便她。
闻人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他手从床上撑起,身子在后头垫了个靠枕,看到儿子坐在地上玩,地上都是他的玩具,散满了一地。
“灏灏,你妈妈呢?”
问出口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儿子根本还不会说话,只会简单的几个字而已。
“麻麻……麻麻……”
小家伙咿呀咿呀地嚷着,好像是为了迎合他的话一般。
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床边走来,看得人心惊肉跳,他下一刻就要摔倒一般。
果然,他贪心了,那一小步迈大了,胖乎乎的身子直接往一边栽倒。
小家伙摔得厉害,也不哭,瘪着小嘴,用力爬起来,又锲而不舍地往前走,挺有毅力的。
那双乌黑的瞳眸中,噙满的满是倔强,跟季璃昕是那般的相像。
他心一软,一把将小家伙从床下抱起,抱上床,吸了口气,想起自己发烧了,生病还是不能靠近小家伙,正要将他给放下去,他却不同意了,挥舞着手脚,死死地抱着爸爸的胳膊,使出了吃奶的气力。
闻人臻失笑,由着他在床上,他这才心满意足了,在床上蹦蹦跳跳的,雪白的脚背肉嘟嘟的,是那么得小,他一只手掌能够容下他两双小脚。
“灏灏,饿不饿?”
小家伙精神抖擞着,一个人玩的高兴着呢。
“趴趴,麻麻……奈奈……”
闻人臻扬起的嘴角倏然凝滞住,僵硬的很。
严可欣……她带给儿子的影响,似乎不会轻易散去,听到灏灏说奶奶两个字,他以前都不会这般敏感的,从不会往严可欣身上去想的,如今却……
无形之中的改变跟影响,或许严重得影响到了自己。
他欲要起身,门正好被推了进来,是季璃昕。
“怎么起来了?”
她回来不到半小时。
上前,探了下他的额头,“烧退下去了,还好。”
“我以为你不在家呢。”
他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指尖。
“刚才出了一趟门。”
“是去医院吗?”
“火葬场,她今天火化。”
她还是没瞒着他。
或许是天意,她火化,他发烧沉睡。
“噢。”
他没责怪她私自前去,身子往后仰去,又重新靠回了床上,小家伙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麻麻,宝宝。”
季璃昕本在想事情,没想到灏灏小家伙忽然开口,唤妈妈,顿时目瞪口呆起来,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鹌鹑蛋了。
“麻麻,麻麻……”
季璃昕怔愣回身,一把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小家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总算是接受妈妈了。
闻人臻倒是见怪不怪了,刚才他就在自己面前叫过了。
不过本来有些晦涩的心境,被小家伙这么一闹,倒是消散了些,没先前那般悒郁了。
闻人臻又开始不出门,在家复健,几乎一个月没出门,季璃昕本有些担忧,但看他对于助理送过来的工作,都没遗漏处理过,稍稍放了下心。
他还是需要时间来缓和这一段过渡的,在这一个月内,她去见过一次天澈,天澈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消沉了不少。
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忙,他都说“不用”,客气到了极点,可能潜意识里已经将她跟闻人臻化为了一类吧,想要划清界限,毕竟他看闻人臻,极为不爽,就算不针对闻人臻的sisina,他也没打算跟他成为友爱的一对兄弟。
其实那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冷天澈只是还未想好如何面对她,母亲刚死,他崩溃过后的情绪,还未梳理好。
月末了,季璃昕想起同事们说要来的,提前一天开始做准备,原先是那次周末就来,后来因为闻人臻情绪低落,被她给推迟了,推到月末了。
季璃昕叫了范菊花跟她一起,去超市,闻人臻被留在家带孩子。
他情况如今好多了,能够在屋内缓步行走,不靠拐杖,照顾灏灏还是绰绰有余,不会费多大的劲。
再说,灏灏也喜欢跟爸爸玩,尤其是喜欢在床上,玩抛抛的游戏,将他小小柔软的身子抛高,然后再落回怀中,他觉得很刺激,而且经常睡前喜欢拉着闻人臻的袖子说要玩,玩了之后才肯闭上眼睛乖乖睡觉,调皮得不得了。
真怀疑,他再长大一些,会成为一个地道的小恶魔,人人都为之头痛。
季璃昕没想到在超市碰上周邵阳,还有潘以墨,他们两个几天前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报纸上写着是去普罗斯旺蜜月去了,没想到会出现在a市,还在超市碰上。
潘以墨推着购物车,周邵阳扶了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框眼镜,往货架上拿东西的时候,总要侧头询问下潘以墨的意见,一副贴心好丈夫的模样。
季璃昕视线若有似无绞在这两个人身上,他们其实很登对,潘以墨被身后一个人挤了下,真个人差点随着购物车撞上货架,周邵阳紧张的表情顿时流露,然后忍不住朝着那个莽撞的人训斥了一把,谨慎地怪坏潘以墨,潘以墨的右手适时捂了下她的小腹,周邵阳跟着帮她揉了几下。
季璃昕眼皮一跳,难道说潘以墨怀孕了,所以他们没去普罗旺斯蜜月。
记得前些天两个人的结婚不知怎的,传到了菲菲的耳朵里,菲菲还打电话回来了,“周邵阳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以为菲菲跟陈哲结婚后,就将周邵阳这个人尘封心底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可不行,吓了自己一跳,忙反问,“你不会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
菲菲心情有些低落,“我跟陈哲吵架了。”
“为什么?”
“无缘无故吵起来了。”
“是不是你的错?”
“我在网上搜索b市的新闻,被他给瞧见了,那家伙竟然包袱款款回娘家去了,跟我闹分居呢。”
她很没好气。
“那你回头哄哄不就行了。”
对周邵阳,菲菲是极尽低下,对陈哲,却不尽然,陈哲脾气虽好,但不是没脾气。
怎样说,也是个男人,男人骨子里都是要强好面子的。
“我不想哄了,男人是用来干嘛的,用来疼女人的。他要是这点肚量也没,那我要来有什么用,在邵阳身上,我耗了几年的青春跟自尊,我跟陈哲在一起,是想找个疼我的男人,能够包容我的男人。他在床头摆着那个女人的照片,我都没计较,我不过在网上找了下新闻,他就小心眼了,这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幸好我妈前些天回去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她抱怨的意味很浓。
“季璃昕,说老实话,我不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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