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
不错,就是她了,那天去那家谈生意的时候,那遗像上面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地笑着的,也同样有一颗大大的美人痣,时间过去了九年了,九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的外貌发生巨大的变化,然而不论她怎样地变,原来的模子一定还在的,并且那美人痣,也无论如何不会撒谎。
我手里攥着烟,皱眉苦苦思索着,表哥肯定有问题的,而小白脸也被蒙蔽了,到底该怎样做,才既能既帮到表哥,又不会伤害他呢?忽然手指传过来一阵剧痛,原来是烟烧到头了,那时候的烟没有过滤嘴,如果你不管它,它能从头烧到尾,甩掉烟头,又赶紧重新点了一支,狠命地抽了起来。
用糯米?可那是用来对付僵尸的,用桃木剑?确实是对付鬼的,可对付鬼上身的表哥,怎么用?难不成,拿个桃木剑,照着表哥身上狠狠地捅?对了!老头好像说过,如果有人鬼上身了,一定要用双黑狗血浸泡过的筷子,慢慢地把鬼从眉心夹出来,赶紧扔到锅膛(乡下柴木灶放柴火的地方)里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黑狗血是现成的,平时积累得很多,现在还富余了不少,至于筷子也简单得很,隔壁龚金静家就是做竹篾匠的,绝对能做双牢固的筷子。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再也不焦躁了,心里安定了不少,静静地抽着烟,慢慢地做着打算。
忽然隔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敲着。
一个声音大骂道:“莫不是上个厕所就在里面成仙咯?老子等你老半天了,就发现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尽抽烟,你个毛球,要抽出来抽,老子急得狠!”
慢慢地走到表哥的病房前,小白脸正斜靠在门口,发现我来了,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怎么,我脸上有花?”我不自然地笑道。
“脸上有花没花我不晓得,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肯定不少。”小白脸释然笑道。
“戏台上面,演奸人的都打着个白脸,你脸这么白,自然是奸人一个咯”
“去你的。”小白脸忽尔又疑惑道,“你刚才是怎么了,脸色那样差,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不是,”我朝病房门口看了看,“你过来。“
当下附到小白脸的耳边,把我的发现,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出来。
走廊里的护士看到我们两个小男青年在那里咬耳朵,都在那指指点点。
“不是吧?!”小白脸猛然一惊。
“你小声点!”我急着轻声道,边做着手势,“所以我打算去老龚家搞两根结实点的筷子,用黑狗血泡上那么一泡,再从表哥身上把鬼夹出来。”
小白脸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在那里喃喃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你表哥现在有伤,我不反对你这样做,但也要等他伤好了。”
“这个我知道的。”
在卫生院里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结了帐,我们就又用板车,把表哥推了回去,不比以前了,老毛在的时候,治个病哪要这么多钱,一晚上的床位费快比小旅馆里的还贵了,再说表哥这个是咬伤,在家里养,一样可以的。
一路上我和小白脸奋力地推着车,表哥竟然喊起了号子,“大海航行靠舵手啊,小白安仔使劲走啊,你们两个吼一吼啊,地球也要抖三抖啊。”
我快连笑都没力气了,小白威胁道:“在喊就把你推到渠道里去。”
推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推到了家里,我和小白脸都快累趴下了,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推过去的,而表哥那个没良心的,竟然在那眯着眼睛哼起了京剧。
这个时候,院子外有个干干瘦瘦,身着一套粗布衣裤的中年人在那里探头探脑。
“有什么事吗?”我走上前问道。
“是这样子的,”那人见状,忙作声道:“这里是茅山道士的府邸么?”
“进来说吧。”我将那个中年人让了进来。
进屋之后,那人客客气气地给我们每人发了支红塔山,这烟可有十一二块钱一包,而且往往很难买到。
我给那人泡了杯茶,便坐下听他讲了起来。
“鄙人姓王,说起来,真是可惜,我的小侄女儿,才刚刚七岁不到,就这么地走了。”那人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确实很可惜。”我们都点头附和,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惨事。
“都是那条瘟狗;本来小侄女被咬了一次,都已经治好了。”那人叹了一口气,“可谁知道,她在街上的时候,又被那疯狗咬了一下,这下就再也没得治了,不到三天就走了。”
“作孽啊。”表哥叹息道。
“本来这件事,实在是羞于开口,”那人为难道,“因为这根本不合规矩。”
表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和尚和道士,我已经找了好几拨了,都摇头不已,说是这是凶煞,是讨债鬼,法事是万万做不得的,还说数个月之前,有和尚不顾规矩,去给一个凶煞做法事,受了惊吓,不久就死了。”
“既然这样,我们自然也是不能做的。”表哥皱眉说道。
显然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根本不是谈生意的料。
那人的眼泪立刻就留了下来,“我知道的,法师,可我弟弟弟媳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尤为地疼爱她,你就当做做好事,积积阴德,让我们心里都有个念想,红包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不好,法师?”
表哥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也看得到的,我的腿伤了,这个把月都很难下地的了,要去的话,也是他们两个去了。”
那人可怜巴巴地看看小白脸,又看看我。
其实我打心眼里是不想去的,可还没开口,就听到小白脸说道:“什么时候,我和安仔过去。”
“谢谢法师,谢谢法师!”那人带着眼泪笑了起来,“大后天,就在东平庄三队,王有福家里,到了一问就知道了,谢谢法师,谢谢法师,”似乎很怕我们反悔般,连放在桌上的半包红塔山和一盒火柴都没有拿,那人就匆匆告辞而去。
我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冒出一句,“带不带反悔的?”
“反悔?”表哥笑了笑,“要是反悔的话,过了大后天,就有人来帮我们拆房子了。”
“对了,表哥,你能看到鬼的吗?”
“问这个做什么?”表哥很奇怪,似乎又有点气。
“你能不能看到?”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表哥早就开了天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白脸笑道。
“可开了天眼就能看到鬼吗?”
老和尚不过烧了张符纸,泡了碗水叫表哥喝了下去,然后拿个朱砂笔,往表哥双眉中间点了个红印记,就这样而已,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江湖郎中骗人的鬼把戏,未必真有用?
“自然是看得到的。”表哥悠悠道,“比如你肩膀上就趴了那么一只。”
“表哥你别吓我!”明知道他是唬人,可我仍然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哈哈哈,大后天还要做法事呢,顺子你就别吓他了。”小白脸看了我的反应,大笑道。
第五章 戊辰
故老相传,人是看不到鬼的,正如鬼看不到人一样,但凡事都有例外,怨气极深的鬼,有的能被人看到,有的能看到人。
据说有开了天眼,也就是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所有的鬼,我怀疑表哥并没有开眼,要不然也不会只在镜子里看到厉鬼了。
傍晚,趁着表哥在家搁着腿养神,和小白脸闲聊的功夫,我悄悄地摸向了龚金静家。
龚金静是我的小学同学,戴一副黑框眼睛,文静而秀气,不像我,小学没上完,就辍学回家了,她现在初中快毕业了,算得上是一中等文化程度的知识分子,我是从心眼里喜欢她,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只敢远远的打量。
微暗的天色下,老龚家里面点着明黄的罩子灯(一种小煤油灯),不时还有小铡刀劈竹片的声音,慢慢走进一看,老龚也就是龚金静的爸,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仔细地将一根根竹片,劈成细细薄薄的,然后熟练地打起了筐篮。
每次看到这个过程,我都觉得无比的神奇,平常装猪草和菜的大筐篮,竟然就是这一根根地竹篾条给编制起来的,随着一根接一根的竹条被编上去,半个篮子,已经成形了。
老龚抬了抬头,看了看倚在门框的我,“安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进来坐。”
他是个实在的人,就和他打的筐篮一样,经实耐用。
“龚叔,我要请你帮个忙。”我递过去一支大前门。
停下手中的活,将烟接过,点着,长吸了口,再慢慢地吐出白色的烟雾,“别的忙倒也帮不上,打个竹篮什么的没有问题。”
“我要两根长筷子,比普通的长一些,结实一点的就可以了。”
“这个很简单,”老龚叔烟往嘴上一叼,捡出跟竹片,从中间一劈,再打磨几下,两根筷子很快就做好了。
小心地接过筷子,放好之后,我也拿出根烟,正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小手把烟给抢了过去。
“哟,我们的*师来了么。”是龚金静清脆的声音。
只见一梳着羊角辫,穿着的确良衬衫,戴黑框眼睛的圆脸女生,俏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手上还拿着我那支大前门。
不知怎的,我一见她,脸上就有种烘烘的感觉,瞄了她一眼,还是那么地漂亮,眼睛也还是那么地充满灵气,那长长的睫毛真是百看不厌,而且,而且胸口也蛮鼓的,慌忙低下头,仿佛被捉住的贼般,我看向了她高高挽起的宽脚裤腿。
“抽烟对身体不好,”羊角辫仿佛没有察觉,嬉笑道,“安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八成是疰(朱)夏了,”老龚接口道,“你没看他脸色很黄的吗?”
“对了,安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