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可怜的班主任是个挺幽默的人;倒不是说他这人言谈举止有多麽幽默;而是他这人本质上就挺幽默。就拿他爱那位漂亮的女老师这件事情来说吧。就因为那位漂亮的女老师帮他整理了几次办公桌,他就认为人家对他有意思。嗨,他就不想想,他的办公桌与人家的办公桌相对而放,并在一起。他的办公桌凌乱地像一堆垃圾,而且一辈子也不会整理一次,这种情况严重地影响到了人家的正常工作学习,人家能不帮他整理吗。
那时我们三个人常在办公室门前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那位漂亮的女老师捂着嘴冲出办公室,跑到一棵松树旁,佝偻着腰,一只手倚着松树,一通呕吐<;这样做对松树生长是有益的>;。
那时我们三个人意见一致,不是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向那位漂亮的女老师抛了眉眼,就是他当着那位漂亮的女老师的面挤了粉刺疙瘩,以示自己还很年轻。
后来那位漂亮的女老师的肚子一天天隆起了。我们可怜的班主任这时才得知他深深爱着的那个女人早已嫁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一位漂亮而幸福的妈妈。
我们可怜的班主任为了他那死去的爱大醉了一场。他一定也敢用自己的脑袋瓜子和你打赌,那位漂亮的女老师曾经一度与他心心相印过,因为那位漂亮的女老师曾不止一次为他整理过办公桌。只是造化弄人,他没有早一天结识她,她也没有早一天遇见他,而被那个本没有他优秀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第三章 醉酒大闹课堂
3
我敢用我的脑袋瓜子和你打赌;我们可怜的班主任恨我们三个人,因为他喝醉酒的那节课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
当时我们仨一致认为他不爱金鱼了,因为他那条最漂亮的小金鱼被我们仨人害死了,但是他马上又迷恋上了秧歌。他这人是这样,兴趣比较广泛。这次他完全不用担心在班里显牛掰会给自己带来什麽样的损失了,既而他很大胆地扭着秧歌进了教室。他扭地十分漂亮,只欠缺一身花红柳绿的大褂,和一块红布,最好是再画上个红嘴唇之类的,当然那时他的小脸蛋儿已经相当红了,像扑了粉儿似的。
或许是他失恋受了刺激,他还没来得及漂亮地多走上几步呢,表情就与他当时那种欢快愉悦的秧歌步伐有所出处了。他当时的状况是这样的,他脚底下踩着标准的重庆小脚老太太式步伐;脸上却表现了太多的颓废主义。
我想他一定是受了什麽刺激。因为他的情绪异常冲动。他点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狂吼:
“金失维,陈海明,米国豪,你们胸无大志,心狠手辣,没有一点怜悯心、爱心、自尊心。你们——”
他把我的名字排到了陈海明和大米之前,这使我心存感激,倍感自豪。
他蹲在教室前的黑板下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
“我那条最漂亮的小金鱼呀——我那条最漂亮的小金鱼,我那条最漂亮的小金鱼,最漂亮的的那条——最漂亮的。。。”
下课以后我问陈海明和大米:
“嗨,你们俩说他是怎麽了?”
他们俩说:
“不知道。”
我又问:
“那你们俩说,什麽叫胸无大志呀?”
陈海明说:
“不知道?”
大米说:
“就是胸口上长了一颗很大的痣呗。”
我们仨撩起上衣,相互地看了看,的确谁也没有发现谁的肚皮上长了很大的痣。心想,班主任这话说地在理儿。
一上课大米就把他同桌女同学的上衣撩了起来,想必大米是要看看到底班里谁胸有大“痣”。我看着大米一个劲儿地拨弄着脑袋瓜子,猜想他一定没有发现很大的痣,与此同时那位女同学已经开始哭天喊地死去活来了。
大米为此在外面罚了一天站,而且叫了家长。
这件事过去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中午,陈海明上衣里不知揣了什麽东西,很早就把我和大米叫了出来。也就是一点钟左右吧,可是我们两点半才上学。
陈海明十分得意地问我和大米:
“你俩猜那天班主任怎麽了。”
我们俩说:
“不知道。”
陈海明更得意地说:
“他喝醉啦!”
我和陈海明还是不明白。
“什麽叫喝醉了?”
这时陈海明得意地快上了房,一边扭起了秧歌一边傲慢地说:
“看,土老冒了吧,喝醉了就是喝酒喝多了的意思。我爸谈生意时常那样,走起路来跟扭秧歌似的”
这时大米恍然大悟地说:
“噢,我们家老头子<;大米继父;他有时叫他老头子;有时叫爸>;也那样。”
他们俩又问我:
“你爸呢?”
我想了一想回答了他们俩的提问:
“也。。。也那样。扭秧歌似的。”
我为什麽要想一想才回答这个问题呢。倒不是说我爸不喝酒,确切地说,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喝酒。因为他死了。
陈海明又神秘兮兮地把上衣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十分得意地说:
“你们俩猜这是什麽?”
我们俩仔细地看了看他手里的神秘物体。那是一个圆形的扁瓶,上面有很多漂亮的花纹,标签上画了一个圆圈和一个叉,还写了一些汉语拼音,里面装着半瓶子绛红色液体。我们俩想了半天想不出这东西是什麽,便摇晃着脑袋瓜子说:
“不知道。”
这时陈海明已经得意地上了房,十分傲慢地说:
“看,又土老冒儿了吧,告诉你们吧,这就是酒!”
大米说:
“我爸喝的酒不是这样,是蓝色的瓶儿,装着的是透明的水儿,上面写着‘二什麽头’呢”。
陈海明拎起瓶子,怀疑地看了看说:
“我爸说这就是酒。”
大米说:
“是吗?”
陈海明又说:
“我爸不会骗我的。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来,咱们尝尝。”
随后我们三个人轮流喝了一大口。这玩意有点酸,还有点涩,不是很好喝。因此我和大米又怀疑地问陈海明:
“这是酒吗?大人们都很爱喝酒的,这玩意怎麽一点都不好喝呀!”
陈海明既得意又故做高深地说:
“看,又土老冒了吧,大人能跟你们小孩一样吗。酒就是这个味儿。”
我们俩有点不服他的说法,带了点抗议的口气对他说:
“你又没喝过,你怎麽知道。”
陈海明有根有据地说:
“我爸告诉我的,就这个味儿。”
我和大米完全被陈海明有根有据的说辞折服了,就一同“噢。。。”了起来,旋即陈海明拎起瓶子又喝了一大口,将瓶子递给了我和大米。我们俩每人也喝了一大口。就在这时我们仨人都成了神仙,扭着秧歌就上学去了。
当我们三个扭着秧歌到了学校以后,已经晕的不得了了;往座位上一坐;只觉得教室颠倒了过来。我们仨人为了不让自己从座位上掉到屋顶上;便使足劲儿地趴在课桌上。
第一节课是我们最喜欢的自然课;外面也开始下起了我们最喜欢的小雪花儿。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并没有问我们为什麽趴在桌子上,以及外面的雪景是否美丽之类的问题,很可能是由于他还没有从失去那条最漂亮的小金鱼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缘故吧。总之他懒得搭理我们仨人。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陈海明就高亢地唱上午音乐课刚刚学的那首少先队队歌:
“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少年儿童团。。。”
我们的班主任万万没有料到,在他的从业生涯之中还会出现这等大胆狂徒,这着实地吓了他一跳。但他一准儿不会料到,更加喜兴的节目还在后面呢。
我们可怜的班主任近乎于发了疯似的对陈海明狂吼:
“陈海明。你在干什麽!”
陈海明扯开嗓门大声地回答了他:
“切,上音乐课呗!”
陈海明的声音大的压过了班主任的声音。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当时都蒙了,指着陈海明期艾地说:
“你。。。你。。。你。。。你你你。”
就在这个时候大米忒儿地站了起来,离开座位,视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如空气一般,自故走出了教室,站在雪地里感慨万千地说“啊!雪!”,啪叽一下就倒在了雪地上,很认真地打了几个滚儿,然后连身上的雪都没掸,站起身来径直地走向教室,仍然视我们可怜的班主任如空气一般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头发上还挂着几朵好看的雪花呢。
我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萌生了一种由衷的快乐,便高呼了几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我告诉你,为什麽我们的班主任很可怜;因为他的小金鱼被我们仨害死了,因为他深爱的女人有了别的孩子,因为他上了一节非同寻常的自然课。
我想他一定也想用自己的脑袋瓜子和你打赌,他所看见的一准儿是幻觉。但是这件事情真地发生了,所以他并没有打这个赌。
他又一次把我们仨叫到了办公室;那时我们三个人的酒劲儿还没有过去;一种想要吐的欲望正在我们的小乾坤里酝酿着,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去吐。而且当时我可以看见三个班主任,我当时就在想,今天怎麽有三个班主任呢,这太有意思了。我妈常说我是从石头逢里蹦出来的,难道说,这两个多余出来的班主任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可能当时大米和陈海明也在纳闷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听见他问了些什麽,既而也就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提问。说实话,像我们仨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说是正经的诋毁。像他这麽体面的人民教师怎能容忍在他向自己的学生提出问题的同时,而他的学生却不与理睬呢。
他大声地吼了起来,几近把舌头嗥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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