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把头深深地埋在爸爸的臂弯里,没有动。她紧紧地抓着爸爸温暖的手,感受着久违的幸福。
爸爸轻轻地笑了,用手抚过胡蝶的发丝,又给了她一个轻吻。
一番折腾之后,两人终于拖着行李到了家门口。
“妈妈,我回来了。”胡蝶又恢复了那天真的样子,冲着院子里大声地欢叫。
老槐树颤抖了一下,滴落几片残留的叶子。
“妈妈!”胡蝶又一次满怀希望地叫着。
除了风吹树枝的声音,屋中依旧不见回应。
爸爸急忙放下手中的行李伸手拉住胡蝶。
“奇怪,妈妈不在家么?”胡蝶满腹狐疑地望着爸爸。
爸爸的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孩子,外婆家里有点事儿,妈妈最近不在家里住。”
“是么?”胡蝶将信将疑。她并没有察觉到爸爸那一丝慌乱的神情,不过她也并没有相信爸爸说的话。不知是为什么,胡蝶总觉得爸爸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她。外婆,胡蝶一下子想起了外婆。“外婆……还……好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爸爸胡乱地点了一下头。“今天晚上你先好好睡一觉吧,过两天我带你去看外婆。”爸爸看似平静地说。
又是一阵忙活才收拾停当房间。晚饭过后胡蝶早早地向爸爸道了晚安,自个儿回房间去了。
已近岁末了,不远处不时有人燃放着新买的鞭炮以示庆祝,火苗燃烧纸屑的香味偶尔会飘进来,刺激着胡蝶每一根嗜睡的神经。于是她干脆就关掉灯躺在床上数着自家院子里的星星:回家真好啊;今天火车上的那个韩国人真好玩;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啊;家里的大床真舒服,比学校的可好多了;外婆还好吧,过两天一定要去看看外婆;陈飞你过得怎么样呢;那个烟花真漂亮;姐姐,我有点想你了……
也一点点地渗透进每一个洒满灯光的角落,焰火的气味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慢慢地被稀释成了冰冷的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幸福的人们都在安静地期待着新的一年的来临,就像迎接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一样激动。所有幸福的人们在这样一个平静又平常的夜里做着自己不平凡的梦,都在期待指针重合的那一刻的欢呼,抛弃所有旧的时间,承临新的开始。
可他们以为过去的东西就可以抛弃。
其实谁也不能抛弃谁,那些过往只不过是变成历史躲藏在你某个记忆的角落。当你不经意地翻阅时,它们便会冠冕堂皇地跳将出来,让你为自己的愚蠢在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
时间是残忍的,它会让某些东西像酒一样越古老越深刻。
但是,它却爱着每一个人,只是你不爱它罢了。
夜色慢慢地褪去了华霓,换作白昼闪亮登场。
胡蝶醒了。
没有做梦。她以为自己一下子换了地方会睡不着,会做很多很多的梦,然后再每两个猛地夹隙张开双眼,那时她希望看到月光点燃整间屋子,再然后她还会闭眼再做很多很多的梦。
一切美丽的都像个梦境,浪漫至极。
可太虚无的东西它只能存在于梦中,永远无法变成现实,永永远远。
吃过早饭后胡蝶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爸爸接了一个电话。胡蝶隐约听到是妈妈的声音便一跃来到爸爸身边抢着要讲电话。而她把话筒拿到手时那边早已传来了挂电话的声音。
胡蝶满脸茫然。
“孩子,过这边来,爸爸有事情要跟你说。”
胡蝶没有动。她不知道刚才妈妈为什么心急火燎地挂了电话,难道和妈妈说一句话也成为了奢侈么?她有点生气,双眼呆呆地望着前方。
“胡蝶呀!”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
窗外起风了。
胡蝶靠在玻璃窗上,已是泪流满面:
外婆,您还好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放假了一起去放烟花的么?不是说好了我会带你去天安门看毛主席么?不是说好了等我工作挣钱以后天天给您做红烧肉吃么?我们不是……您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呢?外婆,我好害怕,真的。爸爸妈妈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生病了,可这是为什么啊?您不疼我了吗,不和小蝶一起玩了么?
外婆!我害怕!
风越吹越大,天也阴沉了起来。
爸爸告诉胡蝶外婆生病已经好长时间了。住院期间外婆嘴里不停地念叨“小蝶”可是死活不让她知道。外婆说孩子学习重要,外婆说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外婆说给孩子帮不上忙但是更不能添乱啊,外婆说谁要把风儿给漏出去了她就跟谁急。
胡蝶被汽车颠簸地泪水在脸上纵横地流出,又被从玻璃缝中钻进来的寒风飞速地风干着。她几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自己的感情了,所有的表情全部化成了机械化的生产,冷酷而且绝情。
大片大片的雪花陡然落了下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章
胡杨已经堂而皇之地和陈飞住在了一起。
天还不算太亮。
虽然已近春节,不过晚冬的早晨依旧冷得刺骨。学校早已经放假了,周围静得像是晕死过去的病人。
陈飞打开门悄悄地爬到了床上。胡杨面向里侧睡着。
时钟敲了六下。
“你去哪里了?”陈飞刚要掀起被子躺下就听见旁边胡杨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冷冰冰的问话。
陈飞一着急说话便开始打结。“没……没有啊,我去……去……厕所。”
胡杨没有转身,甚至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是么?”
“是……啊!”
胡杨坐了起来,依旧不说话。她拉起了陈飞德手在两人眼睛前晃了晃,然后仍在了厚厚的被子上。
“怎么啦?”陈飞被胡杨这么一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你自己说呢?”很冷的一句话就像是刚从枪膛里射出的子弹一样咆哮着冲了出来,火药味十足。
陈飞愕然。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就让我来做个坏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吧。”胡杨平静的语气让整间卧室充满了战斗的气息。“上厕所?上厕所你那双通红的手会如此冰凉?你一夜不在这里睡觉当我不知道?”胡杨冷笑了两声,眼睛像刀子似的割过了陈飞的脸庞。
“我……我能大晚上一个人去做什么啊?胡杨你又多心了。”陈飞半遮半掩的说。
胡杨嘴里哼了一声掀起被子又躺下睡了起来。陈飞一看胡杨不乐意搭理他便也不去自讨没趣,盖上被子面朝另一个方向睡了起来。
学校放假后姐妹树下就很少有人来走动了。阴影下积着厚厚的一堆雪,就像是某个伤心的女孩郁结的心事一般难以融化。树上已经片甲不留了。无形中透露出来的苍凉都仿佛在诉说一个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如泣如诉,让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毫无缘由地在这里落下两声叹息。
这已经是陈飞绕着姐妹树跑的第十五圈了。之前他还六次抬头数天上的星星,四次通过姐妹树那纵横交错的枝杈来计算月亮行走的速度,并且在心中默念了二十三次同一个女孩的名字:微儿。
陈飞告诉微儿他可以帮助她,只要是她还记得起姐妹树下天长地久的誓约他就会每天晚上在那里等候她的出现。今天的月亮又偏西了二微儿还没有来。陈飞一边慌乱地跺脚来取暖,一面还不停地向西边的街角张望,满怀期待又心有不安。
月光在地上一厘米一厘米地爬着,缓慢地爬着,飞一般地倾斜而出。
胡杨默默地注视着陈飞所有的动作,一声不吱。
时间慢慢地向前,慢慢地,慢慢地。
东边的天开始发亮了。
今天大概她又不会来了,陈飞心想。于是他用手打了一下头上沾着的露水,慢慢地向他和胡杨住的地方走去。
“你去哪里了又?”正在陈飞想要悄悄上床的时候,胡杨猛然间转过身坐了起来,眼睛里透出烈焰的光芒。
“没……没……没啊!”陈飞开始结巴。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胡杨狠狠的一巴掌掴到了陈飞冻得微微发红的脸上,五个血红的指头印瞬间生长了出来。
“滚出去!”胡杨手指门口咆哮起来。
陈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他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的时候胡杨已经像是狮子似的开始歇斯底里了。他不知道胡杨缘何会给他这一巴掌,更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间爆发出如此狂烈的情绪。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起安慰胡杨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令他自己后悔不已的举动——伸手去抱胡杨。
“哈哈哈……”胡杨在陈飞半包围的手臂中发出了令人恐怖的笑声。
陈飞一下子停下了想要做的动作。
胡杨轻轻地在床上爬了下来,然后蹲到了陈飞的旁边,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张白净的脸,眼中噙满了泪水。
不知为什么,陈飞觉得每一寸胡杨划过的皮肤都会冷冰冰地开始颤抖。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会突然变成女巫用她那长长的利甲刺穿自己的喉咙。他目光开始变得散漫,变得游移,变得苍茫。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飞,你爱胡蝶么?”
木木地,陈飞点了一下头。
“那微儿呢?”
头有僵硬地点了一下。
胡杨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笑意。“可是胡蝶就是被微儿给害了呀,这你难道不知道么?”
陈飞步明白胡杨为什么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样回答的了,可他却记得胡杨突然间开始和他接吻。那个吻很深很长,在陈飞快要窒息的时候,胡杨停了下来。
“你爱我么?”
“爱!”
“那我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