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川!对不起我来晚了!”夏曲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吴桐川的沉思,他向后望去,只见夏曲牵着小白,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等很久了吗?”夏曲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早晨临出门怎么也找不到小白的狗链,耽搁了好久。”
吴桐川淡笑一下,“不要紧,我也刚到。”
“饿了吧?我们吃饭吧。”夏曲以为吴桐川是像以前一样刚从医院值了夜班出来,她坐在吴桐川身旁,从背包里掏出保温便当盒,“今天我做了中式披萨,嘻嘻,其实就是在小羽喜欢的那种鸡蛋饼基础上进行了改良——饼上有火腿肠丁、蘑菇丁、白菜丁,还有胡萝卜丁,来,你赶紧趁热尝尝看!”
接过便当盒,吴桐川发现里面躺着一叠心型鸡蛋饼,“这个形状……”
夏曲略带羞涩地解释,“我前天买了套做饼干的模具,里面有各种形状。我做好鸡蛋饼之后只要用那个模具按压,一个个小桃心就做成了,很简单——因为一张鸡蛋饼太大了,吃起来不方便,所以我想把它分成小块比较好……”
接过夏曲递过来的叉子,吴桐川插起一块心形鸡蛋饼放进嘴里。诱人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可此时此刻,那充满“家”的感觉的香气,却令他更加心痛。
大约是察觉到吴桐川脸色不佳,夏曲不禁担忧地问道,“不好吃吗?”
吴桐川把饼咽下,低头望着便当盒里的桃心饼,无法面对夏曲的目光,“很好吃……是我吃过得最好吃的鸡蛋饼……”……我会一辈子记住它的味道……因为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吃你亲手做的饭……
“是不是配料放得太多了?早知道就不放蘑菇和白菜了……”夏曲自责地叹息了一声,“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真的……下次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
吴桐川打断了夏曲,“真的很好吃,我没有骗你。”说着。他又插起一片鸡蛋饼放进嘴里。
“真的好吃?那我就放心了。”夏曲如释重负地笑了,她望着吴桐川的侧脸,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桐川今天怎么了……是夜班太累了?还是在医院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对了!把那个拿出来吧!一定会让他高兴的!
想到这儿,夏曲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害羞地递到吴桐川面前“这个……是送给你的……”
吴桐川将便当盒放在长椅上,但却没有伸手去接那件礼物,“是什么?”夏曲脸上羞赧的可爱表情让他心痛加剧。
“是这个……”夏曲轻轻打开盒盖,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戒指,“既然是定情物,只有你送我不太像话。所以我这段时间没事就去商场里逛,想选个戒指送给你。不好意思啊,耽搁了这么久才选好……”
望着躺在深蓝色天鹅绒上的男款戒指。吴桐川第一次发现——原来定情戒指这么浪漫的东西,对人心也具有如此毁灭性的杀伤力。
夏曲依然沉浸在自己羞涩的小幸福中,没有察觉到吴桐川眼中深深的忧郁,她轻轻拿起戒指解释道,“这款的含义很好哦——你看。钻石不是镶嵌在外面,而是嵌在戒圈内壁里。店员说这叫做‘把爱钻(攥)在手心’……是不是很特别的设计?”
“……夏曲……”
“我帮你戴上看看好不?如果大小不合适,店员说可以拿回店里修改的……”
“夏曲……”
“来嘛,手伸过来。”
“夏曲。”吴桐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望着夏曲的眼睛,“对不起……”
夏曲纳闷地抬起头望着吴桐川,“怎么了?”
“抱歉……我不能收下你的戒指。”吴桐川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肉体,漂浮到了半空之中,而此刻与夏曲四目相对的,只是他的躯壳。
看到夏曲瞳孔中的诧异和不解,吴桐川的“躯壳”继续说道,“对不起,其实今天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分手吧。”
夏曲的表情呆滞了两秒钟,一个气若游丝的笑意隐约浮现在她嘴角,“……你……这玩笑不好笑……”
“夏曲,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分手吧。”吴桐川用言语凌迟着夏曲,也在凌迟着他自己,“你应该也察觉到这段时间我情绪不佳了,没错,我就是在考虑这件事。”
夏曲脸上的虚弱笑意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愣愣地盯着吴桐川的眼睛,声音低得他必须非常用心才听得清,“……为什么……”
吴桐川不忍再看夏曲的脸,他避开她的视线,艰难讲出早已设计好的台词,“抱歉夏曲……因为……以后的人生,我要想要陪另一个女人走下去……”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大半。
如果此刻吴桐川望向夏曲,他就会知道“面如死灰”这个词造得有多么精妙贴切。如同戴了一个灰白色面具,夏曲此刻的表情像一个濒死之人……
“……她……她在C市……”这几个字从夏曲口中坠落出来,跌碎在初春的晨光里。
吴桐川心痛到无以复加,却自知已经没有退路,“是。我去C市,就是为了接她回家。”
“接她……回家……”
夏曲的话如同漂浮在梦中,可惜,那大概是醒不来的噩梦。吴桐川忍不住望向夏曲。她已经不再看他了,而是呆呆地望着寂静湖面,仿佛那湖面是块巨大屏幕,正放映着让她错不开视线的虚幻景象……
吴桐川知道此刻夏曲在想什么——她正在“醒悟”,原来那天他婉拒她到家里吃火锅,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女主人,再没了她的位置……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是啊,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夏曲嘴角浮现出奇异微笑,“早点告诉我,你也不会纠结神伤这么久了……”
这句话让吴桐川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他闭上眼,好不容易才勉强克制住想要把夏曲拉入怀中的冲动。
……事已至此……不能功亏一篑……
吴桐川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夏曲,是我对不起你,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稍等……”夏曲轻声叫住正要离开的吴桐川,她把手中原本打算送给他的戒指放下,然后伸手到颈后。解开了吴桐川求婚时送她的戒指和项链。
没有看吴桐川,夏曲把它们轻轻放在长椅上,“祝你们幸福。”
这五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捅进吴桐川的心脏,血流如注,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死去。无能为力。
拿起夏曲退回的定情戒指,吴桐川感觉到掌心中一小片温热——那是戒指上残留的夏曲的体温,大概也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温存……
不忍再面对夏曲。吴桐川正要离开,却听到夏曲的声音再次传来,“……刚才的鸡蛋饼真的好吃吗?”
吴桐川望着夏曲,她依旧那样一动不动坐在长椅上,凝望着寂静湖水。
“很好吃。真的……”
夏曲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嘴角扬起一丝纤细笑意。“那就带走吧,我不想再把它们拿回去……”
迟疑了一下,吴桐川最终还是弯腰拿起那盒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的心形鸡蛋饼。连道别的气力都没有,吴桐川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夏曲的侧颜,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路上,他不敢停顿,生怕一丝犹豫,就会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顷刻坍塌,在这春日美好晨光中灰飞烟灭……
……结束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知道,你那么勇敢和坚强,今后会逐渐恢复元气,重新出发……
……未来会很美好,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今天的伤痛,也忘了我,沉浸在属于你的幸福中……
……相信我,离开我,你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正因为坚信如此,我才有勇气放开你的手……
……
三月的晨光透过枝叶,洒落在长椅上,夏曲身上一片光影斑驳。
不知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残酷现实,还是尚未从巨大打击中缓过神来,夏曲呆坐在长椅上,觉得自己的情绪十分古怪——是不是应该痛哭一场?为着失恋……或许应该先大笑一通,为着自己的愚钝和一厢情愿……
不过自始自终,夏曲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
吴桐川离开了,仿佛也把她的所有力气也一并带走了,此刻坐在长椅上,她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被人丢弃了的破旧提线木偶。
一直乖乖卧在长椅旁的小白并不知道主人怎么了,它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蹭了蹭夏曲的腿。
……小白……
夏曲望着小白黑亮的眼睛,觉得自己稍微“活”过来一点。她用冰凉的手拿起长椅上静静躺着的小方盒——最终,这枚定情戒指还是没能送出去。
……把爱钻(攥)在手心……
……如果没有了那个温热的手心,空有爱也只是徒劳而已……
最后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枚戒指,夏曲合上盒盖,把盒子递到小白面前,“小白,我没有力气……你帮我把这个丢到湖里吧……”夏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如此陌生,仿佛住在这身体里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灵魂。
小白似乎听懂了夏曲的话,它用嘴衔住盒子,按照夏曲的示意走到湖边。乖乖将盒子丢进了湖水中。
“扑通……”
闭上眼,想象着那承载了自己所有爱恋的戒指缓缓沉入冰冷阴暗湖底,夏曲嘴角扬起一个凄凉的笑,眼泪却在这时溢出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
在距离长椅十米开外的几丛大叶黄杨后,齐寂将自己掩身其中,透过枝叶远远望着独自呆坐在长椅上的夏曲。
刚才晨跑结束,齐寂在经过一条环湖小路时,无意间看到了湖畔长椅声居然坐着夏曲和吴桐川。
原本无意偷窥情侣约会,但在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后。他还是决定躲到一旁略作观察。
因为距离有点远,加上两人说话声都不大,齐寂听不到夏曲和吴桐川的对话。但却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妙。
不知吴桐川对夏曲说了什么,她顿时面如死灰,而后,又把系着戒指的项链摘下来还给了吴桐川。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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